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坤宁宫的庭院里热闹非凡。马皇后最喜欢在午后召儿孙们来陪她说话,今日太子朱标带着常氏和一双儿女过来,暖阁里顿时挤满了人,连空气都比往日更暖了几分。
朱长宁刚满周岁,已经能扶着东西蹒跚走路,此刻正被朱标抱在怀里,小脑袋好奇地转来转去。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小袄子,领口绣着精致的缠枝莲,颈间挂着朱元璋赏赐的长命锁,随着父亲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长宁瞧,那是你祖母种的茉莉,香不香?” 朱标低头逗她,指着窗台上那盆开得正盛的茉莉花。
长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雪白的花瓣在阳光下格外显眼,她吸了吸鼻子,小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奶声奶气地说:“香……”
“哟,我们长宁会说‘香’了?” 马皇后坐在上首的软榻上,手里正剥着莲子,闻言笑着抬头,“真是个机灵的丫头,比雄英那小子嘴甜多了。”
朱雄英刚满两岁,正被乳母牵着在地毯上学走路,听到祖母提到自己,立刻停下脚步,仰着小脸喊道:“祖母!雄英也会!香!” 他一边说一边指着茉莉花,小模样憨态可掬。
常氏坐在马皇后身边,手里拿着针线,闻言笑道:“这孩子,就爱跟妹妹比。” 她说着放下针线,给马皇后递过一杯刚沏好的雨前龙井,“母后尝尝,这是江南新贡的茶,据说能清心明目。”
马皇后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赞道:“确实不错,比上次的碧螺春更醇厚些。标儿,江南的水患处置得怎么样了?前几日听你父皇说,灾情已经稳住了?”
提到正事,朱标的神色严肃了些:“回母后,多亏了之前调整了赈灾章程,用安抚代替强征,百姓们都愿意出力修堤,如今溃决的堤坝已经补得差不多了。只是灾后瘟疫防治还需留心,儿臣已命太医院派了十名太医去江南坐镇。”
“你办事,母后向来放心。” 马皇后点点头,眼里满是欣慰,“只是也别太操劳,你父皇就是性子急,总想着一口气把所有事都办完,你可得劝着些,也顾着自己的身子。”
朱标刚要回话,殿外突然传来太监的唱喏声:“四皇子殿下到 ——”
众人都愣了一下,马皇后笑着道:“是老四来了,快让他进来。”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藏青色锦袍的少年迈步走了进来。他看起来约莫十岁左右,身形比同龄孩子高大些,眉眼间已初具英气,尤其是那双眼睛,黑亮锐利,看人时带着一股不卑不亢的锐气。这便是朱元璋的第四子,朱棣。
“儿臣给母后请安。” 朱棣走到马皇后面前,规规矩矩地行礼,动作一丝不苟,声音清朗有力。
“快起来吧。” 马皇后招手让他到身边来,拉着他的手细细打量,“好些日子没见,老四又长高了。听说你前些日子跟着徐将军在京郊演武,箭法又精进了?”
朱棣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少年人的得意:“回母后,儿臣前日射中了一只奔跑的野兔,徐将军还夸儿臣准头不错。”
“小小年纪就有这般身手,将来定是员猛将。” 马皇后笑着夸了一句,又指了指朱标,“见过你大哥。”
“大哥。” 朱棣转向朱标,躬身行礼,眼神中带着对兄长的敬重,却又隐隐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
朱标笑着点头:“听说你最近在学《孙子兵法》?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谢大哥,儿臣记下了。” 朱棣应着,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朱标怀里的长宁,眼神顿时被吸引住了。
长宁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小脸上没有寻常婴儿的怯生,反而带着几分审视,仿佛在打量一个陌生人。
朱棣饶有兴致地走上前,盯着长宁看了片刻,突然开口道:“这侄女,眼神倒灵。”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朱标和常氏都有些意外,没想到朱棣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而长宁听到 “侄女” 两个字,再看到眼前这张虽稚嫩却依稀能看出未来轮廓的脸,脑海中瞬间闪过 “靖难之役” 四个字。就是眼前这个少年,将来会举兵南下,攻破南京,夺走她侄子的江山,让朱标一脉几乎断绝。
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长宁下意识地往旁边缩了缩,正好躲到了被乳母抱过来的朱雄英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看着朱棣。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朱雄英不明所以,只是感觉到妹妹往自己身后躲,便伸出小手护住她,奶声奶气地说:“妹妹,不怕。”
朱棣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他看得出来,这小侄女不是因为怕生才躲,那眼神里分明带着警惕,就像只察觉到危险的小兽。一个刚满周岁的婴儿,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马皇后没察觉到其中的异样,只当是孩子怕生,笑着打圆场:“这丫头,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怎么见了你四叔就躲了?老四,你是不是吓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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