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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总裁豪门 > 大明风华之穿成朱标的独女心尖宠 > 第156章 洪宣大典

细雨如丝,斜斜密密敲打着文华殿的琉璃瓦,溅起细碎的水光。檐角铁马在风中轻摆,发出“叮咚、叮咚”的清越声响,混着阶前芭蕉叶上的滴沥雨声,倒添了几分静穆。朱标搁下手中朱笔,那笔杆上雕着的盘龙纹被摩挲得温润发亮,笔尖余墨还凝着一点殷红。他揉了揉微酸的眉心,目光越过窗棂,落在窗外烟雨朦胧的宫墙上——青砖黛瓦浸在水汽里,恍若泼墨长卷。

侍立在侧的太子朱雄英着月白常服,腰束玉带,虽尚带稚气,举止已显沉稳。他见父皇停了笔,便顺势垂眸,指尖轻叩腰间玉佩,不敢贸然出声。一旁的玉尊公主朱长宁宁髻上簪着支赤金点翠步摇,身着青色长袍,正持着墨锭细细研磨。松烟墨质地细腻,在青花砚台中渐渐晕开,散出淡淡的清香。

“朕近日读《太平御览》,见宋初君臣辑录古今典籍,自经史子集至医卜星算,凡数千卷,煌煌然蔚为大观。”朱标抬手示意内侍将案上的典籍挪近些许,指尖划过泛黄的书页,“我朝开国近四十载,父皇扫灭群雄,定鼎天下,武功赫赫,举世无双。然文治之道,犹若垦荒,需得深耕细作,方能收获丰饶。”

说着,他指尖轻叩案上那部新修订的《大明律》,封皮是上好的黄绫,题字刚劲有力。“去岁律法革新,厘清条规,惩恶扬善,仅是开端。欲开万世太平,立百年基业,当有不朽文典传世,使先贤智慧不坠,后世行事有依。”

朱长宁研墨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眸时眸中已闪过一丝亮光,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父皇之意,莫非是要效法宋初李昉诸公,编纂一部包罗万象的类书,以汇古今之智?”

“不止于此。”朱标从案头堆叠的文书中抽出一本手稿,封面上“农政全书”四字墨迹未干,边角还沾着些许泥点。“此书乃徐光启遗着,他生前遍历南北,亲耕垄亩,记载农事水利、桑麻种植之法,颇切实用。朕欲编的类书,不仅要囊括经史子集之精微,更要广收医农工算、水利舆地、兵法军械等经世致用之学。”

他将手稿递到朱雄英面前,目光扫过一双儿女:“使后世为官者,开卷可知如何劝课农桑、安抚流民;为将者,披览能晓山川险要、攻守之法;为匠者,展册可悟百工之巧、器物之制。如此,方不负‘经世’二字。”

朱雄英捧着厚重的手稿,指尖拂过“徐光启”三字,眉头微微蹙起,语气中带着几分迟疑:“父皇圣明,此举实乃千秋伟业。只是……编纂如此巨着,需召集天下鸿儒,搜集四海典籍,耗费时日暂且不论,府库开支恐亦巨大。如今北疆虽定,然各地赈灾、河工仍需用钱,臣恐……”

“皇兄此言差矣。”朱长宁放下墨锭,上前一步,裙摆轻扫过阶前的青瓷盆,“编书之费,虽为数不少,却是一时之耗;而典籍散佚,智慧消亡,乃千古之憾,万金难赎。”她抬眸望向朱标,眼神恳切,“昔年秦始皇焚书坑儒,六国典籍付之一炬;项羽火焚咸阳,阿房宫藏书化为灰烬。两汉以降,战乱频仍,多少先贤心血、技艺妙招,皆因无书可传而湮没不闻。”

她顿了顿,声音愈发清亮:“如今我朝北疆已定,蒙古残部远遁,国库渐丰,百姓安居,正是大兴文教、留存智慧之时。若此时不为,他日再有战乱,岂非要重蹈前朝覆辙?”言罢,她话锋一转,“况且,父皇既言‘经世致用’,此书编成,其利远不止于藏书。若农法得以推广,亩产可增;医术得以普及,疫病可防;工事得以传扬,百业可兴。这些益处,岂是些许编书之费所能衡量?”

朱标闻言,眼中露出赞许之色,颔首道:“长宁此言,深得朕心。你方才所言‘育才’之理,正合朕意。便依此议,明日朝会,朕当与众臣细商此事,既要定编纂之法,亦要议育才之道。”

朱雄英听罢,心中豁然开朗,忙躬身道:“父皇远见卓识,儿臣先前思虑不周。若能编成此典,再兴教化,实乃大明之幸,万民之福。”

朱长宁亦屈膝行礼:“父皇圣断,儿臣愿为编纂之事效绵薄之力。”

当晚,文华殿的灯火直至三更方熄。朱标召来翰林院掌院学士董伦,细细嘱托搜集典籍之事;又命户部郎中核算编书所需经费,务求详尽。朱长宁则在寝宫灯下,翻阅着太医院送来的医书目录,将《伤寒杂病论》《千金方》等要紧典籍一一标注,预备明日朝堂之上以备问询。朱雄英则找来《太平御览》的编纂史料,反复研读,思索其中可借鉴之处。

翌日朝会,奉天殿内香烟缭绕,文武百官按品阶侍立,鸦雀无声。朱标身着衮龙袍,端坐于龙椅之上,目光扫过阶下群臣,缓缓开口:“朕昨日读《太平御览》,见宋初君臣辑录典籍,传之后世,甚为感慨。我朝开国近四十载,武功已着,文治当兴。朕欲效仿前贤,编纂一部大型类书,汇古今经史子集、医农工算之学,传诸后世。众卿以为如何?”

话音刚落,礼部尚书任亨泰便出列躬身,他身着绯色官袍,须髯花白,声音洪亮:“陛下圣明,此举上可继往圣之绝学,下可开万世之太平,更能彰我朝文治之盛,媲美唐宋盛世,臣赞成。”

其余几位文臣亦纷纷附和,一时间朝堂之上赞誉声四起。朱标微微颔首,又道:“此典编纂,非比寻常。朕意,不仅要收录经史子集,更要广收医农工算、水利舆地、百工技艺等‘实用之学’,务求能福泽万民,指导实务。”

此言一出,朝堂上的议论声顿时停了下来。任亨泰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眉头渐渐蹙起,再度出列道:“陛下,类书之作,向来以经史为纲,子集为目,方能彰显正统之道,引导世人向学。那些匠作之术、农桑之法,虽有实用,终究是‘末流杂学’,若载入大典,恐会冲淡经史的庄重,引得世人舍本逐末啊。”

他话音刚落,几位保守派文臣亦纷纷附和:“任尚书所言极是!经史乃治国之本,杂学不过是糊口之技,岂能与经史并列?”“陛下三思!若大典充斥匠作之书,恐为后世所笑!”

朱标面色未变,抬手示意内侍:“抬上来。”很快,两名内侍抬着一只木箱走上殿来,箱盖打开,里面整齐码放着数十本线装书,封面各异,有《河防通议》《糖霜谱》《锻铸图说》《营造法式》等。

“任卿,”朱标指着木箱中的书籍,声音沉了几分,“你且看看这些‘杂学’。若无《河防通议》中记载的治河之法,去年黄河决堤,何以能快速堵口,救下数十万百姓?若无《糖霜谱》中的制糖之术,江南糖业何以兴盛,每年为国库增添数十万两赋税?若无《锻铸图说》中的铁器锻造之法,我朝军队的刀枪甲胄何以精良,能抵御外敌?”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众臣:“朕要的类书,不是束之高阁、仅供文人赏玩的古董,而是能指导实务、福泽万民的宝典!为官者不知农桑,何以劝课百姓?为吏者不知水利,何以防治水患?为将者不知百工,何以制造军械?这些‘杂学’,恰恰是治国安邦的根本之学,岂能以‘末流’视之?”

任亨泰被问得哑口无言,脸颊微微泛红,只得躬身道:“陛下所言……所言极是,臣……臣目光短浅,未能体察圣意。”

朱标见他服软,语气稍缓:“任卿也是为了大典正统,朕不怪你。只是编纂之事,务必以‘经世致用’为要,切不可拘泥于旧例。”

此时,户部尚书郁新出列,他面色凝重,手持一本账册,躬身道:“陛下,编纂类书固然是千秋伟业,然经费之事,不得不慎。宋初编纂《太平御览》,历时七年,耗费白银近百万两。我朝若要编纂更为详尽的大典,所需经费恐远超此数。如今国库虽有结余,但各地赈灾、军饷、河工皆需开支,若再拨出巨额款项编书,恐会影响国计民生啊。”

郁新此言一出,朝堂上再度陷入沉默。经费问题确实棘手,不少官员脸上都露出了迟疑之色。朱雄英眉头微蹙,正欲开口,却见朱长宁从女官队列中走出,屈膝行礼道:“郁尚书所言经费之虑,儿臣亦曾细想,已提前命户部郎中核算过,倒有几策可解。”

朱标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哦?长宁有何良策,且细细道来。”

“回父皇,”朱长宁声音清亮,条理清晰,“其一,编纂之事可分期进行。先辑录最紧要的经世之学,如农政、水利、律法、兵法等,此部分所需典籍较少,耗时较短,经费亦相对节省。待第一期编成,再逐步扩充经史子集及其他门类。”

“其二,广征天下书籍。各地官学书库、藩王府邸、民间藏书家多有珍本善本,可下旨令其献书,凡献书者,皆赐以绸缎、银两或官爵嘉奖。如此,既能减少抄录之费,又能搜集到更多散佚典籍。儿臣已打听清楚,秦王、晋王等藩王府中,皆有不少前朝遗书,想必他们愿为大典出力。”

“其三,节流开支。编纂官员可由翰林院编修、各部主事兼任,不必另设官职;抄书人员可从各地官学学子中选拔,给予膳食津贴即可,无需额外俸禄。如此一来,人员开支可省大半。”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臣,语气愈发坚定:“更重要的是,此书若成,各地官学皆可抄录讲授,培养出的实干之才,他日或能改良农法、治理水患、制造利器、明断案情。这些人才创造的价值,岂是百万白银可比?今日之耗,实为明日之利。”

郁新捧着账册,细细思索片刻,躬身道:“公主所提三策,切实可行,臣核算之后,确能大幅削减开支。如此一来,国库应能支撑编纂之事。”

一直沉默的武臣班列中,传来一声咳嗽,曹国公李景隆出列躬身。他身着青色武袍,腰悬佩剑,虽为武臣,却也生得眉目清秀。“陛下,臣虽一介武夫,不通文墨,却也知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类书中能详载边疆地理、各族风情、关隘布防、军械制造之法,于我朝国防实有莫大裨益。”

他话音一转,语气诚恳:“臣家中藏有《九边图说》《西域游记》及数本前朝兵书,记载了北疆山川地貌、蒙古各部习俗及历代边防经验,愿悉数献予朝廷,为编纂大典尽一份力。”

这番表态让文臣们颇感意外,任亨泰更是惊讶地看向李景隆。向来文臣武臣多有隔阂,今日李景隆竟主动支持文治之事,实在难得。

朱标眼中露出欣慰之色,朗声道:“曹国公深明大义,朕心甚慰,有文武百官同心协力,大典编纂必能成功。”他站起身,目光坚定,“朕意已决,设‘文渊阁编纂局’,由翰林院牵头,礼部、户部、工部、兵部、太医院等各部协理,广搜天下典籍,编纂《洪宣大典》!总纂官由董伦担任,杨靖、蹇义等实干之臣协理,务必确保经世致用之学不被忽视!”

“臣等遵旨!”文武百官齐齐躬身行礼,声音震彻奉天殿。

散朝之后,朱标留下董伦、杨靖、蹇义及郁新四人,在文华殿细议编纂细则。朱长宁亦被留下,协助拟定征书诏书。朱雄英则奉旨前往翰林院,召集编修们商议典籍分类之法。一时间,整个皇城都因“编纂大典”之事而忙碌起来。

诏令一下,文渊阁顿时成为京城最繁忙之地。原本清净的阁楼被重新修葺,增设了抄书室、校勘室、藏书室,书架从底层一直堆到二楼,密密麻麻摆满了各地送来的典籍。各地官员、藩王、藏书家纷纷献书,马车络绎不绝地停在文渊阁外,内侍们忙着登记、搬运,汗水浸湿了官袍也顾不得擦拭。

总纂官董伦年逾七旬,学识渊博,曾任洪武朝翰林编修,深得朱标信任。他每日清晨便到文渊阁,深夜才离去,亲自校勘经史典籍,一丝不苟。杨靖时任刑部侍郎,精通律法与实务;蹇义时任吏部尚书,善于统筹协调。二人受朱标之命协理编纂,每日与董伦商议编纂事宜,确保大典既能保持学术严谨,又不失实用价值。

这日午后,细雨初歇,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文渊阁的青瓦上,折射出淡淡的金光。朱长宁身着淡粉宫装,带着两名宫女,提着食盒前来巡视。刚走进文渊阁大门,便听到二楼传来争执之声,夹杂着翻书的“哗啦”声。

“诸位大人何事争执?”朱长宁拾级而上,声音温和却带着几分威严。

只见几位老翰林围在一张大案前,案上摊着《考工记》《鲁班经》《漆器录》等书籍,个个面红耳赤。见朱长宁到来,众人忙收敛神色,躬身行礼:“参见公主殿下。”

董伦也闻讯赶来,无奈地笑道:“殿下有所不知,这几位大人正为《营造篇》该收录哪些内容争执不休呢。”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翰林上前一步,躬身道:“殿下,《营造篇》乃记载营造之术的篇章,当以经典为要。《考工记》为周公所作,记载夏商周三代营造之法,乃千古经典;《营造法式》为宋李诫所着,体系完备,堪称营造之圭臬。此二书当为《营造篇》核心,其余杂书则不必收录。”

另一位稍显年轻的翰林立刻反驳:“王大人此言差矣!《考工记》《营造法式》虽为经典,然距今已数百甚至上千年,许多营造之法已不适应今日之需。《鲁班经》记载了当代匠人的建房、造器之法,实用便捷;《漆器录》则详述漆器制作技艺,乃我朝独有之术。若不收录,这些技艺恐日后失传啊!”

“荒谬!”王翰林怒道,“《鲁班经》多为民间匠人之术,未经考据,粗鄙不堪;《漆器录》不过是工匠糊口之技,岂能与《考工记》相提并论?收录此等书籍,只会玷污大典的正统性!”

“你这是食古不化!”年轻翰林不甘示弱,“大典旨在经世致用,若只收录过时的经典,不能指导今日营造,编纂此书何用?”

二人争执不休,其余翰林也分成两派,各执己见。朱长宁静静听着,待众人稍歇,才缓缓开口:“诸位大人稍安勿躁。臣女倒有一物,想请诸位大人一观。”她对身后宫女吩咐道,“将东西抬上来。”

很快,两名太监抬着一架新式纺车走上楼来。这纺车与寻常纺车不同,设有三个纱锭,车架由精铁打造,运转灵活。“此乃苏州工匠最新改良的纺车,”朱长宁指着纺车,缓缓说道,“寻常纺车一日最多纺纱三两,而此车一日可纺纱九两,是旧式纺车的三倍。若将此车的制作之法载入《洪宣大典》,分发各地官学讲授,天下织户皆可受益,每年可为国库多增数百万匹绸缎。”

她顿了顿,又从袖中取出几本笔记,递给董伦:“这是太医院汤太医近日整理的《瘟疫防治方略》,记载了洪武年间大疫的防治经验,包括隔离之法、汤药配方、消毒之术等。汤太医言道,若早几十年有此书,洪武二十四年那场大疫,或可少死数万人。”

董伦接过笔记,细细翻阅,其余翰林也纷纷围拢过来,有的抚摸着新式纺车,有的传阅着医书笔记,脸上的争执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思索。董伦抚着《瘟疫防治方略》的扉页,指腹划过“隔离留验”“艾草熏蒸”等字迹,长叹一声:“汤太医此举,实乃救民于水火。洪武二十四年大疫,臣时任县令,亲眼见一村之人十去七八,若那时有此方略,何至于此……”

王翰林也凑过来,看着纺车上精巧的纱锭,又翻了翻《漆器录》中记载的“描金填漆”技法图谱,脸颊泛起红潮,躬身向朱长宁行礼:“公主殿下所言极是,老朽食古不化,险些误了大事。这些实用之术,确比过时的典章更能造福万民。《营造篇》不仅要收《考工记》,更要将《鲁班经》《漆器录》及这新式纺车的造法尽数收录,再补入各地工匠的营造心得才是。”

“王大人能通权达变,实乃大典之幸。”朱长宁浅笑颔首,“学问之道,贵在日新又新。先贤经典当敬,然当世之智更当惜。若只抱残守缺,何来技艺精进、民生改善?”

董伦捋着白须,眼中满是赞许:“公主一席话,令老朽茅塞顿开。大典当为生民立命,非为腐儒炫博。此后编纂,凡有实用之学,不论出处,皆当收录!”当即命人取来纸笔,记下“增录新式纺车造法、漆器技艺”等条目,又特意嘱咐,“速去苏州府,传旨召那位改良纺车的工匠来京,详述造法细节,务必一字不差。”

正说着,楼下传来脚步声,杨靖带着两名刑部主事走上楼来,手中捧着一摞卷宗。“董大人,公主殿下,”杨靖躬身行礼,“律法部分已初辑成册,特来请二位过目。”

朱长宁接过卷宗,只见封面上写着“律法篇·历代律典汇要”,翻开内里,收录了《唐律疏议》《宋刑统》《大明律》及历年诏敕。她细细读了几页,沉吟道:“杨大人编纂甚为详尽,只是律法重在实用,仅录律文恐不足以指导地方官断案。”

杨靖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同:“公主所言极是。臣正欲提议,将洪宣新政以来的典型案例、刑部的司法解释编成《律例备考》附于其后,使官民知律懂例。”

“此议甚好。”朱长宁又道,“还有一事,宋慈所着《洗冤集录》,记载了验尸辨伤之法,乃刑狱断案之利器。地方官多不通此道,常有冤假错案。不若将《洗冤集录》中的核心技法绘成图谱,附于刑律之后,再请太医院与刑部仵作共同审定,注明操作细节与注意事项,助地方官明断案情。”

杨靖抚掌赞叹:“公主此见,真乃点睛之笔!《洗冤集录》虽流传已久,然图谱简略,解说不明,地方官多不敢用。若能绘成详图,再附注解,必能减少冤狱。臣这便去安排,请画院画师前来绘图,再召仵作详解。”

董伦在一旁补充道:“可命各地府衙将近年的疑难案件报送编纂局,筛选其中涉及验尸、物证的案例,附于图谱之后,以实例印证技法,更显实用。”

众人商议已定,各司其职。杨靖带着卷宗匆匆离去,董伦则召集翰林们重订《营造篇》收录目录,朱长宁则提着食盒,走到抄书室——数十名学子正伏案抄书,笔墨纸砚堆得满满当当,额上汗珠晶莹。

“诸位学子辛苦了。”朱长宁命宫女将食盒中的绿豆汤分发给众人,“近日天热,莫要过于劳累,注意歇息。”

一名身着蓝布长衫的学子双手接过瓷碗,躬身谢道:“多谢公主殿下关怀。能为《洪宣大典》抄书,乃我等毕生之幸,纵使辛苦,亦甘之如饴。”其余学子也纷纷附和,脸上满是振奋之色。

朱长宁看着他们年轻的面庞,心中暖意渐生。这些学子多是从各地官学选拔而来的寒门子弟,虽家境贫寒,却个个勤勉好学。她轻声问道:“抄书之时,可有遇到疑难之处?”

那蓝衫学子答道:“回殿下,前日抄录《农政全书》时,遇到‘区田法’‘代田法’的记载,文字古奥,又无图示,我等反复研读仍不解其意。幸得编纂局的农官前来讲解,才茅塞顿开。”

朱长宁闻言,心中一动:“看来典籍中凡涉及技艺、方法之处,仅靠文字解说终究不足。董大人,”她转向董伦,“此后编纂各类实用典籍,凡农法、工事、医术等需要实操之处,皆当配以详图,由专人注解,方能确保后人能懂能用。”

董伦颔首应道:“公主考虑周全,臣这便传令下去,凡收录实用之学,必图文并茂,解说详尽。”

文渊阁编纂之事如火如荼,振兴教育的诏令也于三日后传遍天下。朱标下旨:各府州县务必设立官学,配备经师、吏师、农师各一名,分别讲授经史、律法、农桑;乡村设社学,聘请老成持重、学识尚可者为师,招收八至十五岁孩童入学;凡贫寒学子,免其学费,由官府供给笔墨纸砚。

诏令一出,天下响应。江南各州府率先行动,修缮旧有学宫,添置书籍教具;北方诸省虽稍显迟缓,亦纷纷筹备官学事宜。然诏令推行未及半月,便有新的争议浮出水面,朱长宁在朝会上提出的“允女子入社学启蒙”之议,引发了轩然大波。

朝会时,御史台御史王朴率先出列,手持弹劾奏章,躬身道:“陛下,公主提议女子入社学,实乃违背古训之举!古云‘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当专心内闱,研习女红持家之道,若令其入学读书,通晓经史,恐会心生浮躁,不安本分,于家于国皆无益处。臣请陛下驳回此议!”

话音刚落,数十名保守派官员纷纷出列附和:“王御史所言极是!女子入学,前所未有,恐乱纲常!”“经史之学乃治国之术,女子无需知晓,何必浪费资源!”“若女子皆去读书,谁来操持家务、生儿育女?此议万万不可!”

朝堂之上,反对之声此起彼伏。朱雄英眉头微蹙,上前一步道:“诸位大人此言差矣。女子虽不必科举入仕,然通晓文字,方能读懂《女诫》《内则》,明晓事理;知晓农桑之法,方能协助家人耕作;懂得医术常识,方能照料老幼。女子入学启蒙,于家庭和睦、民生改善有益无害,何来‘乱纲常’之说?”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王朴固执道,“女子心思细腻,若读了史书,知晓前朝兴衰、权谋争斗,恐会干预家政,甚至影响夫君为官。昔年吕后、武后之事,便是前车之鉴!”

朱长宁忍不住出列反驳,声音清亮如钟,“天下之乱,在于权欲熏心,与读书何干?古之贤女,如班昭着《女诫》,蔡文姬传《胡笳十八拍》,皆因通晓文墨方能留名后世。难道诸位大人认为,班昭、蔡文姬亦是‘不安本分’之人?”

她目光扫过众臣,语气愈发坚定:“再者,社学启蒙,仅教识字、算术、基本农医常识,并非传授权谋之术。女子学会识字,可帮家人记账、读信;学会算术,可协助管理田产;学会农医常识,可应对日常耕作与小病小痛。这些皆是利家利民之事,诸位大人为何视而不见?”

王朴被问得哑口无言,却仍不肯退让:“即便如此,古无此例!我朝岂能开此先河?”

“古无此例,不代表不可为之。”朱标开口打破僵局,他目光沉静,扫过阶下群臣,“洪武爷开国之时,废除丞相,设立三司,亦是打破古制,然终成治国良策。凡事当论利弊,而非论新旧。女子入学启蒙,利大于弊,为何不能试行?”

他看向朱长宁:“长宁提议在京郊皇庄设女学试点,此事可行。你可亲自挑选教材,聘请才德兼备的女师,先招皇庄及附近村落的女子入学,试行半年。若成效显着,再逐步推广;若确有不妥,再议调整。”

“儿臣遵旨!”朱长宁躬身谢恩,心中涌起一阵暖意。

退朝之后,朱长宁立刻着手筹备女学试点。她先是亲自前往京郊皇庄勘察,选定了一处闲置的宅院作为学舍,命人修缮粉刷,添置桌椅书架。随后,她挑选教材——剔除了经史中艰深晦涩的部分,选取《千字文》《百家姓》作为识字课本,摘录《农政全书》《本草纲目》中的基础内容编成《农医浅说》,又搜集民间实用的算术方法编成《日用算术》。

聘请女师之事却颇为棘手。通晓文墨的女子本就不多,愿意抛头露面任教者更是寥寥。朱长宁四处寻访,终于找到两位合适人选:一位是前翰林院编修之女苏婉,博通经史,因家道中落隐居乡间;另一位是太医院院判之妻林氏,精通医术与农桑,为人和善。

朱长宁亲自登门拜访,苏婉听闻是为女子办学,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公主殿下此举,实乃开天辟地之功。民女虽不才,愿为女子启蒙尽绵薄之力。”林氏也慨然应允:“女子懂医农之术,确能造福家庭。民妇愿将所知尽数传授。”

女学招生的消息传到皇庄,村民们议论纷纷。有的农户欣然赞同:“若我家丫头能识字,日后便能帮我记账,还能看懂药书,甚好!”有的则犹豫不决:“女子读书有何用?不如在家学做针线。”还有的受保守思想影响,直言反对:“女子抛头露面去学堂,成何体统!”

朱长宁得知后,亲自到皇庄宣讲:“诸位乡亲,女子入学,并非要她们抛头露面,只是在本村学舍读书识字,学些过日子的本事。学费全免,还供给笔墨纸砚。若家中有适龄女子,不妨送来试试,若觉得不好,随时可退学。”

她又请来几位开明的乡绅相助,乡绅们纷纷劝说村民,再加上皇庄管事带头送自家女儿入学,渐渐有农户动了心。开学那日,学舍里来了二十七名女子,最大的十六岁,最小的才八岁。

朱长宁亲自到场授课,教众人读《千字文》,讲解“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的含义。看着女孩子们眼中求知的光芒,她心中满是欣慰。苏婉与林氏也各施所长,苏婉教识字写字,林氏则讲解农桑常识与简易医术。

几日后,朱长宁再次前往女学,正遇林氏在教女孩子们辨认草药:“这是蒲公英,能清热解毒,若是生了疮毒,捣烂敷上便有效;这是益母草,对女子身子极好……”女孩子们围在一旁,认真记着,时不时发问,课堂上热闹非凡。

一名十三岁的女孩见朱长宁到来,鼓起勇气上前道:“公主殿下,前日先生教的算术,我用来帮爹爹算田租,一点没错!爹爹说,读书真有用!”其余女孩也纷纷点头,七嘴八舌地说着读书的好处。

朱长宁笑着点头,心中清楚,女子入学之事,阻力仍在,但只要试点成效显着,终能改变世人的偏见。

秋去冬来,文渊阁的编纂工作已进行了半年。各地献书源源不断,不仅有中原典籍,更有不少异域之书。西域都护府送来的《西域诸国志》,记载了西域三十六国的地理、风俗、物产;郑和下西洋带回的《瀛涯胜览》,详述了南洋诸国的见闻;甚至有传教士献上的《泰西水法》,记载了西方的水利机械与灌溉之术。

这日董伦正与几位翰林校勘《瀛涯胜览》,见书中记载的“占城稻”“木棉树”等作物颇为奇特,便召来农官商议。“占城稻早熟耐旱,若能引入南方种植,可一年两熟,极大增加亩产。”农官仔细研读后,兴奋地说道,“只是书中记载简略,不知具体种植之法。”

朱长宁恰好前来送新修订的《女学教材》,听闻此事,说道:“郑和总兵官尚在京城休整,何不请他前来讲解?他亲历南洋诸国,必知占城稻的种植细节。”

董伦一拍大腿:“正是!臣这便派人去请郑大人。”

不多时,郑和身着蟒袍,步履沉稳地走进文渊阁。他躬身见过董伦与朱长宁,笑道:“董大人、公主殿下召在下前来,可是为了南洋典籍之事?”

“正是。”董伦将《瀛涯胜览》递给他,“郑大人,书中记载的占城稻,农官说可引入中原,只是种植之法不明,还请大人详解。”

郑和接过书,翻到相关章节,细细回忆道:“占城稻原产占城国,其种耐旱,播种后两月即可成熟。种植之时,需先育秧,待秧苗长至半尺高,再移栽至水田,注意勤浇水,但不可积水。其谷粒饱满,亩产可达三石,比寻常稻种高出近半。”

他又补充道:“南洋诸国还有木棉树,其絮可纺纱织布,比中原棉花更柔软保暖。还有番薯,适应性极强,山地、旱地皆可种植,荒年可作口粮。这些作物若能引入,对我朝民生大有裨益。”

朱长宁闻言,眼中闪过亮光:“郑大人所言极是!《洪宣大典》当收录这些异域作物的种植之法,再请农官试验推广。此外,《泰西水法》中记载的水利机械,如龙骨水车的改良之法,也可与中原水利技术比对,择善而从。”

郑和颔首赞同:“公主殿下有容人之量,实乃大明之幸。西洋诸国虽与我朝风俗不同,但亦有不少精巧技艺,若能为我所用,何乐而不为?”

正说着,杨靖带着一本《律例备考》前来,脸上满是喜色:“董大人,公主殿下,《律例备考》已编成,收录了洪宣新政以来的典型案例三百余件,其中‘江南盐商偷税案’‘山西土地纠纷案’等皆附有详细断案过程与司法解释。《洗冤集录》图谱也已绘成,太医院与刑部仵作共同审定,注解详尽。”

朱长宁接过《律例备考》,翻开“江南盐商偷税案”,见其中不仅记载了案情、律文引用,还附有户部的税务核查方法,不由赞道:“如此详尽,地方官断案时便可有据可依。杨大人办事,果然稳妥。”

董伦也翻阅着图谱,见上面绘着验尸时的体位、伤痕辨识、毒物检验等细节,甚至标注了不同死因的尸体特征,连连赞叹:“有此图谱,仵作验尸便不会再凭经验臆断,冤狱必能减少。”

此时,内侍匆匆走进来,躬身道:“董大人,公主殿下,陛下驾临文渊阁!”

众人忙整理衣冠,出门迎驾。朱标身着常服,在太子朱雄英的陪同下,缓步走进文渊阁。他目光扫过满架的典籍与忙碌的编修,脸上露出欣慰之色:“半年未见,文渊阁已是气象万千。”

“皆赖陛下圣明,群臣协力。”董伦躬身答道,“如今大典已编成经部、史部、农部、律部四卷初稿,医部、工部、兵部正在编纂之中,异域之学与实用技艺也已收录不少。”

朱标走到书架前,随手抽出一本《农部·作物汇要》,翻开见其中不仅收录了中原的稻、麦、桑、麻,还记载了占城稻、番薯等异域作物,并有详细的种植图谱与注解,不由点头赞道:“如此编排,甚合朕意。经世致用,正是要这般兼容并蓄。”

他又拿起《律例备考》,翻阅片刻,对杨靖道:“此案断得好!律法不仅要让人懂,更要让人知如何用。日后刑部可将每年的典型案例续编入库,不断补充大典内容。”

“臣遵旨!”杨靖躬身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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