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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总裁豪门 > 大明风华之穿成朱标的独女心尖宠 > 第37章 淮水患起

黄河夺淮,千里泽国。 朱元璋只道“天灾寻常”,太子朱标却力排众议减免赋税,动用凤阳追赃巨款开仓赈灾。 十万军民奔赴清口,工部尚书薛祥跛足立于溃堤风口。 当最后一方巨石投入洪流,朱标亲手在堤坝栽下柳树。 庆功宴上圣旨突至:追赃款挪用,须彻查追责!

应天府深宫,早朝时辰未至,天色却已如泼墨般沉郁。殿外,沉雷碾过厚重的铅云,发出令人心悸的轰鸣,仿佛天穹也在痛苦呻吟。一道惨白的电光撕裂昏昧,瞬间照亮了太子朱标手中那份来自淮扬的八百里加急奏报——那朱红的“急”字印章,在电光映衬下,竟如凝固的鲜血般刺目。

“……黄河夺淮,浊浪滔天……堤防尽溃,平地水深丈余……淮扬几府,尽成泽国……人畜漂没,庐舍荡然……灾民百万,嗷嗷待哺……”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朱标的心上。指尖因用力攥紧奏报而泛白,微微颤抖。他猛地抬头,目光穿透沉重大殿的幽暗,仿佛看到了千里之外那滔天的浊浪,听到了水中挣扎绝望的哭嚎。那浑浊的洪水,裹挟着泥沙,也裹挟着无数破碎的家园和冰冷的绝望,正无情地吞噬着他朱家江山最膏腴的土地,吞噬着他父皇口中那“受命于天”的万千黎庶!

“父皇。”朱标的声音在压抑的雷声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淮扬急报,黄河夺淮,水势滔天,数府尽淹,百万生灵……危在旦夕!”他双手将那份仿佛重逾千钧的奏章高高捧起,呈向御座。

御座之上,洪武帝朱元璋缓缓抬起眼睑。这位从尸山血海中踏上帝位的开国雄主,眼神锐利如鹰,扫过奏章,脸上却并无多少波澜,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标儿,”他的声音不高,却压过了殿外沉闷的滚雷,每一个字都带着金戈铁马的重量,“天灾寻常。我大明立国,何等风浪未曾见过?淮水泛溢,古已有之,待水势稍退,再议赈济不迟。眼下北元余孽窥伺,西南土司未靖,朝廷库银,每一分都该用在刀口上。”

“寻常?”朱标胸中一股灼热猛地冲上喉头,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难以压抑的激愤,“父皇,奏报之上字字血泪,那滔天洪水里挣扎的,并非草木,是我大明子民,是父皇您千辛万苦才安顿下来的百姓,岂是寻常天灾可轻描淡写?”他踏前一步,素来温润的眼眸此刻灼灼逼人,“儿臣斗胆,恳请父皇即刻下旨:淮扬受灾州县,今年税粮,尽数蠲免,开仓放粮,先解百万饥民燃眉之急,更须立即征调民夫军队,火速修复决口,疏浚河道,以绝后患,否则……否则明年此时,今日惨剧,必重演于淮扬。”

“免税?开仓?”朱元璋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冰碴,“太子爷好大的口气,朝廷哪里凭空变出这许多粮饷?凤阳行宫尚在修缮,北疆军士的冬衣还未着落,张口闭口百万饥民,太子可知,这百万人的口粮,能养多少精锐边军?”

“父皇,”朱标毫不退缩,迎着那冰冷的审视,“饥民亦是民,边军护国,为的难道不是这万千百姓安居?若根基动摇,边军再强,又有何依托?况且……”他深吸一口气,抛出了思虑已久的决断,“儿臣知道户部艰难。然,凤阳府刚刚追缴的‘空印案’赃款,数目巨大,此刻正押解进京途中,儿臣请旨,将此笔巨款,全数截留,立即拨付淮扬,专用于赈灾与河工,此乃不义之财,用之救民于水火,正当其宜!”

“空印案赃款?”朱元璋眼中寒光一闪,手指在冰冷的龙椅扶手上轻轻叩击,发出笃笃的轻响,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清晰。阶下,一直垂首侍立的户部侍郎李仁闻言,猛地抬起头,脸色瞬间变得灰白,嘴唇嗫嚅着想要开口,却被朱元璋一个凌厉的眼风扫过,顿时噤若寒蝉,只余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太子殿下,”一个干涩的声音响起,带着谨慎的试探,正是工部侍郎李严,他偷觑着朱元璋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治水,尤其治此夺淮之黄患,耗资靡费,旷日持久,绝非易事。凤阳追赃之款,虽为数不少,然若尽数投入这无底深渊……恐难见其效。依臣愚见,不如……不如先以少量钱粮安抚民心,待水退后,再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朱标猛地转向李严,温雅的面容此刻因激愤而染上一层薄红,“李侍郎!你口中的‘徐徐’,是让灾民在泥泞中等死?是让洪水年复一年,将我大明的粮仓变作蛟龙巢穴?前元之季,黄河屡决,朝廷应对迟缓,终致民怨沸腾,遍地烽烟!此等惨痛教训,莫非李侍郎已然忘却?”他目光如炬,扫过殿中诸臣,声音铿锵,“灾情如火,刻不容缓!此款用于救民治水,乃天理昭昭!纵有千难万险,孤,一力承当!”

殿中一片死寂。只闻殿外雨声渐沥,敲打着琉璃瓦,更添几分沉重压抑。朱元璋的目光在朱标那因激动而微微起伏的胸膛上停留良久,又缓缓移开,落向殿外铅灰色的天空。半晌,他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疲惫与决断:“……准太子所奏。淮扬灾区,本年税粮,尽免。凤阳追赃之款,截留,专用于赈济与河工。”他顿了顿,目光如刀锋般刮过阶下群臣,“着工部尚书薛祥,总领淮扬河工事宜!征调民夫十万,就近卫所军士两万,火速驰援!务必……堵住决口,疏通水道!若再延误懈怠,致灾情扩大……”他冷哼一声,余威尽在不言中。

“儿臣领旨!谢父皇!”朱标心头一块巨石轰然落地,深深一躬,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诏令如同插上了翅膀,携着生的希望,飞向饱受洪水蹂躏的淮扬大地。沉重的税赋枷锁一朝卸去,濒死的灾民眼中重新燃起微弱的火光。一车车金黄的粟米,从官仓、从富户义捐中运出,在泥泞的道路上碾出深深的车辙,最终化为各个粥厂大锅里翻滚的、能照见人影的稀粥。捧着破碗的手颤抖着,浑浊的泪水滚落在滚烫的粥里。那追缴自凤阳贪官污吏的、浸透着血泪的巨额银两,此刻正化作无数锹镐、箩筐、草袋、绳索,以及民夫和军士们赖以果腹的口粮,源源不断地汇聚向黄淮交汇、浊浪最为凶险的咽喉之地——清口。

清口。黄河那浑浊狂暴的巨流,裹挟着泥沙与上游冲毁的一切,如同挣脱囚笼的孽龙,一头撞入本已不堪重负的淮河河道。两水相激,浊浪排空,声震数十里。一道巨大的豁口,狰狞地撕裂了曾经护卫两岸良田的堤坝,浑浊的洪水从这里咆哮着倾泻而出,将下游广阔的平原化为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泽国。浊黄的激流在豁口处打着巨大的漩涡,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仿佛要将整个大地吞噬。被冲垮的堤坝断面犬牙交错,残留的木桩和石块在汹涌的水流中时隐时现,如同巨兽口中森然的利齿。

工部尚书薛祥,这位以干练务实着称的老臣,此刻就站在这风口浪尖之上。他年近六旬,面容清癯而坚毅,数日不眠不休的奔波操劳,在他深刻的皱纹里刻下了更深的疲惫。尤其显眼的是他微跛的右腿——那是早年随太祖勘察河道时留下的旧伤,此刻站立在这湿滑泥泞的堤岸边缘,每一步都显得格外吃力。然而,他的脊梁却挺得笔直,浑浊却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穿透弥漫的水汽和喧嚣的人声,紧紧锁住那道吞噬一切的巨大豁口。

“都听清了!”薛祥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洪亮,压过了洪水的咆哮,在十万军民聚集的工地上空回荡,带着金属般的穿透力,“太子殿下倾尽府库,为的是救我们自己的命,保我们自己的田,豁口不堵,洪水不退,我们,我们的父母妻儿,永无宁日。”他猛地挥手指向那咆哮的浊流,“看见那水了吗?它吞了我们的家,还要吞掉我们的命,现在,是跟它拼命的时候了,是爷们的,就给我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木桩,给我打深,打牢,沙袋,装满,砸实,石头,往那漩涡中心填!快!快!快!”

十万军民,早已不分彼此。衣衫褴褛的农夫,甲胄在身的军士,脸上都糊满了泥浆,汗水混着雨水,在脸上冲出道道沟壑。号子声如同沉雷,此起彼伏,在辽阔的工地上滚动,与洪水的咆哮交织、对抗。

“嘿——呦!嘿——呦!”

巨大的原木,在数百人的肩扛绳拉下,如同移动的山岭,喊着整齐划一、震天动地的号子,一寸一寸地挪向水边。木桩入水的位置,水流最为湍急凶险。赤膊的壮汉们,腰缠粗绳,如同下山的猛虎,抱着沉重的夯锤,高高跃起,再借着身体下坠的千钧之力,狠狠砸向刚刚竖起的木桩顶端。

“咚!”

沉闷的巨响伴随着木桩深入河床的震颤,压过了浪涛声,直击人心。每一次重击,都让那巨大的木桩向浑浊的河床深处楔入一分,都让堤坝的根基更加稳固一分。汗水如溪流般从他们古铜色的脊背上滚落,滴入脚下翻腾的浊流。

堤坝内侧,堆积如山的草袋被迅速传递。装满泥土的沉重沙袋,在无数双粗糙有力的手中飞速传递,沿着刚刚打下木桩、铺上竹篾捆扎的“埽捆”骨架外侧,一层层、密密匝匝地垒砌上去。沙袋落水,溅起浑浊的水花,迅速被下一个沙袋覆盖。堤坝,就在这蚂蚁搬家般的执着与汗水浇灌下,顽强地、一寸寸地向那咆哮的豁口延伸、合拢。

朱标早已脱下太子常服,换上了一身与普通军士无异的粗布短褐。他拒绝了侍卫的搀扶,亲自跳入及膝深的泥浆里。沉重的沙袋压上肩头,他身体猛地一沉,泥浆瞬间没过了小腿。那重量远超想象,几乎要将他压垮。他咬紧牙关,额上青筋暴起,低吼一声,硬是凭着胸中一股不灭的锐气,顶着千钧重担,一步一个深坑,踉跄却坚定地走向堤坝前沿。泥浆灌满了他的靴子,冰冷而沉重,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沙袋上的泥水顺着他的脖颈流下,和汗水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殿下!使不得!”周围的民夫和军士惊惶地喊着,试图阻拦。

“孤与诸君,同此泥泞,同此重任!”朱标喘息着,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砸在众人心头。他奋力将肩上的沙袋抛向前方垒起的堤墙,溅起一片泥点。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浸透泥浆的身影,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扛起又一个沉重的沙袋。

太子亲负土石,这个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疲惫到极点的民夫们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几乎枯竭的力气又从骨缝里一丝丝挤了出来。号子声陡然变得更加高亢、更加雄浑,如同惊涛拍岸,震得脚下的土地都在微微颤抖。搬运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加快了,无数脚步在泥泞中踩踏出更深的印痕,汇成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

巨大的豁口在一点一点地收束。然而,就在新堤即将合拢的最后一夜,凶险陡生!

连日暴雨,上游水势猛增。一股远超预计的巨大洪峰,裹挟着上游冲下的整棵树木、房梁屋架,如同咆哮的巨兽,轰然撞向正在合龙的关键位置!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刚刚垒砌好的新堤外侧,靠近合龙口的位置,猛地爆开一团巨大的浑浊水花!一股强劲的水柱,如同地下喷泉般激射而出!

“管涌,是管涌!”经验丰富的老河工嘶声裂肺地尖叫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末日般的恐惧,“快!快堵住!堵不住就全完了!”

可怕的裂帛声从堤坝内部传来,那是堤体结构正在被巨大水压撕裂的哀鸣!浑浊的水流带着巨大的力量,从堤身内部薄弱处喷涌而出,迅速冲刷着堤坝的泥土和沙袋。刚刚还看似坚固的堤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膨胀、变形、塌陷!那喷涌的水柱,在火把摇曳的光线下,仿佛一条择人而噬的恶龙!

合龙口附近瞬间大乱!惊恐的呼喊声、绝望的哭叫声、水流撕裂堤坝的恐怖声响交织在一起,压过了所有的号子。眼看数日心血,十万军民的血汗,连同下游百万生灵的希望,就要在这突如其来的管涌中毁于一旦!

“慌什么!”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响起,压下了所有的混乱!

薛祥须发戟张,跛着那条不便的腿,却如同疯虎般扑到了管涌口附近。浑浊的泥浆喷溅了他满头满脸,他毫不在意,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那喷射的浊流。“填!用最大的石头!往漩涡里砸!沙袋!给我压上去!人!人上去踩实!”他嘶吼着,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

然而,水流的力量太过狂暴。巨大的石块投入喷涌的漩涡,瞬间就被冲得无影无踪。沙袋垒上去,立刻被水流冲开、带走。堤坝的塌陷在扩大,死亡的气息弥漫开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闪开!”一声清越却无比坚定的断喝传来!

只见朱标不知何时已冲到最前沿,他双眼赤红,脸上毫无惧色,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猛地从一个民夫手中夺过一捆用粗藤蔓紧紧捆扎的巨大柳枝捆——那是准备用来加固堤防的“柳辊”。这柳辊粗如磨盘,沉重无比。

“殿下!”薛祥惊骇欲绝。

朱标充耳不闻。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抱着那沉重的柳棍,如同扑火的飞蛾,决然地、义无反顾地,纵身一跃!

“噗通!”

沉重的柳辊和太子的身影,瞬间被那狂暴的管涌漩涡吞没!

时间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被这惊世骇俗的一幕震得魂飞魄散!死寂笼罩了堤岸,只剩下洪水更加猖獗的咆哮。

“殿下——!”薛祥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跛着脚就要往水里扑。

“看!快看!”一个眼尖的军士突然指着漩涡嘶声叫喊起来。

奇迹出现了!那狂暴喷涌的水柱,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弱!浑浊的水流中,隐约可见那巨大的柳辊,在朱标身体的重压下,死死地卡在了管涌口的内侧!汹涌的水流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障碍物强行阻滞、分散!

“堵住了!堵住了!”狂喜的呼喊如同燎原之火,瞬间点燃了整个工地!

“快!快!石头!沙袋!往殿下身边填!快啊!”薛祥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狂喜,嘶哑地吼叫着。

无数石块、沙袋,雨点般砸向朱标消失的漩涡处。无数人毫不犹豫地跳入冰冷刺骨的激流,用身体组成人墙,拼命地踩实那些刚刚投下的石块和沙袋。一个,两个,十个,百个……人墙在浊浪中屹立。后续的柳辊、巨石被疯狂地投入、垒砌。那致命的管涌口,在无数血肉之躯和意志的搏斗下,终于被一层层地封堵、压实!

当最后一方巨大的青石被数十人喊着震天的号子推入合龙口,严丝合缝地嵌入了预留的位置,汹涌的浊流被彻底截断!

“合龙了——!”

“堤成了——!”

巨大的欢呼声如同山崩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清口!十万军民,无论军士还是农夫,无论官员还是民夫,全都丢掉了手中的工具,疯狂地拥抱在一起,在泥泞中跳跃、哭喊、嘶吼!许多人脱力地瘫倒在泥水里,仰面朝天,任凭雨水冲刷着脸颊上的泥浆和泪水,发出劫后余生的大笑。

朱标早已被亲兵和薛祥从水中七手八脚地拖了上来。他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冻得发紫,靠在侍卫身上大口喘息,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然而,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看着那道终于驯服了黄龙、横亘在浊浪之前的巍峨长堤,看着堤上堤下陷入狂喜的军民,一种难以言喻的激荡与豪情,冲散了所有的疲惫与寒冷。

他拒绝了立刻回营休整的劝告,目光落在堤坝内侧一处相对稳固的高地上。他示意侍卫扶他过去,然后,吃力地弯下腰,亲手从旁边的柳树上折下一根柔韧的枝条。他蹲下身,用满是泥污和擦伤的手,在坚实的堤土上挖开一个小坑,小心翼翼地将那根柳枝栽了下去,又捧起一抔混着雨水的湿泥,轻轻覆盖在根茎上。

“此柳,”朱标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周围每一个静默下来的人耳中,“植于今日,植于十万军民心血所铸之堤。望它扎根于此,枝繁叶茂,佑我淮扬,永绝水患!”他轻轻抚摸着那柔嫩的新枝,动作温柔而庄重,仿佛在为一个新生的婴孩祈福。

篝火在清口大营的空地上熊熊燃起,驱散了连日的阴冷与潮湿。火光照亮了无数张疲惫却洋溢着胜利喜悦的脸庞。大锅里炖煮着难得的肉食,香气四溢。薛祥跛着脚,亲自为朱标斟满一碗热腾腾的米酒,布满血丝的老眼含着泪光:“殿下!老臣……老臣代这淮扬百万生灵,谢殿下活命之恩!再造之恩!”他声音哽咽,双手捧碗,深深躬下身去。

朱标连忙扶住他,接过酒碗,看着眼前这位耗尽心血、跛足奔波的老臣,心中亦是百感交集:“薛卿辛苦!此堤之功,全赖卿调度有方,赖这十万军民血汗!孤,敬大家!”他高高举起酒碗,环视着篝火旁一张张朴实的面孔,声音清朗而真挚,“此酒,敬淮扬父老不屈!敬我大明军民同心!愿此堤永固,淮水安澜!”

“敬太子殿下!敬薛尚书!”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响起,无数酒碗高举,在火光中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洋溢着劫后余生的欢腾与对未来的憧憬。连日来的压抑、恐惧和绝望,仿佛都在这浓烈的酒香和炽热的火焰中燃烧殆尽。

就在这喧腾热烈的顶点,营门外骤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那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皇家驿传的急促与威严,瞬间撕裂了欢庆的氛围。

“圣旨到——!”

一声尖利高亢的宣喝,如同冰水浇头,让所有喧闹戛然而止。篝火噼啪的燃烧声显得格外刺耳。人群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举起的酒碗僵在半空。所有的目光,带着惊疑与不安,齐刷刷地投向营门。

一名风尘仆仆、身着宫中内侍服饰的宣旨太监,在数名锦衣卫的护卫下,策马直入营中空地,马蹄踏碎了篝火映照的欢愉。太监利落地翻身下马,面白无须的脸上毫无表情,唯有长途奔波的疲惫刻在眉宇间。他站定,目光如电,迅速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篝火旁、尚端着酒碗的太子朱标身上。

“太子朱标,工部尚书薛祥,接旨——!”

冰冷的声音,带着皇权的绝对意志,在寂静的营地上空回荡。

朱标的心猛地一沉。他放下酒碗,与同样脸色骤变的薛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两人整了整沾满泥污的衣袍,上前几步,在无数军民惊愕、担忧的目光注视下,缓缓跪倒在冰冷的泥地上。

“臣朱标(薛祥),恭聆圣谕。”朱标的声音平稳,但袖中的手,却不自觉地微微握紧。薛祥跪在他身侧,那条跛腿使得姿势有些别扭,他低着头,花白的鬓角在火光下微微颤动。

太监展开手中明黄的卷轴,尖细的声音清晰地念出每一个字,如同冰冷的铁钉,一颗颗敲进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淮扬水患,太子朱标、尚书薛祥,督率军民,抢堵决口,疏浚河道,朕心甚慰……”

听到此处,薛祥紧绷的肩膀似乎微微松弛了一瞬,周围屏息的军民中也传来几不可闻的松气声。

然而,太监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冰锥刺骨:

“……然!凤阳府追缴之赃款,关乎朝廷纲纪,国法威严,该款用途,朕早有明谕,着户部严加监管,专项存用!今查,太子朱标,未请旨意,擅自动用此款,数额巨大!工部尚书薛祥,身为主理,未能恪尽职守,谏阻不力,反为执行!此乃藐视国法,僭越妄为之举!着令……”

宣旨太监的声音顿了一下,目光如冷电般扫过跪在地上的两人,才继续念道:

“……着令太子朱标,即刻具本自陈,详述擅用赃款缘由及账目明细,工部尚书薛祥,暂停河工总领之职,即刻押解回京,交有司详查其在河工款项支用之中,有无贪渎情弊,所有款项、账册、经手人等,悉数封存待勘!钦此——!”

“臣……领旨谢恩。”朱标深深叩首,额头触碰到冰冷潮湿的泥土。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薛祥的身体却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本就跪姿不稳的身形晃了晃,几乎扑倒在地。他深深埋下头,花白的头发在夜风中显得格外萧索,嘶哑着声音:“老臣……领旨……谢恩。”

篝火还在噼啪燃烧,跳跃的光影在无数张震惊、茫然、愤怒的脸上明明灭灭。方才震天的欢呼犹在耳畔,此刻却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夜风呜咽着掠过空旷的营地,卷起几片未燃尽的纸灰,打着旋儿,飘向不远处那道刚刚挡住滔天洪水的巍巍长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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