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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总裁豪门 > 大明风华之穿成朱标的独女心尖宠 > 第106章 灯映孤影

寅时的梆子声,隔着厚重的宫墙,在南京紫禁城的青砖地面上敲出沉闷的回响。乾清宫偏殿的烛火已燃了整夜,烛花簌簌落下,在案几的奏疏上积了薄薄一层,宛如未化的霜。

朱雄英抬手揉了揉眉心,指腹触到的皮肤冰凉。他面前摊着三张素笺,分别记着仪仗排班、祭品清点、沿途布防的明细,墨迹早已干透,边角却被反复摩挲得发毛。“再查一遍杠夫名册,”他声音有些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沉稳,“六十四人,须是祖籍江浙、三代良民,昨日验过的身家文书,给锦衣卫留底一份。”

侍立一旁的东宫侍读李谦躬身应道:“回太孙殿下,蒋指挥使已带人复核过三遍,名册此刻就在午门值房,绝无差错。”

朱雄英颔首,目光扫过窗外。天还墨着,唯有宫墙檐角的兽首在微光中泛着冷硬的轮廓,廊下的宫灯忽明忽暗,映得往来宫人手里的白幡像摇曳的鬼影。他起身走到镜前,铜镜打磨得不甚光亮,却清晰照出他一身斩衰孝服——粗麻布缝制,衣缘不缉,腰间束着麻绳,与他十七岁尚带稚气的脸庞形成刺目的对比。

“哥哥。”殿门被轻轻推开,朱长宁捧着一件叠得整齐的麻鞋走进来,声音压得极低,“换双鞋吧,今日要走几十里路,旧鞋怕是磨脚。”

朱雄英接过麻鞋,指尖触到粗糙的鞋面,想起幼时皇祖母马皇后总嫌宫制的鞋硬,亲手给他缝软底布靴,针脚细密,还绣着小小的麒麟纹样。他喉结动了动,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妹妹也去换身利索的,今日要扶着皇爷爷,莫要出差错。”

朱长宁应了声,看着他紧绷的侧脸,欲言又止。朱长宁知道朱雄英一夜未眠,不仅在核对流程,更在担忧病榻上的父亲朱标。

此时,殿外传来内侍轻细的通报:“陛下驾到——”

朱雄英与朱长宁连忙整了整孝服,迎出殿外。朱元璋已站在廊下,一身同色斩衰孝服,往日挺直的腰背虽仍未弯,却似蒙了一层灰,连鬓边的白发都显得格外刺眼。他身后跟着两名内侍,手里各捧着一个锦盒,里面是马皇后生前最爱的两支玉簪,一支雕兰,一支刻梅。

“都备妥了?”朱元璋开口,声音比寻常低了八度,像磨过砂石的铁器。

“回皇爷爷,诸事已毕,只待卯时敲钟。”朱雄英上前一步,微微躬身,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祖父的手,那只曾执掌生杀、批阅过无数奏折的手,此刻正微微颤抖。

朱元璋“嗯”了一声,目光越过朱雄英,望向远处的坤宁宫方向,那里曾是马皇后住了三十余年的地方,如今只剩挂在檐下的白幡,在晨风里无声飘荡。他忽然伸手,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力道不重,却带着沉甸甸的托付:“今日之事,便全托给你了。”

朱雄英心头一震,抬头迎上祖父的目光。那双往日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蒙着一层水汽,却依旧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孙儿定不辱命。”他沉声应道,字字铿锵。

卯时的钟声准时在应天府上空响起,先是太和殿的铜钟,浑厚绵长,紧接着,皇城内外的钟鼓楼、各大寺庙的钟声次第应和,汇成一片震彻天地的轰鸣。几乎在钟声响起的同时,哀乐从坤宁宫方向飘出,埙声呜咽,笛声凄切,像一把钝刀,缓缓割在每个人心上。

六十四名杠夫早已在坤宁宫前候着,皆是身材魁梧的禁军子弟,此刻身着白衣,腰束麻绳,神情肃穆。他们小心翼翼地抬起马皇后的灵柩——灵柩由金丝楠木打造,外罩明黄色绣龙椁罩,椁罩边缘垂着的流苏无风自动,仿佛也在哀悼。

“起——”随着礼部尚书詹徽一声低喝,杠夫们齐声应和,稳稳将灵柩抬起,一步一步向外挪动。

朱元璋走在灵柩左侧,朱雄英与朱长宁分侍左右,一左一右扶着他的胳膊。朱标的软轿跟在灵柩右侧,轿帘低垂,四角由内侍牢牢扶着,轿身平稳,却让围观的官员们暗自揪心,太子病重,皇后新丧,这位开国皇帝肩上的担子,怕是又重了几分。

“皇祖父,慢些走。”朱长宁见朱元璋脚步有些踉跄,轻声提醒,顺手递上一块温热的手帕。

朱元璋没有接,只是目光定定地落在灵柩上,仿佛透过那厚重的棺木,能看到马皇后温和的面容。他与马皇后相识于微末,彼时他还是濠州城里的穷和尚,她是郭子兴的义女,却不顾身份悬殊,陪他熬过了最艰难的岁月。当年他在鄱阳湖与陈友谅决战,她在后方筹粮募兵,稳定军心;他登基后多疑嗜杀,她屡屡劝谏,救下无数功臣性命。如今,这位陪他走过三十八年风雨的发妻,终究还是先他一步去了。

“你皇祖母……最爱吃城南张记的糖糕。”朱元璋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梦呓,“每次你父君读书到深夜,她都要亲自去买,说是甜口的能提神。”

朱雄英心中一酸,想起小时候常缠着皇祖母要糖糕,她总笑着揉他的头,说“英哥儿要多读书,将来做个好皇帝,皇祖母天天给你买糖糕”。如今,糖糕还在,人却没了。他强忍着泪意,低声应道:“孙儿记得,待过了头七,便让人去买些,供奉在皇祖母灵前。”

朱元璋没再说话,只是脚步又慢了些。

送葬的队伍缓缓走出午门,汇入早已等候在外的百官与宗室队伍。文武百官按品级排列,一品官在前,身着素服,腰系麻带,手持哭丧棒;宗室成员紧随其后,皇子们皆步行,皇孙们则骑马,个个神色肃穆。再往后,是勋贵命妇与宫中女眷,徐锦云就站在命妇队伍的靠前位置,她是魏国公徐达的嫡女,按礼制需以皇太孙妃候选人的身份参加丧仪。

她穿着一身齐衰孝服,比朱雄英的斩衰略轻一等,却也显得沉重。手里攥着一方素帕,指节微微发白。目光越过前面密密麻麻的人头,落在不远处那个挺拔的身影上——朱雄英正侧身与詹徽说着什么,眉头微蹙,神情专注,完全没有了往日与她下棋时的轻松模样。

“锦云,莫要走神。”身旁的母亲谢氏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低声提醒,“今日是国丧,容不得半点差错。”

徐锦云回过神,连忙敛了心神,目光落在脚下的青石板路上。她知道,此刻自己不仅是徐达的女儿,更是未来可能辅佐朱雄英的人,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徐家的颜面,绝不能失了分寸。可方才看到朱雄英沉稳指挥的模样,她心中还是忍不住泛起波澜——那个曾在演武场被她用剑挑落帽子的少年,不知不觉间,已经能扛起如此重的担子了。

队伍行至承天门外,街道两侧早已挤满了百姓。按照洪武朝的规矩,百姓无需强制哭丧,可此刻,几乎所有人都自发地跪在地上,手里拿着香烛或白绢,不少人低声啜泣,还有孩童被大人按着磕头,虽不懂事,却也被这肃穆的气氛感染,不敢哭闹。

“皇后娘娘是好人啊……”一个白发老妪拄着拐杖,望着灵柩经过的方向,抹着眼泪,“去年我家老头子病重,没钱抓药,是宫里派来的嬷嬷送了银子,说是皇后娘娘吩咐的,要照顾咱们这些穷苦人。”

“是啊,”旁边一个中年汉子接话,声音哽咽,“前年江南大水,我家被淹了,是皇后娘娘让官府开仓放粮,还免了三年赋税,咱们才能活下来……”

悲声渐渐汇成一片,像潮水般漫过街道,连哀乐声都被盖过几分。朱雄英走在队伍中,听到这些百姓的哭诉,心中愈发沉重。皇祖母一生节俭,却总想着百姓,临终前还嘱咐父皇“勿劳民,勿伤财”,如今她的离去,不仅是皇室的损失,更是天下百姓的损失。

他抬眼望向队伍前方,蒋瓛正骑着马,沿着街道两侧巡视。锦衣卫们皆身着便服,却个个目光如炬,警惕地盯着人群中的每一个人。昨日朱雄英特意嘱咐蒋瓛,要严防有人借国丧生事,尤其是那些对朝廷心怀不满的前朝余孽,或是藩王身边的眼线。

蒋瓛似是察觉到朱雄英的目光,勒住马缰,朝着他微微颔首,比了个“一切安好”的手势。朱雄英放心了些,又将目光投向队伍中的藩王们——燕王朱棣走在最前面,一身孝服难掩其挺拔身形,他似乎察觉到朱雄英的注视,微微侧头,目光与朱雄英相撞,随即又转了回去,脸上看不出情绪;秦王朱樉跟在朱棣身后,低着头,踢着脚下的石子,不知在想什么,上次他因在封地苛待百姓被父皇斥责,罚了三年俸禄,此刻想来还心有余悸;楚王朱桢则走得规规矩矩,时不时抬头看看前面的队伍,显得十分谨慎。

朱雄英心中暗忖,这几位叔父各有心思,尤其是燕王朱棣,素来在北方战功赫赫,手下兵强马壮,此次回京奔丧,不知会不会有别的心思。他定了定神,告诫自己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先把皇祖母的葬礼办妥当,才是头等大事。

队伍从承天门出发,沿着御道缓缓向城外行进。按照丧仪规矩,每过一道门、一座桥,都要停下举行祭奠仪式。过洪武门时,詹徽率礼部官员上前,诵读祭文,朱元璋亲自奠酒;过秦淮河上的镇淮桥时,宗室长老上前焚香,朱雄英代表皇孙辈行跪拜礼。每一项仪式都繁琐而庄重,耗去了大量时间,等队伍抵达孝陵所在的紫金山脚下时,已是午后时分。

孝陵神道入口处,早已被布置得庄严肃穆。入口处立着一座石牌坊,上书“大明孝陵”四个大字,是朱元璋亲自题写,笔力遒劲,此刻在秋日的阳光下,却透着几分萧瑟。神道两旁,依次排列着石兽、石人,共三十六对,统称“石象生”。这些石象生皆是用整块巨石雕刻而成,有狮子、獬豸、骆驼、大象、麒麟、马六种石兽,每种四只,两立两卧;后面是武将、文臣各四对,皆身着朝服,手持笏板,神情威严。

这些石象生从洪武十四年便开始雕琢,历时三年才完成,马皇后生前曾来看过两次,笑着对朱元璋说:“这些石头人石头兽,倒是比活人还精神,将来陪着我,倒也不孤单。”如今,她真的要长眠于此,这些沉默的石象生,便成了她的守陵人。

队伍行至石牌坊下,詹徽高声唱喏:“请陛下、太子殿下、诸藩王、皇孙及百官,至祭坛前肃立!”

朱元璋在朱雄英与朱长宁的搀扶下,缓缓走下御辇。他抬头望着那长长的神道,目光扫过两旁的石象生,忽然停下脚步,指着那对卧在地上的石象,声音沙哑:“你皇祖母说,这大象温顺,像她家乡濠州的那头老象……”

朱雄英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对石象体型庞大,耳朵耷拉着,神情温顺,确实与别处帝王陵寝中威严的石象不同。他知道,皇祖母是在怀念家乡,怀念那些没有纷争、没有权谋的日子。

“孙儿这就命人在石象旁摆上些濠州的特产,让皇祖母安心。”朱雄英轻声说。

朱元璋点了点头,又迈开脚步,朝着前方的祭坛走去。祭坛设在神道中段,用青石砌成,分三层,最上层摆放着马皇后的神位,神位前供着太牢(牛、羊、豕各一)、果品、酒醴等祭品,香烟袅袅,飘向远方的山峦。

朱标依旧在软轿中未露面,由内侍捧着他的朝服,代表他立于祭坛一侧。朱棣、朱樉等藩王按长幼顺序站在朱元璋两侧,朱雄英则站在祭坛正前方,作为主祭人之一,准备主持最后的祭奠仪式。

“吉时到——”詹徽的声音划破寂静。

朱雄英深吸一口气,走上祭坛,拿起案上的香,用烛火点燃。他双手持香,对着马皇后的神位躬身三拜,然后将香插入香炉。紧接着,他展开手中的祭文,清了清嗓子,开始诵读。

“维洪武十五年,秋九月,朔日,孙臣朱雄英,谨以太牢之礼,致祭于皇祖母孝慈高皇后马氏之灵前……”祭文是朱雄英亲自撰写的,字字句句都饱含着哀思,“忆昔皇祖母初嫔我皇祖,躬节俭,崇孝悌,辅皇祖以定天下,安黎民以兴社稷……今皇祖母驾鹤西去,孙臣痛心疾首,五内俱焚……愿皇祖母在天有灵,佑我大明风调雨顺,佑我皇室子孙安康……”

他的声音沉稳而恳切,回荡在空旷的神道上,与哀乐声交织在一起。不少人听到动情处,忍不住再次落泪,连那些素来刚强的武将,也红了眼眶。

朱元璋站在祭坛下,望着朱雄英诵读祭文的身影,眼中的水汽愈发浓重。他想起马皇后生前总说,英哥儿有他年轻时的样子,沉稳、有担当,将来定能成为一个好君主。如今看来,她没有看错。

祭文诵读完毕,朱雄英将其放在火盆中焚烧。火焰升腾而起,将祭文化为灰烬,随风飘向陵寝的方向。紧接着,朱元璋走上祭坛,拿起案上的酒壶,亲自为马皇后斟酒,然后将酒洒在地上,连斟三杯。

“重八……”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在对马皇后说话,“你放心去,孩子们都长大了,大明也会好好的……我会守住你我一起打下的江山,守住你在乎的百姓……”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忽然剧烈摇晃了一下,朱雄英与朱长宁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他。“父皇!”“皇爷爷!”两人同时喊道,声音里满是担忧。

朱元璋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深吸一口气,站稳身体,目光望向不远处的陵寝入口——那里是马皇后最终的归宿,与紫金山融为一体,背山面水,风水极佳。他知道,马皇后喜欢清静,这里不会有人打扰她。

“都……都起来吧。”朱元璋对着跪在地上的众人说,声音有些虚弱。

众人纷纷起身,却依旧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

朱元璋再次看了一眼陵寝入口,然后猛地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内侍和官员们,用沙哑到极点的声音吐出两个字:“回銮。”

这两个字,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说完后,他便任由朱雄英与朱长宁扶着,一步步走下祭坛,朝着御辇走去。

徐锦云站在女眷队伍中,看着朱元璋落寞的背影,心中也泛起一阵酸楚。她抬头望向朱雄英,见他正小心翼翼地扶着朱元璋上御辇,动作轻柔,却透着一股可靠的力量。她忽然觉得,嫁给这样的人,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他虽肩负重任,却有足够的能力撑起这片天,也能护着身边的人。

朱棣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目光深沉。他知道,父皇经此打击,身体怕是会大不如前,而太子病重,皇太孙朱雄英又如此崭露头角,未来的朝堂,怕是不会平静了。他微微眯起眼睛,望向远方的紫金山峦,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送葬的队伍开始按原路返回,气氛依旧沉重,却比来时少了几分压抑,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朱雄英依旧走在朱元璋的御辇旁,只是脚步比来时沉重了许多,一夜未眠加上半日的奔波,让他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太孙殿下,要不要先坐轿歇歇?”蒋瓛骑着马,凑到朱雄英身边,低声问道。

朱雄英摇了摇头,目光扫过队伍,确认没有异常后,才低声说:“不必,皇爷爷还在御辇上,我岂能先歇着。对了,沿途的布防撤了吗?务必确保百姓安全散去,莫要发生踩踏。”

“殿下放心,属下已命人分批次撤防,会护送百姓有序离开。”蒋瓛应道。

朱雄英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投向朱标的软轿。轿帘依旧低垂,不知父亲此刻情况如何。朱雄英心中牵挂,却也明白此刻不是探视的最佳时机。丧仪未毕,他身为总领,一旦离开队伍,极易引发秩序混乱。他只能攥紧腰间的麻绳,默默盼着早些回到宫中,能第一时间知晓父亲的状况。

队伍行至承天门时,天已擦黑,宫墙内外亮起的白灯笼连成一片,如同一条蜿蜒的银河,映得整个皇城都浸在肃穆的微光里。朱元璋在御辇上闭目养神,眉头紧蹙,似在昏睡,又似在强忍悲痛。朱长宁不时探头进御辇,替他掖了掖盖在腿上的素色棉毯,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妹妹,劳你多照看皇爷爷,我先去东宫看看父亲。”临近乾清宫,朱雄英停下脚步,对朱长宁低声嘱托。朱长宁点头应下,扶着御辇的扶手,轻声道:“哥哥放心,这里有我。皇祖父那边若有消息,我即刻派人去通传。”

朱雄英快步走向东宫,刚转过回廊,就见东宫侍医李默匆匆走来,见到他便躬身行礼,神色带着几分焦灼。“太孙殿下,太子殿下方才醒了片刻,问起皇后娘娘的葬礼是否顺利,还说想见您一面。”

朱雄英心中一紧,加快脚步走进寝殿。殿内烛火摇曳,朱标半卧在榻上,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干裂,气息微弱。见到朱雄英进来,他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挣扎着想要坐起身。

“父亲,您躺着就好。”朱雄英连忙上前按住他,声音放得极轻,“皇祖母的葬礼很顺利,百姓们都自发沿街送别,神道的祭奠仪式也按礼制完成了,皇爷爷……虽悲痛,却也撑了下来。”

朱标轻轻“嗯”了一声,拉过朱雄英的手,那只手温暖却无力,带着久病的虚弱。“辛苦你了,英哥儿。”他看着儿子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满是心疼,“一夜未眠,又忙了整日,快去歇歇吧,莫要再累垮了身子。”

“儿子不碍事。”朱雄英摇摇头,反手握住父亲的手,“父亲才该保重身体,皇祖母走了,您若再有个三长两短,皇爷爷该如何承受,这朝堂又该如何安稳?”

朱标眼中泛起泪光,叹了口气:“她走了,我这心里……空落落的。只是眼下,朝堂不稳,你皇爷爷年纪大了,你要多担待些,莫要让他再为杂事烦心。”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郑重,“那些藩王叔父们,此次回京心思难测,你行事需格外谨慎,要护好自己。”

朱雄英心中一暖,父亲虽卧病在床,却仍记挂着朝堂与自己。“儿子明白,父亲放心,我会守好东宫,守好这大明的根基。”他低声应道,将父亲的手放回被中,“您好好休息,儿子去处理些政务,晚些再来看您。”

离开东宫时,夜色已深,乾清宫的方向传来消息,说朱元璋醒了,正在殿内独自对着马皇后的画像发呆。朱雄英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转身走向了文华殿——案上还有一堆亟待处理的奏折,有关于江南漕运的,有关于北方边患的,皆是耽误不得的要务。

文华殿内,只有一盏孤灯亮着,照亮了案上堆积如山的文书。朱雄英褪去沉重的孝服,换上常服,却依旧觉得肩上的担子未曾减轻。他坐下翻开第一本奏折,是漕运总督上报的,说近日淮河水位上涨,部分漕船受阻,恐影响京城粮草供应。他皱了皱眉,拿起朱笔,在奏折上批注:“令漕运总督即刻组织民夫疏通河道,调附近卫所士兵协助,务必保障粮草如期抵京,所需银两从内帑拨付,不得扰民。”

正写着,殿门被轻轻推开,徐锦云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走进来,见他伏案疾书,便放轻了脚步,将汤药放在案边。“殿下,这是李医官特意熬的安神汤,您喝了歇歇吧,都忙了一天了。”

朱雄英抬头,见是徐锦云,微微一怔。她已换下孝服,穿着一身素色襦裙,长发松松挽起,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难掩清丽。“你怎么来了?”他放下朱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方才去给太子妃娘娘问安,听闻殿下还在处理政务,便想着您定是忘了喝药。”徐锦云拿起汤药,递到他面前,“这汤不苦,加了些蜂蜜,殿下趁热喝吧。”

朱雄英接过汤药,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底。他喝了一口,果然带着淡淡的甜意,驱散了几分疲惫。“多谢。”他轻声道,目光落在徐锦云脸上,想起白天在神道上,她望着自己的那一眼,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今日……辛苦殿下了。”徐锦云避开他的目光,轻声说道,“看着殿下在神道上主持仪式,沉着又稳妥,连父亲都夸您,说将来定是能担大任的。”

朱雄英笑了笑,将空碗放在案上:“不过是按礼制行事,不敢当‘担大任’之说。倒是你,今日在女眷队伍中,站姿端正,仪态从容,比往日沉稳了许多。”

徐锦云脸颊微红,低声道:“既是国丧,自然要守规矩。况且,能送皇后娘娘最后一程,是我的本分。”她顿了顿,像是鼓起勇气般抬起头,“殿下,皇后娘娘走了,您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往后……还需多保重身体,莫要事事都亲力亲为,身边的人,都愿意为您分担。”

朱雄英心中一震,看着徐锦云眼中真切的关切,忽然觉得,这空旷的文华殿,似乎不再那么冷清。他点了点头,声音柔和了许多:“我知道了。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还要入内宫给皇爷爷问安。”

徐锦云应了声,收拾好碗具,转身走出殿门。走到回廊尽头时,她回头望了一眼文华殿那盏孤灯,灯影下,少年伏案的身影挺拔而坚定,让她心中那份复杂的情绪,又添了几分安稳。

五、暗流潜皇城

次日天未亮,朱雄英便已起身,先去东宫探望朱标,见父亲气色稍好,才松了口气,随后赶往乾清宫给朱元璋问安。乾清宫内,气氛依旧沉闷,朱元璋坐在龙椅上,面前摆着马皇后生前常用的一套茶具,却未曾动过。

“孙儿给皇爷爷请安。”朱雄英躬身行礼。

朱元璋抬了抬眼,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又带着几分疲惫:“你父亲那边怎么样了?”

“回皇爷爷,父亲昨夜睡得安稳,今早醒了,还喝了些粥。”朱雄英如实答道。

朱元璋“嗯”了一声,沉默片刻,才缓缓道:“皇后的丧仪办得很好,百姓们的反应,你也看到了。她一生为百姓着想,死后能得这般敬重,也算无憾了。”他顿了顿,拿起桌上的一份奏折,递给朱雄英,“这是燕王递上来的,说北方蒙古部落近来蠢蠢欲动,他想提前返回封地,加强边防。你怎么看?”

朱雄英接过奏折,快速浏览一遍。朱棣在奏折中言辞恳切,说边防要紧,恐耽误战事,恳请朱元璋恩准他三日后离京。他心中暗忖,朱棣素来对兵权看重,此次主动提出返回封地,是真的担忧边防,还是想避开京城的是非?毕竟皇后新丧,太子病重,正是朝堂敏感之时,朱棣此时离开,倒也显得“识趣”。

“孙儿以为,燕王叔父心系边防,是为大明着想,理应准允。”朱雄英斟酌着说道,“只是,需派锦衣卫沿途护送,一来确保叔父安全,二来也能及时传递边防消息。另外,可令燕王叔父离京前,来乾清宫与皇爷爷辞行,也显皇家亲情。”

朱元璋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考虑得周全。既如此,便按你说的办,拟旨吧。”

朱雄英应下,转身去拟旨。走出乾清宫时,他看到朱棣正站在不远处的廊下,似在等候。见到朱雄英,朱棣走上前,微微躬身:“太孙殿下。”

“燕王叔父。”朱雄英拱手还礼,“父皇已准允叔父三日后离京,叔父可早些准备。”

朱棣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笑道:“多谢太孙殿下在父皇面前美言。本王离京后,京城之事,便多劳殿下费心了。”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朱雄英身上,带着几分深意,“殿下年轻有为,将来定能扛起大明的江山,只是……朝堂复杂,人心难测,殿下需多留个心眼。”

朱雄英心中一动,朱棣这话看似是提醒,却也带着几分试探。他淡淡一笑:“多谢叔父提醒,孙儿会谨记。叔父放心,京城有孙儿在,定不会出乱子。”

朱棣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转身离去。看着朱棣的背影,朱雄英握紧了手中的圣旨,心中明白,朱棣这一离开,看似暂时平息了京城的暗流,实则是将更重的担子压在了自己肩上。而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心思与算计,绝不会因为藩王的离开而消失。

回到文华殿,朱雄英将圣旨拟好,又开始处理堆积的政务。窗外,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案上的奏折上,却驱不散他心中的沉重。他知道,皇祖母的葬礼结束了,但属于他的征途,才刚刚开始。这大明的江山,这朝堂的风雨,他必须一步步踏稳,才能不辜负皇祖母的期望,不辜负父亲与皇爷爷的托付。

殿外,徐锦云提着食盒走过,看到窗内那个专注的身影,脚步顿了顿,随即轻轻笑了笑,转身走向东宫,她能做的,便是守好自己的本分,照顾好太子与太子妃,为他免去几分后顾之忧。而这皇城之下的暗流,终将在少年的沉稳与坚持中,慢慢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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