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破疑案 第100章 终极暗影

栖霞岭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也映照着宋慈与曹公公无比凝重的面庞。胡掌柜的被灭口，藏经阁密信的曝光，将“海东青”的惊天阴谋彻底揭露，却也斩断了追查“雕主”最直接的线索。

现场清理工作持续了一夜。除了那些骇人听闻的密信，在胡掌柜尸体附近，还发现了一枚不属于寺中僧人的、制作精巧的飞镖，镖尾淬有剧毒，显然是凶手所用或遗落。而寺庙后山一条极为隐蔽的小径上，发现了新鲜的脚印和挣扎拖拽的痕迹，似乎有人在此接应了凶手，并迅速撤离。

“雕主”的反应快得惊人，手段也狠辣至极。他显然已经意识到临安的据点全面暴露，果断采取了断尾求生、甚至清理门户的策略。

回到临安城内，气氛空前紧张。皇帝在深夜紧急召见了曹公公，宋慈亦在偏殿等候。御书房内的灯火亮至天明。

翌日，数道密旨以最快的速度发出。朝中数名与名单有所牵连的中低阶官员被内察司悄然带走，边境几处驻军的将领被紧急调动或监控，沿海市舶司对来自特定地区商船的盘查骤然升级。一场无声的清洗与整顿，在帝国的肌体上迅速展开，力求将“海东青”渗透的触须尽可能斩断。

然而，所有人都清楚，不揪出那个神秘的“雕主”，这一切都只是治标不治本。这条潜藏在最深处的毒蛇，随时可能再次发动致命的攻击。

宋慈将自己关在提刑司值房内，面前摊开着从栖霞岭缴获的所有密信、名单，以及那枚毒镖。他反复推敲着每一个细节，试图从这纷繁复杂的线索中，找到那个唯一指向“雕主”的路径。

“鹞”（胡掌柜）已死。

“雀”（高顺）所知有限。

净尘远遁海外。

“鬼手”伴随“雕主”左右。

明州血船上的成员皆已毙命。

所有的明线似乎都断了。那么，暗线呢？

宋慈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份长长的名单上。这些被渗透的官员、将领，分布在不同衙门、不同地区，他们之间似乎并无直接关联。但“雕主”能如此精准地掌控他们，必然有一个共同点，或者一个共同的交集渠道……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名单上划过，最终停在了一个名字上——兵部职方司主事，赵秉渊。职方司负责掌管天下舆图、武官叙功等，职位不算极高，却极为关键，能接触到大量的边防部署、军队调动信息。而根据密信中的零星记载，此人向“海东青”提供了不少关于河北西路、京西南路等边境地区的驻军情报。

赵秉渊……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宋慈努力回忆，忽然想起，在调查隆昌号资金流向时，曾有一笔不明款项，最终流入了一家名为“集贤雅舍”的书院，而这家书院的幕后资助人之一，似乎就姓赵！难道就是这位赵主事？

一个兵部官员，为何要资助一家书院？

宋慈立刻唤来吴江：“去查！彻底查清这个‘集贤雅舍’！它的背景、创办人、资助者、里面有哪些学士，特别是……它与宫中，或者与某些特定的人物，有无往来！”

“是！”

调查结果很快出来。“集贤雅舍”表面上看是一家普通的文人结社之所，常有不得志的文人墨客、甚至一些致仕的官员在此聚会，清谈阔论。其创办人是一位早已致仕多年的老翰林，而资助者名单中，赵秉渊的名字赫然在列，但并非最主要的。真正长期、大笔资助这家书院的，另有其人，而且背景极为显赫——是已故荣国公的家族！

荣国公府？宋慈心中一动。荣国公是太宗皇帝一脉的后裔，虽非当今皇帝直系，但在宗室中地位尊崇，与宫中往来密切。更重要的是，现任荣国公的幼弟，赵王赵瑗，素有贤名，喜好结交文人，据说也常去“集贤雅舍”与众人唱和。

赵王赵瑗！

一个亲王级别的宗室！难道……

宋慈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他立刻调阅了所有关于赵王赵瑗的卷宗记录。赵瑗，太宗皇帝玄孙，当今皇帝堂弟，封赵王，食邑千户。为人谦和，雅好诗文，精通金石书画，与太子关系亦颇为融洽，时常入宫讲论经史，在朝野名声颇佳，几乎挑不出任何错处。

一个几乎完美的贤王形象。

然而，越是完美，在此刻的宋慈眼中，却越是可疑。“海东青”组织运作多年，需要庞大的资金、精密的情报网络以及极高的地位作为掩护，一个亲王，完全具备这些条件！而且，赵王喜好结交三教九流，“集贤雅舍”龙蛇混杂，正是发展势力、物色人选的绝佳场所！他利用荣国公府的渠道资助书院，自己则隐于幕后。兵部赵秉渊之流，或许就是通过“集贤雅舍”被拉拢、腐蚀的！

那些用密码书写的密信，其编译规律，是否就隐藏在那些看似普通的金石书画、诗文唱和之中？赵王精通此道，完全有能力做到！

还有太子……赵王与太子交好，是否就是为了更方便地实施其药物控制的计划？甚至，其最终目的，恐怕不仅仅是控制太子，而是……更进一步的窃国大位！

所有的线索，在此刻仿佛被一道闪电照亮，最终汇聚到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名字——赵王赵瑗！

“雕主”……难道就是这位看似与世无争的贤王？

这个推断太过骇人听闻！牵扯到亲王，已非臣子所能轻易触及。没有铁证，妄加揣测，便是滔天大罪！

宋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需要证据，确凿无疑的证据！能够直接将赵王与“海东青”、与那些密信、与胡掌柜、与太子药案联系起来的铁证！

他再次拿起那枚在栖霞岭发现的毒镖，仔细端详。镖身打造得极为精致，尾翼的造型独特，像是一种罕见的鸟类羽毛……他忽然想起，曾在某本杂记中看过，赵王殿下似乎有收藏天下奇兵利器的癖好，尤其偏爱一种来自西域的“隼羽镖”！

难道……

宋慈立刻起身，他需要立刻面见曹公公，甚至……需要直面那至高无上的皇权！终极的暗影已然浮现，最后的对决，需要足以斩断一切的力量！他握紧了那枚毒镖，步伐坚定地向外走去。真相，就在眼前，但他知道，揭开这最后的面纱，需要付出的代价，可能远超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