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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烬! 第70章 仙宴崩盘实录

作者:豫东白泽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2-14 23:14:52

昆仑仙宴流光溢彩,白惊鸿高坐云端。

白泽幻化潜入,当众投影白氏罪证——螭纹幼童在祭坛魔化的画面震颤全场。

使者暴怒掀桌:“哪来的宵小污蔑白氏!”

剑光闪过,使者头颅飞起,白惊鸿染血持剑:“这傀儡……老子不当了!”

噬心蛊化作星光钻入地底,冰棺中瑶光轻笑:“差评服务……终止了。”

昆仑之巅,云台之上,九重琼楼错落排开,琉璃瓦映着天光,流泻下亿万点跳跃的灿金。仙鹤衔着灵芝穿梭于雕梁画栋之间,清越的鸣叫被淹没在丝竹管弦的悠扬里。浓郁的灵气凝成实质的薄雾,缭绕在玉阶金栏间,让赴宴的修士步履飘然,脸上俱是得享仙缘的满足与矜持。

白惊鸿端坐于最高处的玉台主位,一身云锦白袍纤尘不染,袍角用银线细细绣着昆仑山云雾缭绕的纹样,华贵端凝。他微微垂着眼,手中把玩着一只羊脂白玉杯,杯中琼浆微微晃动,折射着他清俊却毫无波澜的侧脸。下方云台上,仙盟各派长老、宗主、新晋的天骄俊彦们分席而坐,言笑晏晏,推杯换盏,气氛融洽得如同精心描摹的画。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有意无意,都带着几分敬畏与讨好,悄然落向那最高处的身影。他是昆仑的象征,是仙盟未来的砥柱,是众人仰望的星辰。

“惊鸿少主,”下方一位须发皆白、身着玄色道袍的老者抚须赞叹,声音洪亮,盖过了丝竹,“此次仙宴,气象万千,足显昆仑底蕴深厚,少主统御有方。仙盟得少主,实乃苍生之福!”

“张长老过誉。”白惊鸿唇角牵起一丝恰到好处的弧度,疏离而矜持。他抬眼,目光如寒潭水,缓缓扫过下方一张张谄媚或敬畏的脸。这完美无缺的赞誉,这众星捧月的尊荣,一丝一缕,都该是他白惊鸿的!也只能是他白惊鸿的!任何可能动摇这位置的尘埃,都必须被彻底抹去。他指尖在温润的玉杯上轻轻一捻,感受着那冰凉坚硬的触感,如同感受着掌控一切的权力。

他目光掠过席间,几个身着白氏核心子弟服饰的人微不可察地向他颔首示意。一切就绪。

就在这仙乐飘飘、其乐融融的当口,一道不合时宜、略显尖利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哎哟喂!这酒好!够劲儿!就是这仙果嘛……” 角落里,一个衣着花里胡哨、身材矮胖如球的修士,正毫无形象地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抓起盘中一枚灵气氤氲的朱果就往嘴里塞,吃得汁水淋漓,还不忘大声点评,“……差点意思!水分不够,灵气也淡了点儿!差评!必须差评!” 他声音洪亮,唾沫星子差点喷到邻座一位女修身上。那女修皱着眉,嫌恶地往旁边挪了挪。

这突兀的“差评”二字,像一滴冷水溅入了滚油锅,虽未掀起惊涛骇浪,却让整个云台上和谐的气氛为之一滞。许多目光带着错愕和鄙夷投了过去。哪里来的粗鄙散修?竟敢在昆仑仙宴上如此放肆!

白惊鸿端着玉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阴霾。又是“差评”……这两个字如同跗骨之蛆,近来总是伴随着那个被他亲手剜骨弃渊的名字出现,搅扰着仙盟的秩序,也像一根无形的刺,时不时扎向他完美表象下紧绷的神经。

他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包容万物的少主气度,只是握着玉杯的指节微微收紧了些许。

“这位道友,”白惊鸿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杂音,带着一种冰玉相击的冷冽质感,瞬间掌控全场,“仙缘难得,琼浆玉液亦需心境相合。若觉不适,自有仙侍为你更换灵果。”他目光淡淡扫过那矮胖修士,没有责备,只有一种俯视尘埃的漠然,仿佛对方只是一只嗡嗡乱飞的蝇虫,不值得浪费一丝情绪。

矮胖修士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嘿嘿一笑,毫不在意那些鄙夷的目光,反而举起油腻腻的手摆了摆:“哎呀,少主大气!大气!不过嘛……嘿嘿,这灵果嘛,真不如俺们山下老张头种的蜜瓜甜!”他自顾自又抓起一枚果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差评就是差评,俺这人,实诚!”

这看似无赖的举动,却像一层无形的烟雾弹,恰到好处地分散了注意力。没人注意到,就在这矮胖修士唾沫横飞、吸引全场目光的瞬间,主位玉台侧后方,空气极其轻微地扭曲了一下。一道穿着普通昆仑侍者服饰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无声无息地“渗”了进来。动作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仿佛他原本就站在那里。

正是幻化了形貌的白泽。

他垂首侍立,姿态谦卑,与周围其他低眉顺眼的侍者毫无二致。宽大的袖口掩盖了他的双手,袖中一点冰凉坚硬正紧贴着他的指腹——那枚记录了白氏最黑暗秘密的留影石。墨发下,那双低垂的眼眸深处,却燃着足以焚尽九天的幽暗火焰。冰棺中瑶光沉睡的面容在他心头一闪而过,随即被眼前玉台上那个光鲜亮丽的身影取代——白惊鸿!

十年寒渊挣扎,十年隐忍布局,等的就是这一刻!他要在这昆仑之巅,在仙盟群雄面前,亲手撕下白氏披了万年的神圣画皮,让那腐烂腥臭的脓疮暴露于朗朗乾坤之下!

白泽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无声地刮过白惊鸿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他能感觉到体内孽龙万劫的力量在蛰伏中兴奋地低吼,那暴戾的意志几乎要冲破他的压制。

“稳住,小子!”万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的粗粝在他识海中炸响,“急什么?好戏还没开场!别让那点龙血烧坏了你的脑子!等那伪君子拿出那‘东西’……”

白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杀意。袖中的留影石仿佛烙铁般灼烫。他微微抬眼,视线投向白惊鸿玉案前那片最为开阔的区域,那是仙盟长老们的位置,也是整个云台最核心的焦点所在。

时机,需要最完美的时机。

玉台之上,白惊鸿对角落里那点微不足道的“杂音”似乎已失去耐心。他放下玉杯,清脆的撞击声带着奇异的韵律,瞬间让所有低语彻底消失。他站起身,身姿挺拔如孤峰寒松,目光沉静地扫视全场。

“诸位仙盟同道,”他的声音温润平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今日仙宴,非只为欢聚。惊鸿有一物,关乎仙盟根基,关乎苍生福祉,需请诸位共鉴。”

他话音落下,侍立在他身后的两位白氏长老立刻肃然躬身。其中一位须发皆白、面容古板的长老上前一步,神情庄重得近乎神圣。他双手捧着一个尺许长的玄玉匣,玉匣表面刻满了繁复的符文,隐隐有灵光流转,散发出古老而威严的气息。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牢牢吸引,屏息凝神。连角落那个一直咋咋呼呼的矮胖修士也暂时安静下来,伸长脖子张望。

长老小心翼翼地将玉匣置于白惊鸿玉案前的空地上,随即后退一步,与另一位长老分立两侧,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两道精纯的灵力从他们指尖射出,注入玉匣表面的符文之中。

嗡——

一声低沉的震鸣响起,玉匣上的符文骤然亮起,如同活过来的金蛇银线。匣盖在灵光环绕中,无声无息地向两侧滑开。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清冽、纯净,带着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高贵与威严。光芒并不刺眼,却仿佛能穿透灵魂,让在场的修士无不精神一振,体内灵力都随之活跃了几分。

匣中之物,赫然是一截莹白如玉、剔透如琉璃的骨骼!它静静躺在玄玉匣底,散发出柔和而强大的灵光,骨骼表面天然流转着淡金色的玄奥纹路,与传说中记载的仙骨特征一般无二!

“嘶——!”不知是谁倒抽了一口冷气。

“仙骨!真的是仙骨!”有人失声低呼,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寒氏遗骨……果然神异非凡!如此纯粹的气息……”

“白氏竟真寻回了此等神物?难怪惊鸿少主……”

惊叹、敬畏、贪婪……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云台上弥漫开来。无数道目光死死盯住那截仙骨,仿佛要将其烙印在灵魂深处。许多修士脸上都泛起激动的红晕,仿佛亲眼见证了某种神迹。

白惊鸿立于仙骨之旁,神色悲悯而肃穆,仿佛在缅怀一段沉重的历史。他朗声道:“此乃寒氏先祖所遗仙骨,昔日寒氏铸下大错,血脉凋零。然仙骨无咎,其中蕴含的天地至纯之力,乃护佑苍生之基!”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今日,惊鸿请出仙骨,非为私念,只为昭示仙盟正道!愿以此骨为引,涤荡寰宇,护我仙盟万世永昌!”

“仙盟永昌!”

“惊鸿少主大义!”

“正道不孤!”

短暂的寂静后,是山呼海啸般的附和与赞叹。白氏长老们率先躬身行礼,神情激动而忠诚。其余仙盟修士也纷纷起身,向着那仙骨,更是向着玉台上的白惊鸿,表达着最崇高的敬意。这一刻,白惊鸿的声望与白氏的威严,攀升到了顶点。他仿佛真正成了这方天地的中心,光芒万丈,无可匹敌。

白惊鸿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一张张激动崇敬的脸,心中那点因“差评”而起的阴霾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的满足。蝼蚁们的欢呼,不过是献给他王座的祭品。

就在这万众瞩目、群情激荡的巅峰时刻!

就在所有人的心神都完全被那截仙骨和白惊鸿的“大义”所慑服的瞬间!

角落那个一直显得格格不入的矮胖修士,猛地一拍桌子,油腻的胖脸上堆满了夸张的愤怒:“放屁!全他娘的是放屁!”

这粗鄙至极的怒骂,如同惊雷炸响在仙乐缭绕的云台,将所有的赞誉和神圣瞬间撕开了一道口子!

“什么狗屁仙骨!什么狗屁正道!”矮胖修士唾沫横飞,指着那玄玉匣,声音洪亮得能震碎琉璃瓦,“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那玩意儿是假的!假的!老子在‘鉴伪直播间’看得真真儿的!白惊鸿!你拿个假货糊弄天下英雄,良心被狗吃了吗?差评!必须全网差评!”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上一刻还沉浸在“仙骨”神威和“少主大义”中的修士们,表情瞬间凝固。惊愕、茫然、怀疑……无数种情绪在他们脸上飞快地变幻。那矮胖修士的话太过荒谬,太过骇人听闻,却又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念之上。

“放肆!”白惊鸿身后那位古板长老须发戟张,脸色铁青,一步踏出,恐怖的灵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向角落,“何方妖孽,竟敢污蔑仙骨,亵渎我白氏!找死!”

元婴后期的威压何其恐怖!矮胖修士周围的玉案瞬间布满裂纹,杯盘稀里哗啦碎了一地。那矮胖修士更是“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肥胖的身躯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的玉柱上,软软滑落,生死不知。

“哼!妖言惑众,死有余辜!”长老收回威压,冷冷道,试图用雷霆手段压下这突如其来的“杂音”,维护白氏的绝对权威。

然而,晚了!

就在那矮胖修士被击飞的瞬间,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变故短暂吸引的刹那!侍立在玉台边缘、那个毫不起眼的“侍者”——白泽,动了!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的混乱!等的就是白氏长老这自以为掌控一切的雷霆一击所制造的刹那空档!

白泽猛地抬头,眼中再无一丝卑微,只有焚尽九天的冰冷烈焰!他一步踏出,身形如鬼魅般从侍者队列中脱离,快得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宽大的袖袍如乌云般卷起,袖中紧握的留影石被毫不犹豫地掷出!

那枚黝黑不起眼的石头,在空中划过一道短促的弧线,精准无比地落向仙骨所在的玄玉匣前方那片开阔区域的中心!

“留影石?!”离得最近的几个修士失声惊呼,终于认出了那是什么东西。

“拦住他!”古板长老目眦欲裂,厉声咆哮,枯瘦的手掌带着撕裂空间的劲风,狠狠抓向白泽的后心!另一名白氏长老也同时出手,一道凌厉的剑光直刺白泽面门!

两道足以瞬间灭杀元婴修士的攻击,快如闪电!

但白泽更快!

他根本不去看身后袭来的致命攻击,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动,仿佛全身骨骼都失去了束缚,险之又险地贴着那道剑光掠过。同时,他屈指一弹,一道微不可察的暗劲后发先至,精准地打在那枚即将落地的留影石上!

嗡!

留影石被暗劲激发,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强光!

两道恐怖的攻击擦着白泽的身体轰然落在空处,将坚硬的云台玉砖炸出两个深坑,碎石四溅!劲风吹得白泽衣袍猎猎作响。

而此刻,那枚留影石已在玄玉匣前方三尺处的空中悬停,光芒暴涨,如同在云台中心升起了一轮小小的、冰冷的太阳!

“不好!”白惊鸿瞳孔骤缩,心中警兆狂鸣!他下意识地想要出手毁掉那留影石,但一股无形的、源自血脉深处的灼烫感猛地从袖中传来——是那块贴身佩戴的、属于“昆仑奴”白泽的螭纹玉佩!它此刻竟滚烫如火炭!一股源自灵魂的剧痛瞬间攫住了他,动作不由得一滞。

就是这一滞!

嗡——!

悬停的留影石光芒大放,瞬间投射出一片巨大无比、清晰得纤毫毕现的光幕!光幕凌空展开,将玄玉匣和那截“仙骨”都笼罩在内!

画面,开始流动。

并非白惊鸿预料中可能出现的、关于寒渊剜骨或是其他对他个人不利的影像。那画面,陌生,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熟悉感!

那是一个幽暗、压抑的地宫深处。巨大的、布满狰狞符文的祭坛矗立中央。祭坛周围,矗立着数十根粗大的石柱,每一根石柱上,都绑缚着一个年纪不过七八岁的孩童!他们穿着破烂的麻衣,眼神空洞麻木,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最令人头皮发炸的是,这些孩童裸露的后颈上,无一例外,都烙印着一个清晰的、扭曲的螭龙纹章!那纹章的形状,与白泽在赌坊开出的玉佩螭纹,与白泽自己后颈那被鞭痕覆盖的旧疤,几乎一模一样!

祭坛中心,站着几个身着白氏核心长老服饰的身影,他们的面容在光幕中清晰可辨!其中一人,赫然就是刚刚出手击杀“矮胖修士”的那位古板长老!

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双手掐着诡异的法诀。随着他的动作,祭坛上刻画的符文次第亮起猩红的光芒。那些被绑在石柱上的孩童,后颈的螭纹骤然变得鲜红刺目,仿佛活了过来,开始疯狂扭动!孩童们小小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脸上露出极端痛苦的神色,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嗬嗬作响。

紧接着,更加骇人的一幕出现了!丝丝缕缕的、带着污秽邪恶气息的黑色魔气,竟从那些扭动的螭纹中强行被抽取出来!魔气如粘稠的黑蛇,汇聚到祭坛中心,被几个白氏长老联手操控着,注入祭坛底部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之中!而那些孩童的身体,在魔气被抽离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迅速失去光泽,变得灰败如枯木,生命气息急剧衰弱,仿佛随时都会化为尘埃!

光幕清晰地捕捉到了其中一个长老脸上狂热而残忍的表情,和他那清晰无比的低语:“……为‘那位大人’献上祭品……打通魔门通道……吾族万世永昌……”

轰——!

整个云台,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无形的精神炸弹!

死寂!比刚才更加恐怖的死寂降临了!

所有的丝竹仙乐,所有的推杯换盏,所有的惊叹赞誉,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粉碎!

无数道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巨大的光幕上,从最初的惊愕、茫然,迅速转变为极致的震惊、骇然,最终化为滔天的怒火和难以言喻的恐惧!

“那……那是什么?!”一个女修的声音尖利地颤抖着,带着哭腔,她指着光幕中一个孩童干瘪下去的小脸,“螭纹……孩子……他们在做什么?!”

“白氏……白氏长老!我认得他!那是白氏内务堂首座,白无咎长老!”另一个修士指着画面中那个古板长老,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抽取魔气……献祭……魔门通道?!”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宗主猛地站起身,浑身都在发抖,指着光幕,老泪纵横,“孽障!孽障啊!白氏!你们……你们竟敢勾结魔神!用我人族幼童为祭!你们……你们还是人吗?!”

“那些螭纹……是寒氏血脉的标记!我曾在古籍中见过!白氏!你们不仅屠戮寒氏,还要如此折磨他们的遗孤!”一位对上古秘闻有所了解的修士目眦欲裂,嘶声怒吼。

“仙盟!这就是我们效忠的仙盟魁首?!这就是昆仑白氏?!”悲愤的质问如同燎原之火,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惊涛骇浪。

哗然!彻底的哗然!

刚刚还一片祥和、对白惊鸿和白氏顶礼膜拜的仙宴,瞬间变成了愤怒的海洋!惊怒交加的咆哮、难以置信的质问、悲愤欲绝的斥责……各种声音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云台。无数道目光,不再是仰望和敬畏,而是充满了被欺骗、被愚弄、被背叛的狂怒,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向玉台之上的白惊鸿和他身后的白氏众人!

“假的!这是污蔑!是幻象!”白无咎长老脸色煞白如纸,额头青筋暴跳,歇斯底里地狂吼着,试图挽回局面。他猛地抬手,一道狂暴的灵力匹练轰向空中的留影石!

然而,那灵力匹练还未触及光幕,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悄然化解于无形——是白泽!他不知何时已退到光幕边缘,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幽暗气息,冷冷地注视着白氏的垂死挣扎。

“污蔑?”一个清冷而略带讥诮的女声,带着奇异的穿透力,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众人识海中响起。是冰棺中的瑶光!她的魂音带着一丝虚弱的喘息,却字字清晰,如同冰珠落玉盘,“证据链完整上传……‘反白氏差评盟’……玉简论坛……实时更新……欢迎查证……水军Ip……可是指向……蛊母巢哦……”

这魂音如同最后的宣判,彻底击溃了白氏徒劳的辩解。

“查!立刻查玉简论坛!”

“对!上‘反白氏差评盟’看证据!”

“天啊……论坛已经爆了!全是实锤!留影石影像只是冰山一角!”

“那些水军……源头真的在……在仙盟总部深处!有噬心蛊的痕迹!”

愤怒的浪潮瞬间找到了宣泄口,无数修士当场掏出玉简,神念疯狂涌入。旋即,更加汹涌的怒潮爆发了!光幕中那血淋淋的罪恶,只是白氏滔天罪孽的一角。玉简论坛上,由“反白氏差评盟”匿名发布的证据链,如同一条条冰冷的毒蛇,将白氏勾结魔神、以螭纹孩童为祭品、操控仙盟高层、利用噬心蛊控制反对者……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的罪证,**裸地摊开在所有人面前!

“白氏!魔族的走狗!”

“屠夫!刽子手!”

“还我仙盟公道!还那些孩子公道!”

“杀了他们!为死去的冤魂报仇!”

群情激愤,怒浪滔天!一些脾气火爆的修士甚至已经拔出了法宝,灵光吞吐,杀气腾腾地指向玉台!整个仙宴会场,彻底失控!仙乐变成了悲鸣,琼浆玉液散发着血腥的味道,流光溢彩的云台,成了愤怒与罪孽的审判场!

玉台之上,白惊鸿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

不再是那掌控一切的从容,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漠然。那是一种精心描绘的面具被彻底砸碎后的空白,一种信仰崩塌的茫然,随即被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恐惧所取代!

他看到了光幕中那些孩童干瘪的脸,看到了白无咎长老脸上的狂热,听到了那句“为那位大人献祭”……这一切,他并非完全不知情!但他从未想过,这些被长老们轻描淡写称为“必要的牺牲”、“通往无上力量的阶梯”的事情,会以如此**、如此残忍的方式,暴露在朗朗乾坤之下!

一股强烈的被愚弄感,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脏。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执棋者,是未来的主宰!原来,他也不过是祭坛上更大的一颗棋子?螭纹孩童的惨状与他自己被植入噬心蛊后那种灵魂被侵蚀、意志被扭曲的痛苦瞬间重叠!他用来控制别人的手段,最终也成了套在自己脖颈上的枷锁!

“不……不可能……”他下意识地低喃,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完美无瑕的面具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底下苍白而惊惶的底色。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蛰伏在他心脉深处的那只噬心蛊,因为感受到他剧烈的情绪波动和外界汹涌的恶意,开始疯狂地蠕动起来!尖锐的、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猛地袭来!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侧,正是那位一直沉默寡言的另一位白氏长老。他的眼神不再是恭敬,而是充满了冰冷刺骨的杀意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少主!”长老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吐信,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为保全白氏根基,平息众怒,你必须立刻下令,诛杀所有叛逆!包括那个潜入的‘侍者’!然后,将一切罪责,推到寒氏余孽和那个所谓的‘焚天魔尊’头上!这是唯一的出路!也是‘那位大人’的意思!”

“那位大人”四个字,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白惊鸿的脑海。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

不是对下方汹涌的群情,而是对那隐藏在无尽黑暗之后、连名字都不可提及的“那位大人”!噬心蛊的剧痛因为这个名字而骤然加剧,仿佛要将他整个心脏都啃噬殆尽!长老眼中那**裸的威胁和操控,更是彻底点燃了他心中积压了无数年的、属于白惊鸿本身的怒火!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长老,眼中布满了血丝,不再是惊惶,而是一种濒临疯狂的、被彻底逼入绝境的凶戾!

“唯一的出路?”白惊鸿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颤抖,他死死盯着长老那张写满“为你好”实则冷酷无情的脸,“推到寒氏余孽……推到焚天魔尊头上?然后呢?继续做‘那位大人’的提线木偶?继续用仙盟修士的骨血,去填那永远填不满的魔门通道?!”

长老脸色一沉,眼中厉色更盛:“少主!清醒点!大局为重!这是为了白氏万代基业!休得胡言!”

“胡言?”白惊鸿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充满了悲怆和自嘲,最后近乎癫狂,“哈哈哈……万代基业?提线木偶的基业?用孩童血肉堆砌的基业?!白无咎!还有你!你们这些老东西……还有‘那位大人’!你们把我白惊鸿当成了什么?!”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瞬间压过了云台上所有的喧嚣!

“一个被你们从小豢养、植入蛊虫、灌输谎言、推到台前表演的木偶傀儡吗?!”

“够了!!!”

最后两个字,如同惊雷炸裂!

伴随着这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白惊鸿一直压抑的、属于昆仑少主的恐怖修为轰然爆发!狂暴的灵力如同失控的飓风,以他为中心席卷开来!他身下的玉座“咔嚓”一声碎裂成齑粉!

站在他身旁、试图继续操控他的那位长老,首当其冲!他脸上还凝固着惊愕和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完全没料到这个从小被他们掌控在股掌之间的“完美少主”会突然爆发如此恐怖的杀意和力量!

“你……”长老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

剑光!

一道凝练到极致、快到超越思维、带着白惊鸿毕生修为和滔天怒火的剑光,骤然亮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纯粹的、冰冷的、斩断一切束缚的银线!

唰!

剑光如电,一闪而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长老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惊愕凝固在眼底深处。他微微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下一刻,一颗头颅,裹挟着温热的血泉,冲天而起!

噗通!

无头的尸身沉重地砸落在冰冷的玉砖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刺目的鲜血瞬间染红了一大片光洁的地面,散发出浓重的铁锈腥气。

那颗飞起的头颅,脸上还残留着极度惊愕和一丝茫然的表情,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至死都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一直温顺的傀儡,会突然挥出这斩断一切的一剑?

全场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彻底的死寂!

所有的愤怒咆哮,所有的惊疑质问,所有的悲泣斥责,都在这一剑之下,被硬生生斩断!

落针可闻的云台上,只剩下鲜血滴落在玉砖上那单调而惊悚的“滴答”声。

无数道目光,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从地上那具无头尸体,缓缓移向玉台中央那个持剑的身影。

白惊鸿站在那里,手中的长剑还在微微嗡鸣,剑尖一滴粘稠的鲜血正缓缓滑落,砸在地上,晕开一小朵刺目的花。他那身纤尘不染的云锦白袍,此刻溅满了星星点点的、属于白氏长老的温热血渍,如同雪地里盛开的红梅,妖异而刺眼。

他脸上所有的茫然、惊惶、愤怒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只是那双曾如寒潭般深邃的眼眸,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那火焰深处,是斩断枷锁后的决绝,是毁灭一切的冲动,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解脱。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没有看地上长老的尸体,也没有看下方惊骇欲绝的仙盟修士,更没有看光幕边缘那个仿佛融入阴影的“侍者”白泽。他的视线,似乎穿过了混乱的云台,穿过了昆仑的云雾,投向了某个虚无的、充满枷锁与欺骗的过往。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激荡后的沙哑,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每一个字都像冰棱砸落,带着血与火的重量:

“这傀儡……”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复杂、带着无尽嘲讽和悲哀的弧度。

“……老子不当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什么东西破裂的声响,从白惊鸿的心口位置传出!

他身体猛地一颤,脸上瞬间褪尽所有血色,变得惨白如纸。一道璀璨的、却并非鲜血的奇异光芒,骤然从他心口迸发出来!

那光芒柔和纯净,如同最上等的星辰碎片被碾碎后散发的星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灵性。它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丝丝缕缕地挣扎着、流动着,从白惊鸿的心口溢出,迅速在他胸前勾勒出一个扭曲、狰狞、仿佛由无数细小毒虫缠绕而成的诡异符文虚影——噬心蛊!

这星辉般的纯净光芒,正是噬心蛊的本体!它在白惊鸿斩断枷锁、心意决绝、不再甘为傀儡的刹那,被某种强大的意志或契约之力强行剥离、排斥而出!

“呃啊……”白惊鸿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身体晃了晃,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他死死咬住牙关,挺直了脊背,任由那璀璨的星辉从他体内剥离。

那由星辉勾勒出的噬心蛊虚影,仅仅维持了不到一息,便骤然溃散!

溃散的星辉并未消散,而是化作无数道细碎、灵动、如梦似幻的星光丝线!它们如同挣脱了束缚的精灵,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轻盈和自由感,在空中短暂地盘旋、交织,仿佛在庆祝着新生。

紧接着,在所有目光的注视下,这些璀璨的星光丝线,如同受到大地母亲的召唤,纷纷扬扬地、如同初春最温柔的雪霰,向着下方坚实的云台玉砖,无声无息地坠落、渗透下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没有毁天灭地的威能。只有一种无声的融入,一种回归本源般的静谧。星光渗入玉砖,仿佛水滴融入大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原地一片空寂,以及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灵力波动。

仿佛那噬心蛊从未存在过,又仿佛它终于回归了它本该属于的天地之间。

白惊鸿身体再次晃了一下,但这一次,他脸上那层一直笼罩着的、属于傀儡的阴郁和沉重,似乎随着星光的消散,也一同被剥离了。虽然脸色依旧苍白,气息有些紊乱,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那是一种斩断所有束缚后,虽然前路迷茫、却终于找回自我的、疲惫而锐利的光芒!

玉台之下,一片死寂的震撼。

光幕边缘,阴影之中。

白泽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看着白惊鸿斩下长老的头颅,听着他那句“老子不当了”,看着那噬心蛊化作星光融入大地。

他眼中冰冷的火焰微微跳动了一下。白惊鸿的反戈一击,虽在他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那被噬心蛊扭曲的灵魂深处,终究还残留着一丝属于白惊鸿本身的骄傲和不甘。这星光融入大地的景象……白泽能感觉到,自己袖中那块属于寒氏的螭纹玉佩,似乎极其轻微地、温暖地跳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他识海中,那个清冷又带着点慵懒的女声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虚弱,却清晰无比:

“差评服务……”

“……终止了。”

白泽紧绷的嘴角,在阴影中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他不再看那玉台上茕茕孑立的身影,也不再理会下方依旧处于巨大震撼中的仙盟修士。悄然退后一步,身形如同融入水中的墨痕,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云台边缘的阴影里。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白氏的画皮被彻底撕开,仙盟根基动摇,白惊鸿……或许不再是敌人。

冰棺还在等他。离接她回家的路,又近了一步。

云台之上,一片狼藉。破碎的玉案,凝固的血迹,惊惶未定的修士,还有那悬浮在空中、依旧播放着白氏罪恶的光幕……以及玉台中央,那个持剑而立、白衣染血、眼神锐利如重生孤狼的身影。

仙宴早已崩盘。一个时代,随着噬心蛊化作的星光融入大地,似乎也悄然翻开了崭新而未知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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