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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总裁豪门 > 大明风华之穿成朱标的独女心尖宠 > 第99章 坤宁恸绝

洪武二十五年秋,霜降已过,南京城的寒意一日浓过一日。坤宁宫内,终年不散的檀香被浓重的药味取代,苦艾、当归、人参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弥漫在每一寸殿宇间,却驱不散那日益逼近的死亡阴影。马皇后卧在铺着三层锦褥的凤榻上,脸色比殿内的白瓷瓶还要苍白,唯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尚在人世。

太医院院判李太医跪在榻前,手指搭在马皇后腕间,眉头拧成一团。片刻后,他缓缓收回手,对着守在一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瑾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无奈。王瑾心中一沉,挥了挥手,示意宫女们退到殿外,自己则轻手轻脚地走到外殿——那里,洪武大帝朱元璋已经枯坐了三日三夜。

朱元璋身着一件半旧的玄色常服,龙纹已有些褪色,花白的胡须凌乱地垂在胸前,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内殿的门帘,仿佛要用目光将其穿透。见王瑾出来,他猛地直起身,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怎么样?妹子她……可有好转?”

王瑾跪倒在地,头埋得极低,声音带着哽咽:“陛下……李太医说……娘娘脉象已如游丝,怕是……怕是熬不过今日了。”

“放屁!”朱元璋猛地一拍桌子,案上的茶盏被震得叮当作响,“咱的妹子福大命大,当年随咱征战,九死一生都挺过来了,怎会熬不过这小病!传旨,让太医院所有太医都过来,若是救不活娘娘,咱诛他们九族!”

“陛下息怒!”王瑾连连磕头,额头很快便渗出血迹,“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已轮班诊治,用尽了名贵药材,可娘娘身子亏空太久,实在是……回天乏术啊!”

朱元璋看着王瑾泣不成声的模样,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渐渐消散。他颓然坐下,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殿外的风卷着落叶,拍打在窗棂上,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呜咽。

“咱去看看她。”朱元璋站起身,脚步踉跄,王瑾连忙上前搀扶,却被他一把推开,“不用,咱自己走。”

他缓缓走入内殿,殿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烛火在风中摇曳。马皇后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仿佛只是睡着了。朱元璋走到榻边,小心翼翼地坐下,伸出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握住马皇后冰冷的手。

“妹子,咱来看你了。”他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她,“你醒醒,看看咱,咱还等着你陪咱吃一碗你亲手做的荠菜馄饨呢。当年在濠州,你为了给咱送一碗热馄饨,冻得手都肿了,还记得吗?”

马皇后没有回应,只有呼吸愈发微弱。朱元璋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嘴唇,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咱知道,你怪咱杀了太多人。”他哽咽着,声音带着悔恨,“咱答应你,以后定当少杀慎罚,善待功臣,善待百姓,你醒醒,好不好?”

就在这时,马皇后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眼皮也轻轻颤了颤。朱元璋心中一喜,连忙俯身道:“妹子,你醒了?咱在这儿,咱在这儿!”

马皇后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浑浊,却努力地看向朱元璋,嘴唇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声音:“陛下……英儿……标儿……”

“在,都在!”朱元璋连忙喊道,“王瑾,快传太子和太孙过来!”

王瑾不敢耽搁,连滚带爬地跑出殿外,高声传令:“陛下有旨,太子殿下、皇太孙殿下即刻入坤宁宫见皇后娘娘!”

消息很快传到东宫。太子朱标本就因忧思过度卧病在床,听闻马皇后病危,挣扎着要起身。太子妃常氏连忙扶住他,担忧地说:“殿下,您身子虚弱,还是再歇歇,让雄英和宁儿先过去看看吧?”

“不行!”朱标摇了摇头,声音急切,“母后病危,孤怎能不去?快,扶我起来!”

常氏无奈,只得让宫女取来厚厚的披风,小心翼翼地扶着朱标起身。刚走到东宫门口,便见朱雄英和朱长宁匆匆赶来。

“父王!”朱雄英扶住朱标,见他脸色惨白,气息微弱,心中一紧,“您身子这般虚弱,怎能亲自前往?孙儿代您去便是!”

“胡说!”朱标斥道,“那是你皇祖母,也是我母后,我必须去见她最后一面!”

朱长宁也上前扶住朱标的另一只胳膊,哽咽道:“父王,我们陪您一起去。”

三人相互搀扶着,一步步朝着坤宁宫走去。朱标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嘴唇不住地哆嗦,眼中的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他想起小时候,母后总是把他抱在怀里,教他读书写字,在他犯错被父皇责骂时,总是护着他;想起自己长大成人,母后依旧事事为他操心,甚至在他病重时,亲自熬药守夜。如今,这位最疼爱他的母后,却要离他而去了。

好不容易走到坤宁宫门口,朱标再也支撑不住,腿一软,险些摔倒。朱雄英和朱长宁连忙将他扶住,就在这时,内殿传来朱元璋的呼喊:“标儿,英儿,宁儿,快进来!”

三人连忙走进内殿。马皇后看到他们,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朱元璋连忙扶住她,在她背后垫上软枕。

“母后!”朱标扑到榻边,握住马皇后的手,泪水夺眶而出,“儿臣来看您了,您一定要挺住啊!”

马皇后看着朱标,眼中满是心疼,虚弱地说:“标儿……莫哭……娘没事……”她顿了顿,看向朱雄英和朱长宁,“英儿……宁儿……过来……”

朱雄英和朱长宁连忙上前,跪在榻前。“皇祖母!”两人齐声喊道,声音带着哽咽。

马皇后看着朱雄英,眼中满是期盼:“英儿……你是皇太孙……未来的储君……要好好辅佐你父王……善待百姓……莫要学你皇爷爷……杀伐太重……”

“孙儿记下了!”朱雄英重重磕头,泪水滴落在地上,“皇祖母,您放心,孙儿定当不负您的期望!”

马皇后又看向朱长宁,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宁儿……要懂事……照顾好你父王和哥哥……”

“宁儿记住了!”朱长宁哭着点头。

马皇后微微一笑,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她看向朱元璋,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发出声音。头一歪,彻底失去了呼吸。

“母后!”

“皇祖母!”

“秀英!”

三声悲痛的呼喊同时响起,撕裂了坤宁宫的寂静。朱标看着马皇后毫无生息的面容,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口鲜血猛地喷溅而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父王!”朱雄英大惊,连忙抱住朱标,“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朱长宁一边哭,一边扶住朱标,泪水混着恐惧,不住地流淌。

朱元璋看着马皇后的遗体,又看着昏迷的朱标,巨大的悲痛和愤怒瞬间将他吞噬。他猛地站起身,一拳砸在旁边的廊柱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手背上顿时鲜血淋漓。

“都给咱滚出去!”朱元璋咆哮道,声音如同受伤的猛兽,“谁也不准进来!”

宫女和内侍们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跪倒在地,连哭都不敢出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朱元璋如同疯魔一般,守在马皇后的遗体旁。

朱标被紧急送回东宫,太医院的太医们连忙赶来诊治,折腾了许久,才勉强保住他的性命,却依旧昏迷不醒。常氏守在床边,哭得肝肠寸断,心中既担心朱标,又担忧马皇后的丧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坤宁宫内,朱元璋枯坐在马皇后的榻前,一动不动,如同石雕一般。王瑾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跪在地上,轻声道:“陛下,该请礼部官员过来商议丧事了,娘娘的遗体……也该妥善安置了。”

朱元璋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地说:“让他们进来。”

王瑾不敢耽搁,连忙起身出去传令。很快,礼部尚书宋濂、礼部侍郎张筹等人便匆匆赶来,跪在殿外请旨。

“陛下,皇后娘娘薨逝,当遵礼制,辍朝三日,天下服丧,同时议定谥号,准备梓宫,遣使告讣诸王藩镇。”宋濂恭敬地说道。

朱元璋缓缓转过身,目光空洞地看着他们,声音没有一丝波澜:“都按你们说的办,务必让妹子走得风光。”

“臣遵旨!”宋濂等人连忙应道,起身退了出去,开始忙碌起来。

不多时,坤宁宫的丧钟被敲响。

当!当!当!

钟声沉重而缓慢,一声声传遍了紫禁城的每一个角落。正在各司署当值的官员们听到钟声,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脸色骤变——他们知道,这是国母薨逝的信号。

“皇后娘娘薨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整个朝堂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片刻后,哭声便如同潮水般涌来。

“娘娘仁慈,怎能就这么去了啊!”

“当年陛下欲诛臣全家,多亏娘娘劝谏,臣才得以保全性命,如今娘娘薨逝,臣该如何报答啊!”

“娘娘体恤百姓,时常减免赋税,劝陛下轻徭薄赋,这样的贤后,世间难寻啊!”

文武百官纷纷跪倒在地,朝着坤宁宫的方向叩拜,哭声震天动地。老臣们更是哭得老泪纵横,他们想起当年随朱元璋起义,马皇后如何冒着危险为他们送粮送药,如何在朱元璋猜忌功臣时,从中斡旋,保全了不少人的性命。如今这位贤德的国母离他们而去,他心中的悲痛,丝毫不亚于皇室成员。

后宫之中,更是哀鸿遍野。妃嫔们得知马皇后薨逝的消息,纷纷赶到坤宁宫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她们之中,不少人曾得到马皇后的照拂,有的是在刚入宫时被其他妃嫔欺负,马皇后为她们做主;有的是在生病时,马皇后亲自派人送去药材和补品。

“皇后娘娘,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啊,奴婢还没来得及报答您的恩情呢!”

“娘娘待我们如亲姐妹一般,如今您走了,我们以后可怎么办啊!”

宫女和太监们也都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整个紫禁城,瞬间被一片悲恸的气氛笼罩。

丧钟的声音,不仅传遍了紫禁城,还传遍了整个南京城。百姓们听到钟声,纷纷走出家门,朝着皇宫的方向跪下,不少人自发地穿上素色的衣服,脸上满是悲伤。

“皇后娘娘薨了,这么好的娘娘,怎么就去了呢!”

“娘娘仁慈,时常开仓放粮,救济灾民,这样的好皇后,真是我们大明的福气啊!”

朱元璋屏退了所有人,偌大的正殿内,只余下他与榻上静静躺着的发妻。殿外,原本守着的宫女、太监们都跪伏在青砖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砖石,连呼吸都不敢过重,生怕惊扰了殿内那尊“石雕”。曾经,这座宫殿里总是充满着细碎的暖意——马皇后会在这里亲手为朱元璋缝制过冬的棉袜,会在他处理政务到深夜时端来一碗温热的莲子羹,会笑着听他抱怨朝堂上的琐事,也会温言劝诫他少些戾气。可现在,所有的暖意都随着榻上之人的离去,被抽离得干干净净,只余下刺骨的寒凉。

朱元璋枯坐在榻前,背脊微微佝偻,这是极为罕见的姿态。曾经,他是那个站在应天城头,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天下,能让百官俯首、强敌丧胆的洪武大帝。他的脊背永远挺得笔直,仿佛能扛起整个大明的江山社稷。可此刻,他像一尊被岁月与悲恸瞬间风化的石雕,浑身的棱角都被磨平,只剩下沉甸甸的麻木。他紧紧握着马皇后那只已经冰冷僵硬的手,指腹一遍遍摩挲着她手背早已失去血色的肌肤,那双手曾无数次为他整理衣袍,为他擦拭战伤,为他抚平眉头的褶皱,如今却再也不会回应他的触碰。

他不再像得知消息时那般咆哮——那时,他砸碎了御案上的青花龙纹砚,砚台崩裂的碎片划伤了内侍的手背,鲜血滴在明黄色的地毯上,像极了当年濠州城破时溅在他衣襟上的血。他也不再落泪,或许是泪水早已在一次次回忆与现实的碰撞中流干,或许是巨大的悲恸已经将他的情绪彻底冻结。那双曾洞察人心、令无数朝臣寝食难安的鹰目,此刻空洞地望着榻前虚空的某一点,仿佛那里还残留着马皇后温柔的笑颜。殿内的烛火跳动,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墙壁上,像一个孤独的剪影,与这空旷的宫殿格格不入,灵魂仿佛早已随着榻上之人一同离去,只留下一具失去了生气的躯壳。

偏殿内,与正殿的死寂不同,这里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慌乱。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味,混杂着血腥气,刺得人鼻腔发酸。太子朱标在得知母亲崩逝的消息后,一口气没上来,猛地呕出一大口鲜血,溅在身前的素色锦袍上,像一朵朵骤然绽放的红梅,随后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陷入昏迷。此刻,他躺在临时铺就的软榻上,双目紧闭,脸色比马皇后还要难看,嘴唇干裂,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太医们围在榻前,一个个满头大汗,脸上写满了焦灼与惶恐。为首的李太医跪在榻边,手指紧紧按着朱标的脉搏,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快,取银针来!”他声音嘶哑地吩咐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旁边的年轻太医慌忙递过银针,李太医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小心翼翼地将银针刺入朱标手腕、眉心等几处关键穴位,动作精准却又带着几分急促。另一位太医则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由内侍搀扶着,试图将药汁一点点喂进朱标嘴里,可药汁刚碰到他的嘴唇,便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滴在锦被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朱雄英和朱长宁守在榻前,兄妹二人脸色惨白,毫无血色。朱雄英今年刚满十七岁,作为皇长孙,他自小在马皇后身边长大,深得祖母疼爱,也与父亲朱标感情极深。此刻,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尖锐的疼痛让他保持着一丝清醒,掌心渗出的血丝染红了指缝,他却浑然不觉。一边是祖母骤然崩逝的巨大悲痛,一边是父亲危在旦夕的恐惧,看着父亲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他甚至不敢去想,若是连父亲也离他而去,自己该如何支撑。双重打击如同两座大山,几乎要将这个尚且年轻的太孙彻底压垮,他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巨石堵住,连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

朱长宁比朱雄英小两岁,虽是女子,却自幼被马皇后教导得沉稳大气。可此刻,她也难掩内心的慌乱与悲痛,强忍着眼眶中不断打转的泪水,用她所能想到的一切方法,协助太医们忙碌。她拿起一方干净的锦帕,小心翼翼地为父亲擦拭着嘴角不断溢出的血沫,每擦一下,心就像被揪紧一分。她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却又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凑近朱标耳边,一遍遍地轻声呼唤:“父王…父王您撑住…皇爷爷还在等着您,女儿也在等着您…”她的声音不大,却在这混乱的偏殿中,带着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力量。

太子妃常氏站在一旁,早已六神无主。她出身将门,平日里也是个有主见的女子,可面对婆婆崩逝、丈夫病危的双重打击,她所有的镇定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只能双手交握在胸前,默默垂泪,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她想上前为丈夫做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看着太医们忙碌,看着儿女们强忍悲痛,心中充满了无助与恐慌。整个东宫,此刻乱作一团,宫女们慌慌张张地跑来跑去,有的去取药材,有的去换锦帕,有的则因为恐惧而低声啜泣,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国母薨逝,储君病危,这两个消息如同两道惊雷,传遍了朝廷各个角落。无论是在前朝处理政务的官员,还是在后宫各司其职的妃嫔、宫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国母是天下之母,她的离去不仅是皇室的损失,更是整个大明的损失;而太子作为国之储君,是大明未来的希望,他的安危直接关系到江山社稷的稳定。此刻,两道惊雷同时炸响,几乎要动摇大明的国本!消息传开,后宫中哭声四起,妃嫔们或真心悲痛,或为自身前途担忧,哭声此起彼伏;前朝的官员们则聚集在文华殿外,一个个面色凝重,交头接耳,眼中充满了焦虑与不安,议论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会给大明带来怎样的动荡。

在一片悲声和混乱中,朱雄英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带着殿内的药味与血腥气,呛得他喉咙一阵发疼,却也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几乎要撕裂他心肺的痛楚还在不断翻涌,可他知道,此刻,他不能倒下去!皇爷爷沉浸在丧妻之痛中,已经失去了处理事务的能力;父君昏迷不醒,生命垂危;母亲六神无主,只能默默流泪;妹妹强撑着,却也难掩脆弱。整个东宫,此刻都像是一艘在狂风暴雨中失去了掌舵人的船,随时可能倾覆。而他,作为皇长孙,作为父亲的长子,必须站出来,撑起这片天。

他缓缓站起身,双腿因为长时间紧绷而有些发麻,微微晃动了一下才稳住身形。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偏殿——地上散落着药碗的碎片,锦帕扔得四处都是,太医们依旧在忙碌,宫女们慌乱地穿梭,还有外面跪伏在地上哭泣的人群。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开始下达命令,尽管他的声音还在因为悲痛和紧张而微微颤抖:

“蒋瓛!”

他立刻站起身,快步上前,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臣在!”

“即刻调派锦衣卫,协助宫内侍卫,严守宫禁各门,加强巡逻!”朱雄英的目光落在蒋瓛身上,眼神坚定,“从午门到玄武门,从东华门到西华门,每一处宫门都要安排双倍人手,任何人出入都必须严格查验身份,仔细核对令牌!后宫各门也要加派人手,防止闲杂人等随意走动。非常时期,绝不可出任何乱子!一旦发现可疑人员,先扣押再审问,不必事事请示!”

蒋瓛心中一震,他连忙叩首:“臣遵旨!臣这就去安排!”说罢,他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转身快步走出偏殿,脚步沉稳,丝毫不见之前的慌乱。

“蹇义!齐泰!”

朱雄英的目光转向站在人群中的两位东宫属官,两人听到呼唤,连忙从人群中挤出来,快步走到朱雄英面前,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慌乱:“臣在!”

“立刻拟文!”朱雄英的声音依旧嘶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以东宫名义,拟一道告天下文书,详细说明国母崩逝的噩耗,务必用词庄重,情真意切。写完后,立刻交由通政司,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通传各藩王、各布政使司、都指挥使司,让天下臣民知晓,命各地臣民即日起服丧,丧期之内,不得举行婚嫁、宴饮等喜庆之事,各级官府也要停止一切娱乐活动!”

他顿了顿,想起此刻皇爷爷还沉浸在悲痛中,无法处理政务,心中又是一阵酸楚,声音哽咽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另外,着礼部即刻拟定丧仪全部规程,从国母的入殓、停灵,到朝野上下的服丧礼节,再到后续的下葬事宜,每一个环节都要考虑周全,务必符合礼制,不可有半点疏漏。拟定完成后,报呈…报呈陛下裁决!”提到“陛下”二字时,他的声音忍不住颤抖,他不知道皇爷爷何时才能从悲痛中走出来,也不知道这道文书递上去后,会得到怎样的回应,但他知道,这是必须要走的流程。

蹇义与齐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与敬佩。他们原本以为,在如此变故之下,东宫会彻底陷入混乱,没想到皇长孙竟然能如此迅速地做出安排,将各项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两人连忙躬身应道:“臣等遵命!臣等这就去拟写文书,随后便去礼部传达殿下的指令!”说罢,两人也快步离去。

朱雄英的目光重新落回父亲身上,看着父亲依旧毫无起色的脸庞,心中一阵刺痛,他强忍着泪水,对围在榻边的太医们沉声道:“所有太医,全力救治太子殿下!”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也带着一丝命令,“宫里所有的珍贵药材,只要对太子殿下的病情有用,尽管取用,你们要想尽一切办法,哪怕是耗尽心血,也要将太子殿下拉回来!若是太子殿下能平安醒来,陛下定有重赏;若是你们敷衍了事,耽误了病情,休怪本殿无情!”

为首的李太医听到这话,连忙放下手中的银针,转过身,对着朱雄英深深一揖,语气坚定:“殿下放心!臣等定当竭尽全力,哪怕粉身碎骨,也会保住太子殿下的性命!”其他太医也纷纷附和,原本有些慌乱的神色,此刻多了几分坚定。他们知道,此刻太子的安危关系重大,他们肩上扛着的,不仅是太子的性命,更是整个大明的稳定。

朱雄英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殿内的宫女和内侍,继续下令:“传令下去,后宫诸事,暂由…暂由太子妃统摄!”他看向站在一旁默默垂泪的母亲,心中充满了愧疚,他知道母亲此刻也承受着巨大的悲痛,却还要让她承担起管理后宫的重任,“告诉后宫各宫妃嫔、管事嬷嬷,务必听从太子妃的安排,各司其职,不得有任何懈怠和慌乱。后宫乃是皇家根基,绝不能因为国母崩逝、太子病危而出现混乱!若有不听号令者,交由太子妃严加处置!”

一道道指令清晰地从朱雄英口中传出,每一道指令都精准地指向当前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殿内原本慌乱的人群,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开始有条不紊地依令行事。太医们重新投入到对朱标的救治中,动作比之前更加沉稳;宫女和内侍们也停止了慌乱的跑动,按照朱雄英的指令,各司其职,有的去取药材,有的去传达命令,有的则开始收拾殿内的狼藉。整个偏殿,渐渐从混乱中恢复了秩序。

朱雄英站在那里,年轻的身躯挺得笔直,像一株在狂风暴雨中顽强挺立的青松。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的力气正在一点点流失,胸口的疼痛也在不断加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难以忍受的疲惫。可他不能倒下,他知道,皇爷爷垮了,父君倒了,现在,他必须站出来,用自己尚且稚嫩的肩膀,扛起这份沉甸甸的责任,支撑起即将倾颓的天空。

朱长宁看着哥哥强忍悲痛、主持大局的背影,泪水再也忍不住,模糊了视线。她知道,哥哥此刻承受着怎样的痛苦,他心中的悲痛,绝不会比自己少分毫,可他却要装作坚强,为所有人撑起一片天。她轻轻擦干脸上的泪水,走到哥哥身边,伸出手,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又透着几分懂事:“哥哥,我去看看皇爷爷…放心,我会好好劝劝皇爷爷的。”她知道,皇爷爷此刻最需要人陪伴,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但她想为哥哥分担一点,哪怕只是陪皇爷爷说几句话。

朱雄英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过身,看着妹妹泛红的眼眶,心中一阵温暖,又一阵心疼。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温柔:“好,你去吧,路上小心。告诉皇爷爷,父王这边有我在,让他保重身体,祖母也不希望看到他这样伤害自己。”他知道,让妹妹去安慰皇爷爷,或许比自己去更合适,妹妹心思细腻,更能懂得皇爷爷此刻的心情。看着妹妹转身走向那座被巨大悲痛笼罩的正殿,他的心中如同刀绞,既有对妹妹的担忧,也有对皇爷爷的牵挂,还有对父亲病情的焦虑,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淹没。

坤宁宫内外,哭声依旧不绝于耳。宫女、太监们的哭声,妃嫔们的啜泣声,还有朝臣们压抑的悲戚声,汇聚在一起,形成一片哀恸的海洋,笼罩着整个应天府。内侍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将早已准备好的白色帷幔,迅速替换了宫殿内外所有鲜艳的装饰——红色的宫灯被取下,换上了白色的灯笼;明黄色的绸缎被撤下,挂上了素白的帷幔;甚至连宫殿廊柱上原本喜庆的彩绘,也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布。整个紫禁城,瞬间从之前的庄严肃穆,变成了一片白色的海洋,压抑而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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