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湖底的黑气被结界牢牢锁在光晕中,墨魇的嘶吼声透过冰层传来,沉闷得像生锈的铁器在摩擦。吴不凡握着破冰剑的手微微出汗,剑身上的冰纹却越发清亮,映出他眼底渐深的光——方才墨魇挣扎时,黑气中闪过的那张脸,竟与他梦中常出现的、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影重合了。
“他在怕承影珠。”雪瑶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承影珠在她掌心旋转,蓝光将她侧脸的绒毛照得分明,鼻尖沾着的细小冰粒像缀了颗碎钻,“你看湖底,符文每亮一次,黑气就缩一寸。”
吴不凡低头望去,冰湖下的符文阵正随着雪瑶指尖的动作缓缓转动,像朵正在舒展的冰花。最中心的那枚符文,竟与他眉心乾坤印留下的光点同频闪烁。他忽然想起守灵消散前的话:“灵识归位,非指记忆复苏,乃指心神合一。”
“萧羽,箭阵再收半寸。”他扬声喊道,声音在冰洞中空荡回响。
萧羽应声调整弓弦,雁羽箭阵的银芒向内收缩,如收紧的渔网,将黑气勒得更紧。他手腕的旧伤此刻热得发烫,像是有团小小的火苗在皮下跳动,脑海中闪过片模糊的血色——不是恐惧,是滚烫的战意。箭尾扫过掌心的茧,那触感与千年前拉满长弓时,弓弦硌过掌心的力道重叠,他忽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冰光:“收好了。”
雷刚蹲在冰湖边,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冰面,指节的老茧与冰面碰撞,发出“笃笃”的轻响。腰间裂开的兽牙吊坠正渗出淡金色的光,顺着他的指尖爬向冰面,在符文阵外织成层薄如蝉翼的金网。“这玩意儿当年咋没发现这么好用?”他挠挠头,古铜色的脸颊泛起红,像是被自己这迟来的顿悟逗笑了。
柳媚站在冰台边,护心佩在衣襟下微微发烫。她抬手抚过扇面上的缠枝莲,那些冰雕般的花瓣竟泛起了粉晕,像是沾了晨露的活物。方才墨魇的黑气试图缠上雷刚的脚踝时,她几乎是本能地挥出扇子,扇风裹挟着暖玉的温气,将黑气扫得七零八落——就像千年前,她也是这样,挥着母亲留下的这把扇,将**散挡在同伴身前。
苏逸的古琴放在冰砌的琴台上,琴弦上凝着层薄霜,却丝毫不影响音色。他指尖落下时,霜花便随着琴音簌簌飘落,在冰面上积成小小的堆。镇魂曲已奏至中段,原本涤荡戾气的清越曲调里,渐渐掺了丝暖意,冰洞壁上的冰笋共鸣得越发轻快,竟有细小的冰珠顺着笋尖滚落,落地时化作了透明的花瓣。
“小心!”雪瑶突然低呼。
湖底的黑气猛地炸开,墨魇的真身破冰而出,青铜面具在蓝光中泛着冷光,黑袍下摆扫过冰面,留下道焦黑的痕迹。但他刚要扑向最近的雷刚,就被萧羽的箭阵钉在半空,雁羽箭的银光在他黑袍上烧出一个个小洞,青烟袅袅升起。
雷刚顺势滚到冰台后,兽牙吊坠的金光突然暴涨,在他周身凝成道金钟般的护罩。墨魇的利爪拍在护罩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雷刚却在护罩后咧嘴笑了,拍着冰面喊:“柳媚,给这孙子加点料!”
柳媚的羽扇早已蓄势,扇面上的缠枝莲在她手腕转动间化作实体,粉色花瓣裹着暖玉的温气,如暴雨般射向墨魇。花瓣触到黑袍,便化作细小的火焰,虽不烈,却黏着不放,将那片焦黑的痕迹烧得越来越大。
苏逸的琴音陡然转急,冰洞壁上的冰笋齐齐震颤,落下的冰珠在空中连成银线,如瀑布般浇在墨魇身上。镇魂曲的力量顺着银线侵入黑气,那些原本狂暴的怨念竟渐渐平息,从黑袍的破洞间溢出,化作半透明的影子,对着众人深深鞠躬,而后消散在琴音里。
吴不凡握着破冰剑,一步步走向被箭阵困住的墨魇。青铜面具后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竟带着种复杂的熟稔。当剑尖抵住面具时,吴不凡忽然想起了更多——千年前,就是这张面具,在他胸口留下过道贯穿伤,而他反手将破冰剑刺入对方心脏时,面具裂开的纹路,与此刻剑下的裂痕分毫不差。
“你记起来了?”墨魇的声音嘶哑如破锣,却带着丝解脱,“当年你说,若有来世,定要问我为何背叛。”
破冰剑微微震颤,吴不凡的指尖抚过面具的裂痕,那里还残留着千年前的温度。“不必问了。”他轻声道,剑峰一转,并非刺向心脏,而是挑落了面具。
面具下的脸,竟与吴不凡有七分相似,只是眉宇间多了道从眉骨划至下颌的疤痕。“我是你的心魔。”那人笑了,疤痕牵动着嘴角,露出抹苍凉的笑,“你当年封印暗黑本源时,将对力量的贪念、对同伴的猜忌,全逼入了这具分身。你怕有朝一日被心魔吞噬,便亲手将我打入冰湖,却不知……没有心魔制衡,你的灵识反而永远缺了一角。”
吴不凡的眉心突然剧痛,乾坤印的光点与对方眉心的疤痕产生共鸣,两道光流缠绕着升空,在冰洞顶部化作颗旋转的光球。他看着光球中闪过的画面——有他因贪功冒进差点害死雷刚的瞬间,有他猜忌柳媚私藏秘法的片刻,有他嫉妒萧羽箭术精湛的暗念……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阴暗面,此刻都在光中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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