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为废铁后，我被疯批科学家捡走 第66章 赤色伤痕

一种尖锐的、持续的耳鸣是意识回归的第一个信号，像一根烧红的钢针钻凿着亚斯的颅骨。紧随其后的是疼痛，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部位，而是弥漫性的，仿佛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在抗议着不久前那场疯狂的蹂躏。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野先是模糊，随即被一片刺眼的红所占据。

不是血。是光。从扭曲的舷窗裂缝透进来的，是基姆星那无处不在的、带着锈蚀感的赤色阳光。

然后，气味涌了上来。浓烈、刺鼻。首先是臭氧，那种雷雨过后混合着电火花的独特味道，此刻却浓郁得令人反胃，昭示着飞船能源系统曾经历过怎样狂暴的泄露。紧接着是金属锈蚀的气息，如同走进一座废弃千年的熔炉，新鲜撕裂的合金断面正与这颗星球富含铁元素的空气发生着激烈的、不情愿的化学反应。在这之下，还隐约夹杂着一丝……甜腻的**感，来自某种未知的有机质，或许是星球本身，或许是飞船上某些被损毁的生物储备。

亚斯尝试移动，一阵眩晕袭来，让他几乎呕吐。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轻微脑震荡，他迅速做出判断。除此之外，四肢似乎完好，除了几处被飞溅碎片划破的伤口正火辣辣地疼。他解开已经失效的安全带，身体因失去束缚而向前踉跄了一下，扶住冰冷（部分区域甚至还有些烫手）的舱壁才稳住身形。

舰桥已是一片狼藉。曾经井然有序的控制台如今大多漆黑一片，少数几个尚存的工作屏幕上跳动着混乱的代码和错误提示。电线和断裂的管道像垂死的藤蔓般从天花板耷拉下来，不时溅出几颗危险的电火花。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灰尘和灭火系统留下的干粉残留。几个人影在他周围或躺或坐，发出痛苦的呻吟或压抑的咳嗽。

“有人能听到我说话吗？”亚斯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报告情况！”

一阵窸窣声和低沉的回应响起。

“舰长……我还好，只是……头很晕。”是导航员本，他捂着额头，指缝间有血迹。

“马库斯？”亚斯看向驾驶位。

飞行员趴在控制台上，没有回应。亚斯的心猛地一紧，他踉跄着走过去，将手指探到马库斯的颈侧。脉搏还在跳动，强劲而紊乱，看来是撞击导致的昏迷。

“莉亚！”

“在这里，舰长。”技术官的声音从一堆散落的数据板后面传来，她挣扎着坐起身，脸上有一大片擦伤，但眼神依旧锐利，已经开始检查身边最近的一个终端。“系统……一塌糊涂。主能源离线，备用能源不稳定，生命维持系统报警，效率低于百分之三十。通讯阵列……完全沉默。”

亚斯一边听着报告，一边快速扫视整个舰桥，心中默默清点。核心指挥团队成员，除了马库斯昏迷，其他人似乎都保住了性命。但这只是舰桥。

“能动的人，立刻检查其他舱室！优先搜寻伤员，集中在相对完好的第三区医疗点！莉亚，你负责这里，尝试恢复内部通讯和最低限度的生命维持！本，如果你还能动，去帮莉亚！”

命令一下达，残存的秩序开始缓慢恢复。能行动的人开始行动起来，搀扶伤者，清理障碍。亚斯亲自检查了马库斯的情况，将他安置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然后走向通往外部气闸的通道。他需要亲眼看看他们到底落在了什么地方，以及“暗影之梭”的状况。

气闸门因为电力中断而无法正常开启，只能手动摇开。当最后一道密封圈脱离，沉重的金属门被推开一条缝隙时，一股与舰桥内截然不同的、干燥而带着矿物腥气的风猛地灌了进来，吹散了部分浑浊的空气，也带来了更广阔世界的景象。

亚斯迈步而出，脚下是松软而细腻的红色沙土。他站定了，放眼望去。

赤色。无边无际的赤色。

这是一片广袤得令人心生敬畏的高原，仿佛一片凝固的血海，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与那诡异天空相接的地平线。沙丘起伏，如同巨兽沉睡的脊背，风在其上刻画出流动的纹路。而打破这片单调红色的，是那些拔地而起的、奇形怪状的硅晶山脉。

它们像是大地疯狂生长出的獠牙和水晶丛林，有的如同扭曲的利剑直刺天空，有的则像巨大的、半透明的紫色和蓝色蘑菇簇拥在一起。它们的表面光滑，边缘锋利，在双卫星（此刻正一东一西，如同两只冷漠的眼睛悬挂在暗紫色的天幕上）黯淡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而锐利的光芒，仿佛轻轻一碰就能割开最坚韧的防护服。天空本身也是一种不祥的暗紫色，像是淤青的颜色，看不到熟悉的星群，只有稀薄而怪异的云彩缓缓飘动。

然后，他看到了“暗影之梭”。

它静静地卧在高原上，庞大的身躯在赤色沙海中犁出了一道长达数公里的、触目惊心的深沟。船体早已失去了往日幽灵般的优雅与光泽，取而代之的是大面积的焦黑、扭曲和撕裂的伤口。装甲板翻卷着，露出内部错综复杂的线路和结构骨架，部分区域甚至还能看到熔化的痕迹。它像一头被远古利爪开膛破肚、最终力竭搁浅的巨鲸，悲壮而脆弱地横亘在这片陌生而冷漠的土地上，与周围那些沉默的硅晶山脉形成了诡异的对比。然而，奇迹般地，它的主龙骨和核心舱段似乎保持了大致完整，这为他们提供了最后的庇护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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