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宸回响 第139章 意识之海

下坠。

永无止境般的下坠。

凌峰的意识仿佛被剥离了**，失去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在一片光怪陆离、充斥着无数破碎景象和混乱信息的湍流中翻滚、沉浮。

这里是“镜界”，是现实世界的倒影，是灵源梦境与集体潜意识的海洋。寻常的心象迷宫，不过是这片无边海洋溅起的一朵浪花，而此刻，凌峰被直接抛入了海洋的深处。

没有实体，只有纯粹的意识。他看到无数城市的剪影在周围闪烁、重叠、崩塌又重建；听到亿万生灵的呓语、欢笑、哭泣与呐喊交织成一片无法理解的宏大噪音；感受到各种极端的情感——炽热的爱恋、刻骨的仇恨、深沉的绝望、盲目的狂热——如同汹涌的暗流，不断冲击着他意识的壁垒。

痛苦！难以言喻的痛苦！

他的意识仿佛要被这无穷无尽的信息和情感洪流冲散、同化，失去自我，成为这片海洋的一部分。

“坚守……我是凌峰……我是守夜人……”

他拼命地观想着脑海中的徽记，回忆着履行誓约时的意志，回忆着同伴的面容，回忆着镜湖市的街道……一切能够定义“自我”的锚点，都被他紧紧抓住，如同暴风雨中死死抱住礁石的水手。

守夜人徽记散发出稳定的蓝色光辉，如同灯塔，在这片混沌的海洋中为他支撑起一小片意识的孤岛。那源自“轨迹”的力量，此刻不再是外在的工具，而是与他意识深度融合的本能，帮助他过滤掉最具有侵蚀性的信息乱流，勉强维持着思维的清明。

他不能在这里迷失！必须找到回去的路！或者……找到灵源！

他回想起之前与灵源那短暂的连接，回想起那庞大意识传递来的、混合着痛苦与愤怒的波动。他尝试着，在这片意识的海洋中，发出呼唤，不是用声音，而是用最纯粹的意念，混合着“轨迹”的独特韵律和守护的意志：

“灵源……我在此……倾听……”

呼唤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起初没有任何回应。只有更加汹涌的信息浪潮拍打而来。

他没有放弃，持续地、坚定地发出呼唤，同时努力分辨着周围流动的信息，试图找到与灵源相关的“线索”。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一股庞大、古老、带着无尽威压的意念，如同海底升起的山脉，缓缓地“浮现”在他的感知中。

这一次，不再是遥远的注视或短暂的接触。而是面对面的、意识与意识的直接碰撞！

凌峰的“眼前”，无尽的混沌景象开始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更加难以形容的“景象”。那并非物质世界的任何形态，而是由无数流动的、闪烁着微光的“规则线条”和“情感光谱”构成的、浩瀚无边的意识本体。他仿佛站在了一个由思想和记忆构成的星云面前，感受到了其存在的浩瀚与……沉重。

这就是灵源？镜湖市，乃至更广阔区域所有生命情感与记忆的汇聚之地？所有心象迷宫的源头？

一股混合着沧桑、疲惫、被禁锢的痛苦以及积压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愤怒的意念，如同海啸般席卷向凌峰：

“渺小的……意识……为何……屡次……打扰……沉睡……”

每一个“词汇”都蕴含着庞大的信息，直接烙印在凌峰的意识里，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我……为守护而来……”凌峰凝聚起全部意志，艰难地回应，“教团……试图扭曲你……污染这片土地……我必须阻止……”

“守护？”灵源的意念中透出一丝冰冷的嘲讽，仿佛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枷锁……亦是……守护？囚徒……何谈……自由？”

枷锁？囚徒？凌峰心中巨震。灵源认为自己是……被囚禁的？

“我不明白……”凌峰试图理解，“‘镜面封印’……不是为了保护现实世界，避免你的力量失控吗？”

“保护？……扼杀！”灵源的怒意如同风暴般升腾，周围的意识之海剧烈翻涌，“窃取……吾之力……构筑……牢笼……断绝……与星空……之联系……此乃……保护？！”

窃取力量？构筑牢笼？断绝与星空的联系？凌峰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初创理事会留下的记载，与灵源此刻透露的信息，存在着巨大的矛盾！难道所谓的“镜面封印”，其真相并非保护，而是……囚禁和掠夺？！

那“轨迹”，这能够与灵源沟通的“钥匙”，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无数的疑问瞬间充斥了凌峰的意识。他感觉自己在接近一个被隐藏了数十年的、更加黑暗的真相。

“钥匙……守夜人……可笑……”灵源的意念带着无尽的怨恨，锁定了凌峰意识中那徽记的波动，“携……伪契……而来……汝等……与那些……窃贼……何异？！”

伪契？假的契约？难道“守夜之约”也……

不等凌峰细想，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冰冷的意念，如同审判之锤，朝着他渺小的意识体碾压而来！灵源似乎将他视为了与初创理事会一伙的“窃贼”和“狱卒”，失去了最后的耐心，要将他这屡次打扰其沉睡、还携带着“伪契”的渺小意识，彻底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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