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如同被苍穹揉碎的金液,沿着荒石堡城墙的裂痕缓缓流淌。那些深可见骨的创口,是魔龙利爪划过的痕迹,是沙兽巨齿啃咬的印记,此刻都被镀上一层悲壮的暖光,仿佛在为这场惨烈的胜利刻下永恒的碑铭。
厮杀声早已消散在西域的长风里,连最桀骜的龙吼声、沙兽临死前的凄厉嘶鸣也没了踪迹。空气中的味道复杂得令人心悸——硝烟的焦苦味还未散尽,干涸的血腥味黏在咽喉处发涩,偏偏又有一缕极淡的莲香,像穿透浊世的清光,在鼻翼间轻轻萦绕。幸存的战士们互相搀扶着站起身,甲胄碰撞的脆响与沉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有人弯腰捡拾断裂的兵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有人跪在伤员身边,撕开自己的衣襟包扎伤口,压抑的啜泣声被风吹得断断续续;更多人则望着天边的夕阳,眼神里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又藏着失去战友的哀恸。
林枫独自立在北城头最高的了望塔下,玄色劲装早已被血污浸透,左肩的甲片崩裂成数块,露出下面凝结的血痂。他微微垂着眼,望着魔龙坠落的西方,那里是一望无际的沙海,鎏金般的夕阳洒在沙丘上,勾勒出连绵起伏的剪影。魔龙庞大的身躯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一片被龙血浸染成暗紫色的沙地,那颜色深得近乎发黑,在沙海中格外醒目,像是大地被撕开后露出的伤疤,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足以撼动天地的决战。
他抬手按在胸口,指尖能感受到胸腔里平稳跳动的心脏。半个时辰前,为了击碎魔龙的逆鳞,他强行催动了家族传承的“金刚伏魔拳意”,那股霸道无匹的力量几乎撑裂他的经脉,当时气血翻腾得像是要冲破喉咙,现在终于彻底平复。但他的心神,却依旧沉浸在一种难以言喻的玄妙状态中,仿佛灵魂被抽离出躯体,漂浮在天地之间,能清晰地感知到风的流动、沙的震颤,甚至能听见远处沙粒滑落沙丘的细微声响。
脑海中反复浮现的,是那株自虚空中绽放的“不动心莲”。彼时魔龙喷出的幽冥鬼火席卷全城,沙兽群如潮水般冲击城门,防线即将崩溃的瞬间,荒石堡中央那尊残破了千年的石佛掌心,突然亮起一道柔和的白光。紧接着,一株半透明的莲花虚影缓缓绽放,花瓣层层舒展,每一片都带着温润的光华,所过之处,幽冥鬼火瞬间熄灭,沙兽眼中的凶戾之气也消散大半,连空气中的血腥与腐臭都被彻底净化。
那莲花虚影只存在了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在魔龙倒地的刹那便悄然消散。但它蕴含的意境,却像最深刻的烙印,清晰地刻在了林枫的识海深处——那是一种极致的清凉,仿佛盛夏饮下的冰泉,能瞬间浇灭所有躁动;那是一种绝对的宁静,比深夜的古寺还要安详,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浸其中;那是一种包容万物的慈悲,能容纳战败者的哀嚎,也能接纳胜利者的荣光;更有一种坚不可摧的力量,像扎根磐石的古松,任狂风暴雨也无法撼动分毫。
它并非实体,摸不着也碰不到,却比任何神兵利器都更让人心安。林枫渐渐明白,那株心莲更像是一道纯净的光,是天地间最纯粹的“理”的具现,是守护与坚守的信念凝结而成的奇迹。
“头儿,你咋还站在这儿?快下来吃点东西吧,炊事班刚烤好的肉干,还热着呢!”城墙下传来粗声粗气的呼喊,是石猛。林枫低头望去,只见那个身高八尺的壮汉正仰头望着他,左手拿着一块烤得金黄的肉干,右手还提着一个水囊,盔甲上的血渍都没来得及擦,脸上沾着几点沙尘,眼神里满是关切。
林枫刚要开口回应,异变陡生。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城墙下方那尊石佛的掌心处,也就是莲花虚影最后消散的地方,突然亮起一点微弱的光华。那光华不同于之前的白光,而是蕴含着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纯粹而凝练,像是把整个彩虹都压缩在了一起。
那点七彩光华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在石佛掌心微微跳动了几下,随后便挣脱了石佛的束缚,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它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城墙的阻隔,像一道流星般朝着林枫的方向飞来,速度快得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林枫只觉得眼前一花,那点光华便瞬间没入了他的眉心,没有丝毫阻碍,仿佛他的肌肤只是虚影。
“嗡——”
林枫的身躯微不可察地一震,并非痛苦,也不是灼热,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共鸣与洗礼。就像干涸了许久的土地突然迎来甘霖,就像迷路的旅人突然看到灯塔,一股温暖的力量从眉心处扩散开来,顺着他的经脉流淌到四肢百骸,所过之处,之前激战留下的疲惫与伤痛都在飞速消散。
他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心神沉入识海。只见识海之中,原本因他日夜感悟“金刚伏魔拳意”而凝聚的那株“不动心莲”幼苗,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那幼苗只有三片嫩叶,显得稚嫩而脆弱,是他耗费了三个月心血才初步凝聚而成的。而在接触到那点七彩光华的刹那,这株幼苗仿佛被注入了无尽的生机,瞬间变得凝实、生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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