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烬！ 第109章 青蚨双生契

九天之上，那场荒诞绝伦的“魔神带货翻车惨案”所激起的余波，远未平息。猩红巨瞳溃散后残留的粘稠魔气，如同被彻底激怒的蜂群，在巨大的魔隙深处疯狂翻滚、凝聚！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意念投影，而是酝酿着最原始、最狂暴的毁灭力量！

“轰隆隆——！！！”

沉闷的、如同亿万雷霆在深渊中滚动的咆哮，不再是意念传递，而是直接震荡着天地的法则！整片被缝合的天空都在剧烈震颤，那由姬瑶光魂力所化的碧绿“补天稻纹”绷紧到了极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魔隙深处，暗红污秽的魔气如同开闸的熔岩洪流，猛地喷涌而出！这一次，它们不再追求蛊惑与渗透，而是凝聚、塑形！在无数生灵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一条庞大到遮蔽了半个天穹的……魔龙，裹挟着灭世之威，探出了它狰狞的头颅！

龙首如山岳，嶙峋的骨刺覆盖着流淌暗红污血的鳞甲，空洞的眼窝深处燃烧着两团跳跃的、纯粹的、代表着“终结”与“混乱”的混沌魔焰！龙口张开，没有獠牙，只有一片旋转的、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仅仅是其探首带来的威压，就让下方九根星陨铁巨柱的净化光焰猛地一暗，仿佛随时会被那龙口喷吐的黑暗彻底吞噬！

它并非血肉生灵，而是魔神无边怒意与污秽魔源最直接的具现！是纯粹的毁灭法则凝聚体！它的目标，清晰而唯一——撕裂那摇摇欲坠的“补天”缝合线，彻底碾碎昆仑山脉深处，那个胆敢戏耍祂、让祂“翻车”的蝼蚁！以及蝼蚁所守护的一切！

魔龙无声咆哮，庞大的龙躯搅动着粘稠的魔云，带着碾碎星辰的气势，朝着昆仑山脉，朝着那九根光焰摇曳的巨柱，朝着巨柱守护下、那片顽强闪烁着星芒的稻田和沉默的纪念碑——悍然撞下！

天地色变！末日降临！

昆仑山脉深处，巨柱光焰摇曳的核心地带。

一道墨色的身影，如同亘古存在的礁石，矗立在魔龙威压掀起的恐怖罡风之中。白泽墨发狂舞，玄袍猎猎作响，深不见底的墨瞳死死锁定着天穹上那碾压而下的灭世魔龙。那毁天灭地的威势，足以让真仙崩溃，却未能在他眼中掀起半分波澜，只有一种沉淀到极致的冰冷与……一丝微不可查的凝重。

他能感觉到，那魔龙的核心，是纯粹到极致的魔源法则，是魔神盛怒之下不计代价的倾泻。即便是他，正面硬撼，也需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甚至可能波及下方他刚刚播撒下希望种子的土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魔龙即将撞入昆仑山脉的瞬间！

“嗡！”

另一股截然不同、却同样磅礴浩瀚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从昆仑山脉的另一侧，那九根巨柱光焰最为炽烈的中心区域，冲天而起！

那气息如同万载玄冰骤然解冻，化作一道贯通天地的冰蓝光柱！光柱之中，无数细密的、如同冰晶棱镜般的法则符文流转、生灭，散发着冻结时空、净化万物的凛冽寒意！

光柱顶端，一道白衣身影踏光而立！正是白惊鸿！

此刻的他，再不复往日清冷疏离的谪仙模样。俊逸无双的面容紧绷如冰，那双继承了寒氏血脉的冰蓝色眼眸中，燃烧着近乎焚毁自身的决绝火焰！他周身缭绕着实质般的冰蓝寒气，衣袂翻飞间，仿佛连周围的空间都被冻结出细碎的冰晶裂纹！一股不惜一切代价、玉石俱焚的惨烈气势，如同出鞘的绝世寒刃，直指天穹魔龙！

他双手急速结印，十指翻飞间，牵引着身下九根星陨铁巨柱积蓄了不知多久的磅礴净化之力！巨柱的光焰疯狂摇曳，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似乎要将所有的能量都灌注到白惊鸿身上！一道由无数冰蓝符文构成的、巨大无比的“净世”符印，在他头顶急速成型，符文流转间，空间寸寸冻结！

他要用自己为引，以寒氏血脉为基，引爆九柱之力，正面硬撼魔龙！为下方生灵，争取一线渺茫生机！哪怕……身死道消！

“疯子！”白泽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一眼就看穿了白惊鸿这近乎自杀的打算！引爆九柱之力？那固然能对魔龙造成重创，但首先被反噬碾碎的，就是作为引子的白惊鸿！这根本就是十死无生！

就在白惊鸿头顶那“净世”符印即将彻底凝实、引动九柱之力的前一刻！

白泽动了！

没有怒吼，没有犹豫。他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无视了魔龙带来的恐怖威压和空间冻结的迟滞感，一步踏出，便已撕裂空间，出现在了白惊鸿的身侧！

速度之快，时机之准，如同演练了千万遍！

白惊鸿冰蓝色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没想到白泽会在这个时刻、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面前！更让他心头剧震的是，白泽并非攻击他，而是……在出现的瞬间，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攥住了他正在结印引动九柱之力的手腕！

一股沛然莫御、带着焚世魔元特有的霸道与毁灭气息的力量，蛮横地、不容置疑地，瞬间切断了他与九柱之力的联系！

“嗡——！”

白惊鸿头顶那即将成型的巨大“净世”符印，失去了能量支撑，如同破碎的琉璃，发出一声哀鸣，瞬间崩解成漫天冰蓝光点！九根巨柱狂暴的能量失去了宣泄口，发出一阵不甘的嗡鸣，光焰剧烈波动了几下，才缓缓平复。

“你？！”白惊鸿猝不及防，体内力量被强行截断的反噬让他闷哼一声，冰蓝色的眼眸中瞬间燃起滔天怒火，死死瞪向近在咫尺的白泽！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破坏最后希望的、无可救药的疯子！

“想死？问过我了吗？”白泽的声音冰冷刺骨，墨瞳深处却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复杂的情绪。他攥着白惊鸿手腕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紧，仿佛要将对方的骨头捏碎。“你那点微末道行，连给那玩意塞牙缝都不够！”

“放手！这是唯一的机会！”白惊鸿怒吼，试图挣脱，冰蓝寒气疯狂冲击着白泽的手掌，却如同泥牛入海，被那更加霸道的焚世魔元轻易吞噬湮灭。

“闭嘴！”白泽低喝一声，另一只手猛地探入怀中！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在白惊鸿愕然的目光中，白泽掏出的，并非什么毁天灭地的神器，而是……

一枚铜钱。

一枚极其普通的、甚至有些磨损的青铜钱币。

钱币圆形方孔，边缘带着经年累月摩挲留下的圆润痕迹，表面覆盖着一层温润的包浆，在巨柱光焰的映照下，流淌着一种古朴而内敛的光泽。钱币的一面，浅浅刻着一个古篆“青”字，另一面则是一个同样古朴的“蚨”字。

青蚨钱！

正是当年姬瑶光在昆仑墟分别时，强行塞给白泽的那枚“路费”！白泽曾不屑一顾，却又不知为何，未曾丢弃。

此刻，这枚看似平凡无奇的铜钱，被白泽紧紧攥在掌心。

“拿着！”白泽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他猛地将攥着铜钱的手，连同白惊鸿被他死死钳住的那只手腕，狠狠地——按在了一起！

两人的手掌，隔着那枚温润的古朴铜钱，以一种极其别扭却又紧密无比的姿态，紧紧交叠相握！

就在两人手掌隔着铜钱相触的刹那——

“嗡——！！！”

异变陡生！

那枚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青蚨铜钱，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

那不是刺眼的光芒，而是一种温润如水、却又蕴含着浩瀚伟力的清辉！清辉如同活物，瞬间沿着两人交叠的手掌蔓延而上，将白泽与白惊鸿完全笼罩！

更令人惊骇的是，铜钱上的“青”、“蚨”二字，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两道游动的、纠缠的符文光流！一道呈现出至清至纯、仿佛蕴含了天地初开时第一缕生机的“清气”！一道则沉凝厚重、如同承载了万物归墟后沉淀的“浊气”！

这两道代表着“生”与“灭”、“清”与“浊”本源力量的符文光流，并非泾渭分明，而是如同两条首尾相衔、追逐嬉戏的阴阳鱼，围绕着紧紧相握的两人急速盘旋！

一股古老、神秘、超越了在场所有人认知的契约法则气息，轰然降临！

“青蚨双生契！”

白惊鸿冰蓝色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他认出了这传说中的上古秘契！此契非主仆，非共生，而是以“子母青蚨”之血为引，缔结的一种极其罕见的“本源共鸣”之契！持子母钱者，无论相隔多远，本源之力皆可短暂共鸣，如臂使指！此契极为苛刻，需缔结双方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本源契合……他们兄弟二人，怎可能……

然而，契约已启！由不得他多想！

就在契约光芒笼罩二人的瞬间，白泽与白惊鸿的身体同时剧烈一震！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最深处的共鸣与链接，强行建立！

白泽体内那霸道绝伦、带着焚灭万物气息的焚世魔元；白惊鸿血脉中那冻结时空、净化一切的寒氏清气与九柱净化之力……这两股原本如同水火般绝对对立、绝无可能相融的力量，此刻在“青蚨双生契”那玄奥莫测的法则调和下，竟诡异地……产生了共鸣！

不再是排斥！不再是湮灭！

而是……共鸣！共振！如同找到了失落已久的另一半！

“呃啊——！”白惊鸿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带着毁灭与灼热气息的力量，蛮横地冲入自己体内，与他自身的寒冰清气激烈地碰撞、交织！并非痛苦，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被强行拔升、打破极限的胀裂感！冰蓝色的寒气不受控制地从他周身毛孔喷薄而出，却又被契约光芒强行约束，与那涌入的焚世魔元缠绕在一起！

白泽同样闷哼一声，一股冰冷到刺骨、却又纯净到极致的寒流，顺着契约链接，如同冰锥般刺入他焚世魔元的核心！那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让他墨瞳深处都掠过一丝冰蓝，霸道的魔元竟出现了一丝迟滞！但紧接着，焚世魔元如同被激怒的凶兽，更加狂暴地翻涌起来，与那入侵的寒流疯狂地绞杀、融合！

痛苦！撕裂！却又伴随着一种打破桎梏、力量无限攀升的极致快感！

两人紧握的手掌（隔着铜钱）剧烈地颤抖着，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们的身体在契约光芒中微微痉挛，脸上都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神色——愤怒、抗拒、痛苦，却又在契约的强制下，被迫接纳着对方那截然相反的本源力量！

天穹之上，灭世魔龙已然迫近！那张开的、吞噬一切的黑暗龙口，距离昆仑山脉的峰顶，已不足千丈！恐怖的吸力让山石崩飞，巨柱的光焰被拉扯得如同风中残烛！

“就是现在！”

白泽与白惊鸿几乎是同时，在灵魂深处发出了无声的咆哮！所有的抗拒、所有的痛苦，在灭顶之灾面前，都被强行压下！求生的本能，守护的意志，压倒了兄弟间万载的仇怨！

“结阵！”白泽的意念如同冰冷的铁流，通过契约链接，直接轰入白惊鸿的识海！

无需言语！契约相连，心意瞬间相通！

两人紧握的手掌，隔着那枚光华流转的青蚨铜钱，猛地向上一抬！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演练了千万遍！

“嗡——！！！”

随着他们手臂的抬起，笼罩二人的契约清辉瞬间暴涨！那两道盘旋的“清气”与“浊气”符文光流，如同得到了最终的指令，猛地脱离两人身体，冲天而起！

在半空中，两道纠缠的光流瞬间膨胀、延展、交织！清气上升，浊气下沉！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一幅庞大到笼罩了整个昆仑山脉核心区域的、缓缓旋转的……阴阳太极图虚影，于九天之上，轰然显现！

这并非普通的太极图！

阳鱼部分，由白泽那霸道绝伦、带着焚世魔焰气息的“浊气”构成，漆黑如墨，却燃烧着暗金色的毁灭光焰，如同熔炼万物的烘炉！

阴鱼部分，则由白惊鸿那纯净凛冽、蕴含着净化之力的“清气”构成，冰蓝剔透，无数细密的净化符文如同星辰般在其中流转生灭！

而阴阳鱼眼的位置——阳鱼阴眼处，一点冰蓝纯粹到极致的净化星芒闪耀；阴鱼阳眼处，一点暗金焚灭万物的魔焰跳动！

清与浊！生与灭！净与焚！

截然对立，却又在太极图那玄奥的运转轨迹下，完美交融，形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超越了单一法则的……混沌本源之力！一种蕴含着“否定”与“净化”、“终结”与“新生”的至高伟力！

巨大的太极图缓缓旋转，散发着镇压诸天、重定地水火风的恐怖威压！其覆盖之下，那灭世魔龙带来的恐怖吸力和毁灭威压，竟被强行隔绝、抵消！

“吼——！！！”

灭世魔龙似乎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它发出震碎虚空的咆哮，那吞噬一切的黑暗龙口，不再针对昆仑山脉，而是对准了头顶那缓缓旋转、散发着令它本能厌恶与恐惧气息的巨大太极图！毁灭性的混沌魔焰在它口中疯狂凝聚，化作一道粗大无比、足以贯穿星辰的暗红污秽光柱，悍然喷吐而出！

“绞！”

白泽与白惊鸿的意念，在契约链接中瞬间合一！冰冷与决绝，完美同步！

两人紧握铜钱的手臂，如同挥动天地权柄的杠杆，猛地向下一压！

轰——！！！

九天之上，那缓缓旋转的巨大阴阳太极图，瞬间……动了！

不是平移，不是旋转加速，而是……绞杀！

阳鱼（浊气）与阴鱼（清气）构成的巨大磨盘，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推动，沿着玄奥的轨迹，开始朝着中心……逆向旋转绞合！

阳鱼中燃烧的暗金魔焰与阴鱼中流转的冰蓝净化符文，在逆向绞合的瞬间，发生了最本质、最剧烈的碰撞与湮灭！

“滋啦——！！！”

一声超越了所有生灵听觉极限的、仿佛宇宙诞生之初的湮灭之音，响彻寰宇！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最纯粹的法则层面的湮灭！

那由灭世魔龙喷吐而出、足以贯穿星辰的污秽光柱，在撞入逆向旋转绞合的阴阳太极图的瞬间，就如同投入了宇宙间最恐怖的粉碎机！

漆黑的浊气魔焰（阳鱼）如同毁灭的磨盘，将污秽光柱寸寸碾碎、焚灭！

冰蓝的清气符文（阴鱼）则如同净化的洪流，将碾碎后的污秽残渣瞬间冻结、净化、化为虚无！

阴阳鱼眼中那一点冰蓝星芒与暗金魔焰，则如同磨盘最核心的粉碎点，精准地湮灭着污秽光柱中蕴含的每一丝魔源法则！

污秽光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消融！如同滚烫的蜡油泼在了冰冷的玄冰之上！那足以毁灭星辰的力量，在这清浊逆绞、阴阳互济的至高伟力面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嗷——！！！”

灭世魔龙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带着惊惧与痛苦的咆哮！它庞大的龙躯剧烈地扭动起来，那被绞碎的光柱如同它延伸的肢体被硬生生斩断！构成它庞大身躯的粘稠魔气，在阴阳太极图那无差别的湮灭力场波及下，也开始剧烈地沸腾、崩解！

“还不够！”白泽的意念冰冷如刀。

“彻底……绞碎它！”白惊鸿的意念决绝如冰。

两人紧握铜钱的手臂，因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反噬之力而剧烈颤抖，皮肤表面甚至开始崩裂出细密的血痕！但他们眼中的光芒，却亮得骇人！

“逆！阴阳！转！混沌！”

轰！！！

随着他们灵魂深处共同的咆哮，那巨大的阴阳太极图，旋转绞合的速度……陡然飙升！

阳鱼与阴鱼逆向旋转的速度达到了极致！远远望去，仿佛一个巨大无比的、由清浊二气构成的混沌漩涡！漩涡的中心，是绝对的湮灭！连光线、连空间、连法则……都被那恐怖的绞合力彻底撕碎、归于混沌！

灭世魔龙那庞大的、由纯粹污秽魔源构成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抓住，狠狠地拖拽进了那混沌漩涡之中！

“嗤——嗤嗤嗤——！！！”

令人牙酸的、如同亿万砂轮同时摩擦的湮灭之声密集响起！

魔龙庞大的身躯在混沌漩涡中疯狂挣扎、扭动、咆哮！构成躯体的粘稠魔气如同被投入了强酸，以恐怖的速度被剥离、被碾碎、被那清浊交织的混沌之力彻底湮灭！暗红的污血（实质化的魔气）如同溃堤般从它身上各处崩裂的伤口喷涌而出，又在瞬间被漩涡吞噬、净化！

它那燃烧着混沌魔焰的头颅，在漩涡中疯狂地撕咬着、冲撞着，试图撕开一条生路。然而，每一次冲撞，都只是让它庞大的身躯被那恐怖的绞合力撕扯下更多的“血肉”！它空洞眼窝中的魔焰疯狂跳跃，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与……一丝源自本能的、对那混沌伟力的恐惧！

这不是它认知中的任何一种力量！不是纯粹的毁灭，也不是纯粹的净化！而是凌驾于其上、将“生”与“灭”、“清”与“浊”强行糅合、产生的足以磨灭一切的混沌湮灭之力！

终于，在一声充满了极致不甘与怨毒的、无声的灵魂咆哮之后——

“砰！！！”

灭世魔龙那庞大到遮蔽天穹的身躯，在清浊逆绞的混沌漩涡中心，如同一个被彻底吹爆的、装满污秽脓血的巨大气球，轰然炸裂！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冲击波。

只有无数粘稠的、污秽的魔气碎片，如同被飓风撕碎的破布，向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然而，这些蕴含着魔神本源力量的污秽碎片，甚至来不及飞溅多远——

“滋啦——滋啦——！！！”

那巨大的、由清浊二气构成的混沌漩涡，虽然因为魔龙的湮灭而缓缓减速、消散，但在其彻底消失前，残余的混沌湮灭力场，依旧如同最贪婪的饕餮，将绝大部分激射的魔气碎片瞬间捕捉、吞噬、湮灭！

只有极少数的、最为细小的污秽残渣，如同漏网之鱼，侥幸逃逸，散入了下方的大地，或是融入了稀薄的魔云之中。

天穹之上，巨大的魔隙依旧存在，但失去了魔龙这具毁灭化身，翻滚的魔气似乎都萎靡了许多。那碧绿的“补天稻纹”压力骤减，顽强地弥合着裂缝。九根星陨铁巨柱的光焰重新稳定下来，发出更加有力的轰鸣，持续净化着残余的污秽。

昆仑山脉核心，一片狼藉。

巨大的阴阳太极图虚影缓缓消散，清浊二气各自回归。契约的光芒也如潮水般褪去。

噗通！噗通！

白泽与白惊鸿同时脱力，单膝重重地跪倒在地！两人紧握的手掌终于分开，那枚青蚨铜钱失去了光芒，变得黯淡古朴，“叮”的一声掉落在两人之间的焦土上。

两人都剧烈地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白泽玄袍破损，露出下面崩裂的皮肤，嘴角溢出一缕暗金色的血液。白惊鸿的白衣更是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冰蓝色的发丝凌乱地贴在额角，嘴角同样挂着冰蓝色的血丝。

刚才那短暂的、极致的共鸣与力量爆发，几乎抽干了他们的本源，更带来了恐怖的反噬。尤其是最后强行推动“逆阴阳转混沌”的终极绞杀，更是让他们的经脉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

两人跪在焦土上，相隔不过数尺，中间躺着那枚古朴的铜钱。他们剧烈地喘息着，谁也没有看对方一眼，空气仿佛凝固了。

死寂。

只有远处巨柱光焰的轰鸣，以及风吹过焦土的呜咽。

就在这时——

“嗡……”

一个极其微弱、仿佛来自万古之前、又像是直接响彻在灵魂深处的叹息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这叹息声中，没有魔神的怨毒与混乱，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疲惫，以及……一丝解脱？

白泽和白惊鸿的身体同时一震，猛地抬起头！

只见在两人面前，那枚掉落的青蚨铜钱上方，空气微微扭曲。一点极其黯淡、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带着浑浊暗金光晕的光点，缓缓凝聚。

光点之中，一道极其模糊、只剩下轮廓的虚影，若隐若现。那虚影似乎是一个盘坐的人形，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却带着一种曾经睥睨诸天的、难以磨灭的威严烙印。

万劫魔祖！

或者说，是他被魔神彻底吞噬、湮灭前，最后一点依附在青蚨铜钱这特殊媒介上、被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混沌湮灭之力意外“震”出来的……残响！

那模糊的虚影，似乎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浑浊的目光（如果那还能称之为目光）在白泽和白惊鸿身上极其缓慢地扫过。那目光中，充满了无尽的复杂——有刻骨的恨意，有滔天的怨毒，有被背叛的不甘……但最终，在那虚影即将彻底消散的最后一瞬，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释然？或者说，是了结？

一声更加微弱、更加飘渺、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残存意念的叹息，如同风中残烛，断断续续地响起：

“兄弟……”

“债……”

“……一笔勾销……”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点黯淡的光点，连同其中模糊的虚影，如同被风吹散的尘埃，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再无半点痕迹。

焦土上，只剩下那枚静静躺着的、黯淡无光的青蚨铜钱。

白泽和白惊鸿，依旧单膝跪在原地，维持着那个姿势。他们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万劫残响消失的地方，又缓缓移向对方。

白泽的墨瞳深处，那万年不化的冰寒，似乎裂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飞快掠过——惊愕？茫然？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触动？那“兄弟”二字，那“债一笔勾销”的残响，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扎进了他心底最深处某个被刻意尘封的角落。

白惊鸿冰蓝色的眼眸中，同样掀起了滔天巨浪！震惊、不解、以及一种被强行掀开伤疤的剧痛！万劫……那个将他们兄弟命运彻底推向深渊的始作俑者……在彻底消亡的最后一刻，留下的竟然是这句话？这算什么？迟来的忏悔？还是……对这场延续了万载的、无休止的、早已分不清谁欠谁更多一点的……孽债的最终裁决？

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地交汇。没有言语，只有剧烈喘息后尚未平复的胸膛起伏，和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惊涛骇浪。

死寂再次笼罩。比刚才更加沉重，更加窒息。

最终，是白泽先动了。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支撑起身体。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体内撕裂般的剧痛。他没有再看白惊鸿，也没有看那枚铜钱。墨色的身影在焦土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带着一种近乎狼狈的决绝，踉跄着，一步步地……没入了昆仑山脉深处那尚未散尽的阴影之中。

白惊鸿依旧单膝跪在原地，冰蓝色的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冰蓝色的血沫溅落在焦黑的土地上，迅速凝结成细小的冰晶。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地、同样艰难地站起身。目光扫过白泽消失的方向，又落回地上那枚孤零零的青蚨铜钱上。

他沉默着，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最终，他弯下腰，用那只没有被白泽攥过、却同样布满细密裂痕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捡起了那枚冰冷的铜钱。

铜钱入手，温润依旧，仿佛还残留着方才契约缔结时那磅礴的力量余温，也烙印着万劫残响最后那声叹息的冰冷。

白惊鸿将铜钱紧紧攥在掌心，冰蓝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无人能懂的情绪。他最后看了一眼这满目疮痍的战场，看了一眼天穹上那依旧在缓慢弥合的魔隙，身影化作一道冰蓝流光，朝着九柱光焰最核心的方向，飘然离去。

焦土之上，只留下那场惊天动地的“青蚨双生契”与“混沌湮灭”残留的法则波动，以及万劫残响最后那声“一笔勾销”的叹息，在风中无声飘散。

远处，“棺材农家乐”的稻田里，谷粒星芒闪烁，仿佛见证了这场兄弟联手、清浊共舞的奇迹。差评纪念碑上，“服务终止…但差评永存”八个大字，在巨柱光焰的映照下，幽芒流转，沉默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