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如墨被清水晕开般漫过天际,曦光碎金般洒在哨站的青灰石墙上,驱散了最后一缕浓黑夜色,却驱不散林枫眉峰间的郁结。昨夜那道如芒在背的窥探感,此刻仍像根浸了寒的细刺,扎在他灵觉深处隐隐作痛。他没对任何人吐露分毫——即便面对磐岳的憨直与璇玑的敏锐,也只反复叮嘱“此行步步惊心”,半句未提那诡异异动。有些暗潮,知晓者越少,翻涌时便越难波及自身。“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几事不密则害成。”在查清那“影蛛”般的窥探者身份与目的前,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打草惊蛇,这是他在尸山血海中悟得的生存铁则。
哨站朱红大门前,铁教头负手立在晨光里,玄色劲装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本就刚硬的轮廓被曦光勾勒出锋利的金边,目光扫过林枫时,尾梢带着一丝常人难察的深意,像在掂量一块即将投入熔炉的精铁。
“都备妥了?”他的声音如撞钟,沉得能砸进石板缝里。
“是,教头。”林枫颔首,指节无意识摩挲着身后行囊的系带。那行囊看着鼓胀,实则规整——除了压缩的麦饼与净水囊,全是璇玑连夜炮制的好物:防潮的避瘴符叠得整整齐齐,瓷瓶里的解毒丹按毒性分类,连库房支取的驱虫粉都用透气的细麻袋装着,避免受潮失效。磐岳的包裹比他人还大一圈,半是耐存的熏肉干,半是沉重的玄铁装备,那对“撼山护腕”早已箍在他粗壮的小臂上,青铜兽首衔环的纹路在晨光下泛着冷光,更衬得他如半截铁塔般悍勇。璇玑的行装最是轻便,素色布裙裙摆束在腰间,唯有腰间一个不起眼的蛛丝藤布袋格外重要——林枫清楚,里面的符箓与微型阵盘,才是这小队在险地中最坚实的屏障。
“黑水泽的凶险,昨日已与你们说透。”铁教头的目光在林枫与磐岳脸上各停了两息,语气比晨霜更重,“任务要紧,但性命更重。遇事先问璇玑,她的眼睛比你们的刀剑管用,切记别学莽夫硬闯。”
“教头放心,我等省得。”林枫垂首应下,声音里没半分轻飘。
铁教头挥了挥手,转身便走,玄色身影很快消失在哨站阴影里。厚重的木门在三人身后“吱呀”转动,最后“哐当”一声合拢,将哨站内的烟火气与安全感彻底隔绝。门外,是莽莽苍苍的山林,青黑色的林冠如怒涛翻涌,通往黑水泽的路就藏在那涛浪深处,不知埋着多少獠牙。
按地图所指,黑水泽在哨站东南方向,需先穿“灰暗森林”这片丘陵,再渡“落鹰涧”那道天险,方能抵达沼泽边缘。全程靠双脚丈量,即便一路顺遂,也得耗上四五日。
三人交换了个眼神——林枫眼底藏着警惕,磐岳眉峰拧着悍意,璇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布袋系带,目光却已扫过前方林径的虚实。无需多言,彼此眼中的坚定早已交汇。
“走!”林枫低喝一声,身形如脱弦之箭窜出,踩在腐叶上只留一道浅痕,率先沿着林间若隐若现的小径疾行。磐岳闷哼一声跟上,魁梧的身躯竟不显笨拙,每一步都踏得沉稳,震得脚下落叶微微震颤。璇玑则如柳絮扶风,裙摆扫过枝桠不沾半片落叶,始终稳稳跟在两人身后,气息匀净得像在闲庭信步。
突破破锁境后,林枫的感官与体能早已脱胎换骨。他脚掌落地时总能精准避开凸起的树根与尖锐的石棱,灵觉如一张无形的网,扩散至周身五十丈范围,连草叶被风吹动的弧度都清晰可辨。这是御龙宗的势力边缘,巡逻队与妖兽都可能成为拦路石,容不得半分松懈。
行至正午,林间忽然响起低沉的狼嗥。七八头毛色灰败的风狼从树后窜出,獠牙上挂着涎水,呈扇形包抄过来。林枫正欲拔刀,磐岳已低吼着冲了出去,撼山护腕在阳光下爆发出青铜色的光晕。“砰砰!”两拳砸在最前两头风狼的头颅上,骨裂声混着哀嚎响起,那两头风狼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树干上软成一滩。剩余风狼吓得夹起尾巴,呜咽着就要逃窜。
“嘿,这宝贝真够劲!”磐岳晃着拳头大笑,指节上还沾着狼血。
“收力。”林枫的声音冷了几分,“非必要别与妖兽死斗,血腥味会引来更麻烦的东西。”
磐岳脸上的笑一僵,挠了挠头讪讪应道:“知道了枫哥。”
璇玑已蹲下身,指尖轻点狼尸颈侧的伤口,又拂开周围的落叶仔细查看。“这些风狼不对劲。”她抬眸时,睫毛上还沾着片碎叶,“你看它们的爪印,深且杂乱,狼眼充血——不是在狩猎,是在逃。”
林枫心头一凛,蹲下身摸了摸狼尸的皮毛——体温尚在,却透着一股反常的战栗。“见微而知着,守静而制动。”璇玑的细心总能揪出潜藏的危机,这片看似平静的森林,恐怕早已暗流涌动。
白日行程有惊无险,他们三次避开御龙宗的飞行妖兽侦查——那些翼展丈余的青鸾鸟掠过林冠时,三人都屏住呼吸贴在崖壁阴影里,连气息都压到极致。夕阳西沉时,他们选了处背靠断崖的山坳宿营,崖壁上垂落的藤蔓正好遮住入口,隐蔽又易守难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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