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宸回响 第167章 安魂曲

“安魂曲”。

简单的三个字，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压在那个孤零零的录音设备上，也压在凌峰的心头。在“净化序列”冰冷无情的倒计时声中，这卷看似过时的磁带，成了黑暗中唯一可见的浮木。

没有时间质疑，没有时间分析。

“倒计时：四分四十五秒！”

凌峰一把抓起那台老式录音机，触手冰冷沉重。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那个最大的、标注着“播放”的物理按键。

“咔哒。”

磁带开始缓缓转动，发出细微的机械摩擦声。

起初，是一片沙沙的空白噪音，仿佛岁月在其中沉淀。指挥中心那边传来的急促警报和谢莉、苏小婉紧张的呼喊声，似乎都在这片噪音中被推远。

然后，一个声音响起了。

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那不是旋律，不是歌曲，甚至无法用“好听”或“难听”来形容。它是一种极其复杂、不断变幻的精神频率的集合体，如同无数道清泉汇入干涸的河床，如同温和的月光洒落在狂暴的海面。

凌峰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宁静感，如同水银泻地般，以他手中的录音机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这股力量并不强势，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抚平一切的“规则”之力。

他“看”到，实验室内部那些混乱、狂躁、如同荆棘般扭曲的能量“轨迹”，在这“安魂曲”的拂过下，开始缓缓舒展、平复，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温柔地抚平了褶皱。那些残留的、充满痛苦与绝望的情感碎片，也仿佛被这宁静的频率所包容、消融，不再尖啸。

“能量读数……‘净化序列’的能量汇聚停止了！”苏小婉难以置信的声音透过耳麦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不……不是停止，是在……消散！那股能量被……被中和了！”

暗红色的警报灯光依旧在闪烁，但那刺耳的电子倒计时声，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发出一阵扭曲的、断断续续的杂音后，戛然而止！

“……警告……程序冲突……‘摇篮’协议受到未知干扰……核心指令……无法执行……系统……进入……休眠……”

冰冷的电子音最终被一片忙音取代。

笼罩在基地上空那令人窒息的毁灭性能量压迫感，如同潮水般退去。闪烁的红灯也逐渐恢复了正常照明的昏黄色。

寂静，再次降临。

但这一次的寂静，不再是死寂，而是一种风暴过后的、带着疲惫与惊悸的平静。

“结……结束了？”石浩依旧紧握着消防斧，不敢有丝毫放松，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暂时……是的。”谢莉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沙哑，“‘摇篮’协议活性已降至最低点，进入强制休眠状态。外部屏蔽效能稳定在百分之四十八，衰减停止。”

凌峰缓缓放下手中的录音机，磁带还在沙沙地转动，那奇异的“安魂曲”依旧在无声地播放着，维系着这片空间的宁静。他靠在冰冷的机柜上，浑身虚脱，右臂的剧痛和精神的极度透支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林薇第一个冲了进来，扶住了他，眼中满是关切和后怕。苏小婉和谢莉也紧随其后，陈老师则在石浩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走入这个尘封数十年的实验室。

众人环顾四周，看着那些布满灰尘、如今安静下来的古老仪器，以及中央操作台上那触目惊心的龟裂罩子和烧毁的痕迹，心中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们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并且亲手……或者说，依靠前辈的遗泽，关闭了一个足以毁灭他们的疯狂造物。

“这‘安魂曲’……到底是什么？”苏小婉好奇地看着那台还在工作的录音机，却不敢伸手去碰。

“是规则，是‘轨迹’的另一种体现。”凌峰虚弱地解释道，他感受着那抚平一切混乱的频率，“它不是攻击，不是防御，而是……‘修复’与‘平衡’。是初代守夜人真正理解并践行与灵源共存的智慧结晶。它针对的不是某个具体的程序，而是所有混乱、扭曲、失衡的‘状态’本身。”

他看向那卷缓缓转动的磁带，眼中充满敬意。“老烟斗”他们，早已预见到了“摇篮”失控的可能，并留下了这最后的、也是唯一正确的解决手段。他们并非要封存危险，更是要留下救赎的火种。

“我们……算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吧？”石浩挠了挠头，试图让气氛轻松一点。

“解决了一个，引来了更多。”谢莉泼了一盆冷水，她指着自己的战术平板，“李博士的新矩阵建设刚刚完成了一次能量跃迁，稳定性大幅提高。他肯定感知到了刚才基地内部剧烈的能量变化和‘摇篮’协议的异常激活与休眠。这里，已经不再安全了。”

她顿了顿，补充了另一个更糟糕的消息：“另外，我刚才捕捉到一段极其短暂但清晰的能量信号——归虚教团的人，利用刚才‘摇篮’激活和‘安魂曲’播放时造成的巨大能量扰动作为掩护，已经……突破了基金会新矩阵的外围防御，潜入进去了。”

内患暂平，外敌已至，而且形势更加错综复杂。

李博士掌控着更具侵略性的新矩阵，归虚教团如同毒蛇般潜伏其中，而他们自己，虽然解决了“摇篮”的危机，却也暴露了位置，并且消耗巨大。

凌峰看着手中那台依旧在播放“安魂曲”的录音机，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宁静与平衡的力量。这力量或许无法直接用于战斗，但它指明了一条路——一条不同于基金会控制、也不同于教团毁灭的，真正与灵源、与世界共存的“守夜人”之路。

他将录音机小心地收起，磁带依旧在转动。这“安魂曲”，或许将是他们应对接下来更大风暴的重要倚仗。

“我们先离开这里，回指挥中心。”凌峰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虚弱，“我们需要制定新的计划。李博士和归虚教团……他们之间，必有一战。而我们……”

他的目光扫过同伴，疲惫却坚定。

“要在他们的战场上，找到我们自己的路。”

短暂的宁静结束，更大的漩涡，已然开始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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