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灵泉时,石桌上的凤凰风筝已经有了完整的轮廓。林辰蹲在竹架旁,正用细麻线将最后一根凤尾竹篾缠紧,线在他指尖绕出细密的结,像给凤凰系上了流苏。柳清颜站在一旁,手里捧着叠裁好的素纱,指尖抚过纱面,能感觉到灵泉水浸润过的温润。
“再勒紧半分。”她轻声提醒,目光落在凤颈的弧度上,“这里是受力点,松了容易在高空折断。”
林辰依言收紧麻线,指腹蹭过竹篾,能摸到上面细密的竹纹。“刘爷爷说得没错,”他笑着抬头,鼻尖沾了点竹屑,“这桂竹篾是真韧,昨天试了试,弯成圈都没裂。”
楚梦瑶抱着个陶罐跑过来,罐口飘出淡淡的草木香。“清颜姐,你要的苏木水熬好了!”她把陶罐往石桌上一放,揭开盖子,里面是暗红色的液体,“我娘说这颜色染飘带最好看,像凤凰尾羽上的朱砂斑。”
柳清颜用木勺舀了点苏木水,滴在白纱上,红痕慢慢晕开,像晨露落在花瓣上。“正好,”她拿起准备好的丝绸飘带,“泡半个时辰就能用,系在凤尾上,飞起来肯定像拖着火焰。”
林辰削完最后一根支撑篾,直起身活动了下手腕,骨节发出轻微的响声。他看着石桌上的凤凰骨架,竹骨青得发亮,凤首高昂,翅尖微翘,尾羽舒展,竟真有几分振翅欲飞的气势。“清颜姐,该糊纱了吧?”他眼里闪着期待的光,“我把竹架擦干净了,一点灰都没有。”
“急什么。”柳清颜笑着拿起素纱,往凤身框架上比了比,“得先在竹骨上刷层薄糨糊,纱纸才粘得牢。”她的指尖蘸着糨糊,沿着竹骨细细涂抹,动作轻得像在给蝴蝶理翅,“你看这凤翼的弧度,要从翅根往翅尖抹,顺着竹纹走,纱纸才不会起皱。”
林辰凑在旁边看,只见素纱被轻轻覆在竹架上,柳清颜用竹刮子慢慢抚平,纱纸渐渐贴紧竹骨,连竹篾的纹路都透了出来,像给凤凰镀了层朦胧的月光。“真好看,”他由衷赞叹,“比祠堂壁画上的凤凰还俊。”
楚梦瑶蹲在地上,正把泡好的丝绸飘带剪成细长条,红得像淬了火的玛瑙。“等系上飘带就更好看了!”她举着条飘带往凤尾上比,“清颜姐说要系十八根,代表‘九凤朝阳’,是好兆头呢。”
刘长老背着药篓从泉边走过,篓子里的艾草还沾着露水。他眯眼瞅了瞅石桌上的凤凰风筝,捋着胡须点头:“这翅展留得好,比寻常风筝宽半尺,风大时能借上力,风小时也沉得住气。”他指着凤首的葡萄籽眼睛,“点睛用这野葡萄籽最妙,透着股灵气,不像用墨点的那么死板。”
林辰听了这话,赶紧往凤首旁边的竹骨上贴了片细小的金箔——是他昨天翻箱倒柜找出来的,据说是爷爷年轻时贴在走马灯上的。“这样更像凤凰了,”他得意地晃了晃脑袋,“书上说凤凰‘首戴金冠’,这金箔正好当冠冕。”
柳清颜被他逗笑,指尖不小心蹭到金箔,金粉沾在指腹上,闪着细碎的光。“别贴太多,”她轻轻把金箔按牢,“太重了会影响平衡。”她低头继续糊纱,忽然发现林辰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脸颊微微发烫,赶紧移开视线,假装研究凤尾的飘带。
中午的阳光穿过老槐树的枝叶,在风筝上投下斑驳的影。柳清颜终于糊完了最后一片纱,素白的凤身透着竹骨的青,翅尖贴的苎麻花在风里轻轻颤动,像落了满翅的星子。林辰小心翼翼地拿起风筝,对着光看,纱纸薄如蝉翼,竹骨的轮廓清晰可见,竟真像一只蓄势待飞的白凤凰。
“该系飘带了!”楚梦瑶举着十八根红飘带跑过来,眼睛亮得像两颗葡萄,“我来系我来系!保证系得整整齐齐!”
她踮着脚往凤尾竹骨上系飘带,红绸在她手里翻飞,很快就系好了,风一吹,飘带簌簌作响,像凤凰拖着长长的尾羽在跳舞。林辰找来了最结实的浸油麻绳当风筝线,牢牢系在凤身的主骨上,打了个渔民常用的“琵琶结”,据说能承重百斤。
“下午风正好,去试试?”他看向柳清颜,眼里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
柳清颜看着那只素白的凤凰风筝,翅尖的苎麻花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红飘带像流动的火焰,忽然觉得心里某个角落被轻轻撞了一下。“好啊,”她点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去村头的晒谷场,那里开阔,能让它好好飞。”
楚梦瑶已经蹦蹦跳跳地往晒谷场跑了,嘴里喊着“让开让开,凤凰要起飞啦”。林辰抱着风筝跟在后面,柳清颜拎着线轴走在最后,目光落在风筝的素白翅羽上,忽然想起昨天林辰说的“两天就能完工”——原来有些期待,真的会让人忘了时间的流逝。
老槐树的叶子在头顶沙沙响,灵泉的水在脚边叮咚流,远处的晒谷场上,孩子们的欢呼已经传了过来。柳清颜抬头看向天空,蓝得像被灵泉水洗过,她仿佛已经看见那只白凤凰穿过云层,翅尖的花影和尾羽的红绸在风里舒展,带着所有人的期待,飞向更高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