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摄影师：客户都是危险女神 第111章 木屋暗语与樵夫之眼

浓雾如乳白色的潮水，在林间缓慢流淌，吞噬了远山，模糊了近树。每一步都踏在湿滑的苔藓和腐叶上，发出令人心悸的窸窣声。林枫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宋博士瘦削的肩膀上，右腿每一次轻微晃动都牵扯着神经末梢，传递出撕裂般的剧痛。冷汗浸透了他额前散乱的头发，与雾气混合，模糊了视线。他咬紧牙关，依靠着残存的意志和那根粗糙树枝，艰难地挪动。前方，宋博士背负着安娜，步伐沉重却异常坚定，她的背影在雾中若隐若现，如同指引航船的黯淡灯塔。

烟味越来越清晰，不再是飘忽的暗示，而是明确的指引，混合着燃烧松木和某种粗砺烟草的气息。溪流的潺潺声在左侧伴奏，成为这片死寂雾海中唯一流动的音符。

终于，透过交织的枝桠和弥漫的水汽，一个低矮的、几乎与山坡融为一体的原木小屋轮廓显现出来。屋顶铺着厚厚的苔藓，石砌的烟囱里正冒出缕缕青烟，在潮湿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浓郁。木屋周围有一小片开垦过的空地，晾着几张兽皮，屋檐下堆着整齐的柴垛。一切看起来都像一个典型的、与世隔绝的山民居所，平静，甚至有些田园诗意。

但林枫和宋博士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越是平静，越是暗藏凶险。宋博士之前发现的徽章和刻痕，像毒刺一样扎在意识深处。

宋博士示意停下，将林枫扶到一棵巨大的冷杉树后隐蔽。她解下安娜，让她靠树坐下，自己则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向前摸去，利用树木和岩石的掩护，近距离观察木屋。林枫紧握着匕首，屏息凝神，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

几分钟后，宋博士返回，脸色凝重，压低声音：“窗户糊着油纸，看不清里面。门虚掩着。没看到其他人，只有那个老人……在炉边抽烟斗。”她顿了顿，补充道，“很安静，太安静了。”

没有埋伏的迹象，反而更让人不安。

“直接过去？”林枫嘶哑地问，喉咙像被砂纸磨过。

宋博士沉吟片刻，眼中闪过决断：“没有选择。我走前面，你掩护。见机行事。”她重新背起安娜，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犹豫压下，然后迈步走向木屋。

林枫拄着树枝，紧随其后，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刃上。

距离木屋还有十几米时，那扇虚掩的木板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推开。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挡住了屋内的光线。

那是一个老人。身材高大，但背有些佝偻，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外面套着一件旧鹿皮坎肩。脸上刻满了风霜的沟壑，皮肤是长期户外劳作形成的古铜色。一双眼睛却异常锐利，如同鹰隼，在雾气中闪烁着冷静而审视的光芒。他手中握着一根老旧的烟斗，青烟袅袅。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走近的三人，在昏迷的安娜和狼狈不堪的林枫身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宋博士脸上。没有惊讶，没有警惕，仿佛他们的到来早在预料之中。

“雾大，路不好走。”老人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当地口音，却异常平稳，“进来吧，炉子暖和。”

没有盘问，没有戒备，只有一句平淡的邀请。这反而让宋博士和林枫更加警惕。

宋博士没有动，站在门口，目光直视老人：“打扰了。我们遇到山难，有伤员，需要帮助。”

老人点了点头，侧身让开通往屋内的路：“看得出。先进来，外面冷。”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一个燃着柴火的石砌炉灶提供光源和一些暖意。空气里弥漫着烟味、草药味和炖煮食物的香气。陈设极其简陋，一张木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墙上挂着猎枪和一些兽皮，角落堆着杂物，但收拾得井井有条。

宋博士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进屋，将安娜小心地放在靠近炉火的木床上。林枫也跟了进去，靠在门框上，剧烈地喘息着，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和环境。

老人关上门，插上门栓，然后不慌不忙地走到炉边，用铁钳拨了拨火，添了根柴。火星噼啪作响。他拿起炉子上煨着的一个黑铁壶，倒了三碗热气腾腾的、看起来像是草药茶的水，放在桌上。

“喝点热水，驱驱寒。”他说道，自己则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继续抽着烟斗，目光再次扫过三人，最后定格在宋博士脸上，“伤得不轻。女的寒气入骨，男的伤口溃烂。山里缺医少药，我只有些土法子。”

他的观察力极其精准。宋博士心中凛然，表面却不动声色：“谢谢。能借用一下地方，让我们处理一下伤口就好。我们不会久留。”

老人吐出一口烟，烟雾在昏暗的光线中盘旋。“雾一时半会儿散不了。这季节，山里有熊，晚上不安全。”他顿了顿，目光似乎无意间扫过林枫紧握的匕首和宋博士戒备的姿态，缓缓道，“放心，我这老骨头，对你们没威胁。这深山老林，几年见不到一个生人，能帮就帮。”

他的话合情合理，甚至带着山民特有的淳朴和善意。但林枫注意到，老人说“几年见不到一个生人”时，眼神没有丝毫波动，而且，这木屋的整洁程度和屋外那些处理得当的兽皮，并不像一个完全与世隔绝的老人能独自维持的。

宋博士也察觉到了异常。她走到床边，假装检查安娜的状况，手指却悄然滑向安娜的衣领内侧，确认了一下U盘硬物的存在。然后，她转身，面向老人，语气看似随意，实则每一个字都经过斟酌：

“老人家独自住在这深山里？靠打猎为生？”

老人磕了磕烟斗灰，慢条斯理地重新装上烟丝：“老了，打不动大牲口了。采点药，设点小陷阱，凑合过日子。”他点燃烟斗，火光映亮他深邃的眼眸，“这山，看着安静，底下东西不少。以前闹过不少事，现在消停了。”

“底下东西？”宋博士敏锐地抓住这个词。

老人吸了口烟，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都是老黄历了。好些年前，有些外面来的人，在这片山里瞎鼓捣，说是找矿，又不像。后来出了事，死了人，就都散了。”他抬起眼皮，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掠过宋博士的脸，“你们……不像是来游山的。”

试探开始了。

宋博士迎着他的目光，没有回避：“我们遇到些麻烦，在被人追。”

老人点了点头，仿佛早有预料：“这年头，不太平。追你们的人，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这个问题很关键。宋博士谨慎地回答：“有的像保安，有的……像军人，还有直升机。”

老人沉默地抽着烟，良久，才缓缓道：“军人……直升机……阵仗不小。”他放下烟斗，站起身，走到墙边，取下一个小布包，“我这里有些草药粉，对外伤消炎有点用。女的寒气重，得用艾草熏灸，但我这没有艾绒了。”

他拿着布包走向林枫，示意他坐下。林枫犹豫地看向宋博士，宋博士微微颔首。老人蹲下身，熟练地解开林枫腿上脏污的绷带，看到伤口时，他眉头皱了一下，但没说什么，只是小心地撒上药粉，然后用干净布条重新包扎。他的动作老练而沉稳，根本不像普通山民。

包扎完毕，老人站起身，去查看安娜。他翻了翻安娜的眼皮，摸了摸她的脉搏，脸色凝重。“寒气攻心，很麻烦。”他直起身，看向宋博士，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们不是普通人。这姑娘的病，也不是一般的山寒。”

气氛瞬间绷紧。宋博士的手悄然握紧。

老人却转身走回炉边，背对着他们，声音低沉地传来，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他们听：

“山有山规，林有林路。有些道，走了就回不了头。有些人，碰了就得担因果。”他顿了顿，突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来的路上，看到溪水边有棵被雷劈断的老槐树了吗？”

宋博士和林枫都是一愣。宋博士回忆了一下，谨慎地回答：“好像……有。断了一半，焦黑的。”

老人点了点头，依旧背对着他们：“断口朝东，还是朝西？”

宋博士仔细回想，当时雾气大，她并未留意这个细节。她摇了摇头：“没看清。”

老人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转过身，目光如炬，直视宋博士，语气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那么，夜枭欠的债，该由谁来还？”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小小的木屋里炸响！

林枫浑身一震，几乎要站起来！宋博士的瞳孔也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褪，但她的控制力极强，瞬间恢复了冷静，只是握着的手关节微微发白。

老人……就是“樵夫”！他不仅知道夜枭，更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之前的山民形象，完全是伪装！

宋博士深吸一口气，迎上“樵夫”锐利的目光，声音竭力保持平稳：“债主上门，自然是要讨个明白。”

“樵夫”盯着她看了几秒钟，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灵魂。然后，他脸上深刻的皱纹似乎舒展了一些，露出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表情，像是嘲讽，又像是……怜悯？

“讨债？”他嗤笑一声，声音沙哑，“只怕你们连欠的是什么债，都还没弄明白。”他的目光转向床上昏迷的安娜，眼神复杂，“带着‘钥匙’和‘锁眼’，闯进这盘死局……后生，你们的胆子，比当年的夜枭还大。”

钥匙？锁眼？林枫心中巨震，是指他和安娜？

宋博士上前一步，语气坚决：“我们需要帮助，也需要答案。夜枭留下的东西，在你这里吗？”

“樵夫”没有直接回答，他走到窗边，撩开油纸一角，望向外面浓得化不开的雾气，喃喃道：“雾散了，狼就该出来了。”他回过头，看着宋博士和林枫，眼神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却多了一份沉重的意味：

“东西可以给你们。但有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