四目相对间,他眼中寒意如数九深潭,右手已缓缓按上腰间剑柄。
森然杀气弥漫开来,大娘被他目光慑住,双膝一软瘫坐在地。
“家中为何私供前朝重臣牌位?”他一步步逼近,声音淬冰,“你,究竟是谁?”
那妇人猛地转身想朝门外逃去,林清漪却已悄无声息地挡在门前,眉尖微蹙。前有阻拦,后有持剑之人步步紧逼,
妇人终于支撑不住,瘫软在地,声音颤抖:“等等!别杀我!求求你们别杀我!”
林清漪见萧承和仍在逼近,急忙上前一步挡在妇人身前:且慢!她急切道,
“让她把话说完,或许能从中得到重要线索。”
萧承和眉头紧锁,目光在林清漪与瘫坐在地的妇人之间逡巡,终究还是将佩剑收回鞘中。
林清漪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小心翼翼地将妇人搀扶到木凳上坐下,又体贴地斟了杯茶水递到她颤抖的手中。
屋内一时陷入死寂,只有茶水注入杯中的细微声响。萧承和的声音冷峻如冰:“说。”
妇人双手一颤,茶水险些泼洒。她望望身旁温言相待的林清漪,又看向面前神色冷厉的萧承和,内心挣扎万分。
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供桌上的牌位,最终似是下定了决心,颤声问道:“你们、你们究竟是谁?是不是李家派来的?”
‘李家?’萧承和眉峰骤紧,“哪个李家?说清楚。”
林清漪心头一凛,‘李家’这个姓氏让她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李姝瑶。
她与萧承和交换了一个眼神,得到他微微颔首示意后,便转向身侧的大娘,展露出一抹安抚的浅笑:
“大娘,我们确实不是采药人,但绝非恶人,绝不会伤害您。”
“我们只是想知道,前朝户部尚书李昭明与您有何渊源,为何要在家中祭拜他?”
见妇人仍心存戒备,林清漪又柔声补充道:“此事关乎朝廷,想必您独居在此已久,若是朝廷的人突然到访......”
“我说!”
不待林清漪说完,妇人便急切地打断,言语间对二字流露出明显的恐惧,仿佛生怕这片最后的净土受到侵扰。
她沉重地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我可以告诉你们,但为防万一,你们也得告知我你们的真实身份......
萧承和与林清漪对视片刻,沉声道:我们是刑部的人。
大娘眉头紧皱:刑部?当今朝堂谢友明的麾下?
您知道谢友明?林清漪略显诧异。
略有耳闻。大娘含糊其辞,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萧承和腰间的佩剑。
当看清剑鞘上精致的双龙鱼纹时,她脸色骤变,“你们不是刑部的人!”她猛地起身,动作之大让林清漪吓了一跳。
萧承和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腰间的佩剑,眼神骤然锐利。
那妇人目光死死锁在萧承和腰间佩剑上,声音因惊惧而尖利:
“双龙鱼纹乃天家专属!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眼见身份已被识破,萧承和索性也不演了,他拂袖冷笑:“晋王。”萧承和向前一步,阴影笼罩着颤抖的妇人,
“你说,还是不说?”
林清漪见局势已然明朗,当即上前按住妇人意图挣扎的双手,目光清亮而坚定:“大娘,若你如实相告,我以性命担保,殿下绝不会伤你分毫。”
萧承和闻言淡淡瞥她一眼,未置可否,凌厉的视线仍钉在妇人身上。
那妇人见状心下虽惊,在这双重注视下浑身止不住战栗,心中犹豫万分还是决定先保住性命再言其他。思忖良久,她终是颓然垂首。
林清漪将她颤巍巍扶起,三人围桌而坐。:烛火在沉默中摇曳,直到大娘用沙哑的嗓音打破寂静:
“您说得不错……这两个牌位,供奉的正是前朝户部尚书李昭明与他的发妻王氏。”
她枯瘦的手指抚过桌面,仿佛在抚摸逝去的时光,“而我……是夫人自幼带在身边的贴身婢女……”
“您说的小姐,就是王卿夫人?”林清漪轻声确认。
大娘沉重颔首,浑浊的眼中泛起水光:“方才殿下提及的灭门惨案……李府上下百余口人,无一生还。”
她声音陡然哽咽,“那日我奉夫人之命外出采买,归来时……只见满地鲜血,尸横遍野……”
“老爷和夫人……都倒在血泊里……”她颤抖着指向供桌,“我偷偷立下牌位,就是想着……总要有个活人记得他们,逢年过节烧些纸钱,送些吃食……”
满室寂然,只有烛芯噼啪作响。萧承和忽然想起少时在宫中藏书阁翻阅过的前朝卷宗,眼神骤凛:
“李昭明,可还有个弟弟?”他一字一顿,“名唤李、崇、明。”
大娘浑身剧震,惊恐地抬头,又在触及萧承和目光的瞬间强自镇定,唇瓣紧抿。
反倒是林清漪倒抽一口凉气——但凡与李崇明牵扯之事,必暗藏凶险。她望向大娘的目光中满是探寻。
在两道灼灼视线逼迫下,老妇终于溃败,颓然点头:“李崇明……确是老爷的亲弟。”这句话仿佛抽空了她全部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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