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碑战纪 第2章 杂役生涯启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青云宗杂役区的简陋宿舍里，林峰悄无声息地起身。同屋的其他杂役弟子还在熟睡，鼾声此起彼伏。他轻手轻脚地穿好那身洗得发白的青衫，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床头那块黑色玉佩。

昨夜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脑海中多出的青云剑指完整法门，无声地证明着那段不可思议的经历并非梦境。

“不能再佩戴在外了。”林峰小心地将玉佩贴身藏好，用细绳牢牢固定在胸前。这枚能够通过血液获取他人功法奥秘的宝物，一旦被人察觉，必将引来杀身之祸。

寅时三刻，杂役区的钟声准时响起，沉闷的声音在晨雾中回荡。宿舍里顿时响起一片窸窸窣窣的起身声，夹杂着几声困倦的嘟囔。

“这么早...”

“该死的钟声，就不能让人多睡会儿吗？”

林峰默默整理好床铺，随着人流走向杂役堂。与昨日外门大比时的热闹喧嚣相比，杂役区显得格外冷清破败。这里的建筑年久失修，路面坑洼不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杂役堂前已经聚集了上百人，大多是些资质平庸、血脉低下的弟子。他们个个面带倦容，眼神麻木，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日复一日的劳役生活。

“新来的？”一个满脸横肉的执事弟子斜眼打量着林玄，语气不善。

林峰点头，递上自己的身份玉牌。那执事弟子接过玉牌，神识一扫，脸上顿时露出讥诮之色：“哟，原来是昨天大比上‘大放异彩’的林师弟啊。血脉斑杂的废物，倒也适合来这里。”

周围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杂役区消息闭塞，但林峰大比惨败、血脉被评定为下下等的消息，还是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区域。

林峰面色不变，仿佛没有听到那些嘲讽。三年的外门生涯，他早已习惯了这种目光。在这个血脉决定一切的世界，弱者被嘲笑是天经地义的事。

“算你运气好，今天矿场缺人，你就去那里吧。”执事弟子随手扔给林玄一块木牌，上面刻着“丙字矿场”四个字。

矿场是杂役区最苦最累的地方，通常只有受罚的弟子才会被派往那里。林玄心中明了，这定是赵乾父子在背后使绊子。

他没有争辩，接过木牌，默默走向指定的集合点。争辩毫无意义，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没有力量就注定被人践踏。

去往矿场的路上，林峰注意到杂役弟子们自发地分成几个群体。有背景的或者实力稍强的聚在一起，而那些真正无依无靠的，则独自一人，神色惶恐。

“新来的？”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年凑到林玄身边，压低声音，“我叫李二狗，来了半年了。看你面生，是刚被贬下来的？”

林峰点头，没有多做解释。

李二狗却是自来熟，絮絮叨叨地说着杂役区的规矩：“在咱们这儿，最重要的是找对靠山。你看那边那个刀疤脸，他表哥是内门执事，所以能分到药园的轻省活儿。还有那个红衣女子，她傍上了杂役堂的王执事...”

林峰默默听着，目光却投向远处。在杂役区最偏僻的角落，有一座独立的小院，院门紧闭，与周围的破败格格不入。

“那是孙老的住处。”李二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孙老脾气古怪，但资历最老，连杂役堂主都要让他三分。我劝你别去招惹他，听说上次有个不懂事的弟子误闯他的院子，被吊在树上打了三天。”

林峰心中一动。孙老这个名字，他在外门时也曾听说过。据说这位老人已经在杂役区待了数十年，修为不高，却见识广博，连内门长老都对他礼让三分。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抵达丙字矿场。这是一处露天矿脉，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随处可见深不见底的矿坑。已经有不少杂役弟子在劳作，他们背着沉重的矿篓，在陡峭的矿道上艰难前行。

“每人每天十筐矿石，完不成任务没饭吃！”监工弟子挥舞着皮鞭，声音冰冷。

林峰领了工具，选择了一处偏远的矿坑。与其他人的愁眉苦脸不同，他反而有些期待。矿场环境艰苦，但胜在僻静，正好可以试验那块神秘玉佩的能力。

一锤一凿间，汗水很快浸透了衣衫。开采矿石是纯粹的体力活，对真元的消耗极大。不过林峰发现，在运转基础心法时，胸前的玉佩会传来微弱的温热感，使他的真元恢复速度加快了不少。

“这玉佩果然神奇。”林峰心中暗喜，动作却丝毫不慢。三年外门生涯，他早已习惯了艰苦的修炼，这种程度的劳役还难不倒他。

日上三竿时，林峰已经完成了三筐矿石的开采，速度远超旁人。几个同在矿场劳作的杂役弟子投来惊讶的目光，但很快又被疲惫取代。

午休时分，众人聚在阴凉处啃着干粮。林峰独自坐在一块大石上，看似在休息，实则暗中运转心法，感受着玉佩传来的奇异波动。

“喂，新来的，你的份额。”一个粗鲁的声音打断了他的修炼。抬头看去，是三个面带不善的杂役弟子，正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林峰认得为首那人，正是早上在杂役堂嘲讽过他的刀疤脸。

“什么份额？”林峰平静地问。

刀疤脸嗤笑一声：“装什么傻？新来的孝敬老人的规矩不懂吗？今天开采的矿石，分我们一半。”

林峰眼神微冷。他早就听说杂役区有老人欺负新人的陋习，没想到第一天就遇上了。

“如果我说不呢？”

刀疤脸脸色一沉，另外两人立刻围了上来，形成夹击之势。周围劳作的杂役弟子纷纷避开目光，无人敢出声干涉。

“小子，别给脸不要脸。”刀疤脸压低声音，威胁道，“我知道你昨天大比上受了伤，现在实力十不存一。识相的就乖乖听话，免得受皮肉之苦。”

林峰心中冷笑。若是昨天之前，他或许真的会忍气吞声。但现在...

“我要是不识相呢？”他缓缓起身，目光扫过三人。

刀疤脸被他的态度激怒，一拳直击面门。这一拳势大力沉，带着破空之声，显然用上了真元。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林玄不闪不避，同样一拳轰出。双拳相撞，发出沉闷的响声。刀疤脸连退三步，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你...你的伤好了？”刀疤脸震惊地看着林峰。按照常理，受了赵乾那样重击的人，没有十天半月根本下不了床，更别说有如此实力。

林峰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在玉佩的帮助下，他不仅伤势痊愈，真元甚至比之前更加精纯。这三个只有元力境三四重的杂役弟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一起上！”刀疤脸恼羞成怒，招呼同伴同时出手。

林峰脚步微动，施展出已经融入本能的青云步法，在三人围攻中游刃有余。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击中对方的破绽，不过数招之间，三人已经躺倒在地，呻吟不止。

“现在，还要我的份额吗？”林峰居高临下地看着刀疤脸，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刀疤脸脸色惨白，连连摇头：“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林师兄饶命！”

这一战虽然短暂，却在矿场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杂役弟子们看向林玄的目光中，少了几分轻视，多了几分敬畏。在这个实力为尊的地方，力量永远是最好的语言。

傍晚时分，林峰背着十筐矿石返回交接点。监工弟子检查矿石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没多说什么，只是挥挥手让他离开。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杂役区，林玄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绕道走向孙老居住的那个独立小院。白日里李二狗的话引起了他的好奇，这位神秘的老人或许知道些什么。

院门虚掩着，林峰犹豫片刻，还是抬手敲了敲门。

“门没锁，进来吧。”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院内传来。

推门而入，小院的整洁程度出乎林玄的意料。与杂役区的破败不同，这里种植着各种花草，一条碎石小径通向屋舍，显得格外清幽。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手中把玩着一块黑色石头。令林玄心中一震的是，那块石头的材质和纹路，与他胸前的玉佩极为相似。

“新来的小子？”孙老抬头看了林峰一眼，目光如电，仿佛能看透人心，“听说你今天在矿场教训了几个不开眼的家伙？”

林峰躬身行礼：“弟子林玄，见过孙老。白日之事，实属不得已而为之。”

孙老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指了指对面的石凳：“坐吧。能让赵家小子吃瘪的人，老夫倒是有些兴趣。”

林峰依言坐下，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孙老手中的黑色石头。

“怎么，认识这个？”孙老注意到他的目光，似笑非笑地问。

林峰心中一紧，面上却保持平静：“只是觉得这石头有些特别。”

孙老深深看了他一眼，将石头放在石桌上：“这是黑曜石，产自荒古战场深处，据说与上古血脉有些关联。可惜啊，现在的人只知道追求血脉纯度，却忘了血脉真正的奥秘。”

林峰心中巨震，强忍着没有去摸胸前的玉佩。孙老的话似乎意有所指，难道他看出了什么？

“血脉的奥秘？”林玄试探着问。

孙老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话锋一转：“你知道为什么青云宗，不，为什么整个修真界如此重视血脉纯度吗？”

林峰摇头。这个问题他思考过无数次，却始终没有答案。

“因为恐惧。”孙老的声音低沉下来，“恐惧未知，恐惧变化，恐惧那些不受控制的力量。所以他们设立标准，划分等级，将一切掌控在手中。”

老人站起身，望向远方的落日，背影显得有些萧索：“但总有些东西，是掌控不了的。就像荒古战场深处的秘密，就像血脉中沉睡的力量...”

林峰静静地听着，心中波涛汹涌。孙老的话仿佛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门后是一个更加广阔，也更加危险的世界。

“好了，天色不早，你回去吧。”孙老突然结束话题，挥了挥手，“记住，在杂役区，实力固然重要，但更要懂得藏拙。赵家父子，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林峰躬身告退，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孙老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血脉的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他那块神秘玉佩，很可能与这个秘密有关。

回到简陋的宿舍，同屋的杂役弟子已经熟睡。林峰躺在床上，抚摸着胸前的玉佩，思绪万千。

今日的经历让他更加确信，这块玉佩是他改变命运的关键。但如何运用这个力量，如何在这个险恶的环境中生存下去，还需要从长计议。

“藏拙...”林峰回味着孙老的告诫，心中有了决断。在拥有足够的实力之前，他必须谨慎行事，不能过早暴露玉佩的秘密。

窗外，残月如钩，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少年坚毅的脸上。前路漫漫，危机四伏，但这一次，林玄心中没有丝毫畏惧。

有了玉佩这个底牌，有了孙老这个可能的盟友，更有了打破血脉枷锁的决心，他相信终有一天，自己能够改变这个不公的世界。

夜深人静时，林玄再次尝试与玉佩沟通。这一次，他没有滴入鲜血，而是尝试将神识缓缓探入其中。

起初毫无反应，但当他运转基础心法，将真元缓缓注入玉佩时，异变发生了——玉佩表面的纹路再次亮起，这一次不再是吞噬的渴望，而是一股清凉的气流反哺回他的体内。

这股气流沿着经脉流动，所过之处，白日劳役的疲惫一扫而空，连真元都变得精纯了几分。

“原来如此...”林峰眼中闪过明悟之色。这块玉佩不仅能够吞噬血液获取功法，还能反馈精纯的能量辅助修炼。若是运用得当，他的修炼速度必将大幅提升。

压下心中的激动，林峰决定将这个发现作为最大的秘密保守。在实力足够强大之前，他必须像孙老告诫的那样，懂得藏拙。

月光下，少年嘴角泛起一丝坚定的微笑。杂役生涯固然艰苦，但对他来说，这或许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在这个被血脉等级禁锢的世界，一颗叛逆的种子已经悄然生根发芽。而命运的齿轮，正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缓缓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