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烬！ 第32章 棺材冲浪板

断崖驿那凝固的死寂和青铜规则的冰冷余悸，被白泽远远抛在身后。他背着冰棺，如同一道融入夜色的灰影，在愈发荒凉诡谲的地域中穿行。脚下的大地从贫瘠的丘陵，逐渐过渡为嶙峋的怪石峡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硫磺、腐殖质和…湿冷的怪异气息。天空始终笼罩着一层铅灰色的厚重阴云，光线昏沉，仿佛永夜将至。

冰棺内，瑶光的魂力如同静水流深，温润的生机持续滋养着白泽被青蚨血契规则反噬的暗伤。但那股生机似乎也被周遭的环境所压制，传递而来的暖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滞。

“这鬼地方，阴气重得能拧出水来！”万劫在识海里抱怨，声音带着一股烦躁，“龙爷的爪子都感觉要生锈了！小子，你确定没走错路？再往前，怕不是要走到阴曹地府去？”

“方向没错。”白泽的声音低沉，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前方愈发狭窄、怪石狰狞如鬼牙的峡谷，“地图残片指向的‘黑水古渡’，就在这片‘永夜裂谷’深处。那是离开这片被诅咒之地的唯一生路。”他口中的地图残片，得自药王谷寒松涛的收藏，标记着一些罕为人知的古老路径。黑水古渡，传闻中是横跨“永夜冥河”的渡口，冥河彼岸，便是仙盟势力相对薄弱的“北荒”地域。

“永夜冥河？”万劫嗤笑一声，“名字倒是唬人，不就是条黑水沟吗？龙爷当年…”

它的话音未落，一阵极其微弱、却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阴风，打着旋从峡谷深处吹拂出来。风中带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腥甜水汽，还有…无数细碎、冰冷、充满绝望的呓语！仿佛有亿万生灵在浑浊的水底无声地哀嚎！

白泽猛地停下脚步，瞳孔骤缩！

前方，峡谷的出口豁然洞开，但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见惯了险恶的白泽也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

河！

一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黑河！

河面宽阔无边，一眼望不到对岸，河水粘稠如墨汁，沉重似水银，没有一丝波澜，没有一丝反光，仿佛一片凝固的、吞噬一切光线的深渊。水面之上，弥漫着终年不散、浓得化不开的灰黑色雾气，雾气中影影绰绰，似有无数扭曲的影子在无声地挣扎、沉浮。空气冰冷刺骨，带着浓重的死气和怨念，吸一口都感觉神魂要被冻结、污染。

这就是永夜冥河！隔绝生者与彼岸的死亡之河！传说中鹅毛不浮，飞鸟难渡，唯有特定的“渡魂之舟”或强大的存在，才能勉强横渡！

而此刻，在这片死寂的黑色汪洋边缘，靠近峡谷出口的河滩上，却并非空无一物！

光！ 刺目的、冰冷的、带着森然杀机的光！

十几道身影如同从阴影中凝聚的鬼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嶙峋的怪石之上。他们身着昆仑巡查司标志性的银白色制式法袍，袍袖和衣襟上却用暗银丝线绣着狰狞的獠牙兽首纹路，比寻常巡查使的制式更加狰狞，气息也更加冰冷肃杀！

为首一人，身形高大，面容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唯有一双眼睛，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隔着数百丈的距离，死死锁定在白泽和他背后的冰棺之上！他手中并未持拿常见的飞剑，而是握着一柄造型奇特的金属短杖，杖头镶嵌着一枚不断旋转、散发出强烈空间波动和冰冷杀意的暗紫色晶石！

“昆仑…獠牙卫！”白泽的心沉到了谷底！獠牙卫，昆仑仙盟巡查司最精锐、最神秘、专门处理“脏活”的尖刀！他们竟然追到了这里！看来断崖驿的动静，还有那只追向昆仑讨债的青蚨鸟，终究是暴露了行踪！

“白泽！”为首獠牙卫首领的声音如同两块寒冰摩擦，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却带着刺骨的杀意，“奉盟主令，缉拿叛逆！交出冰棺，自封修为，可留全尸！”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手中的金属短杖猛地一顿！

“嗡——！”

暗紫色晶石光芒爆闪！一道肉眼可见的、扭曲了空间的波纹瞬间扩散开！波纹所过之处，白泽身后峡谷出口两侧的岩壁，如同被无形的巨刃切割，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巨大的岩石轰然崩塌、坠落！烟尘弥漫中，唯一的退路被彻底封死！

“缚！”首领冰冷的声音再起！

十几名獠牙卫同时抬手！一道道闪烁着银白色符文的灵力锁链如同毒蛇出洞，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瞬间撕裂浓重的死气黑雾，从四面八方朝着白泽和他背后的冰棺缠绕而来！锁链未至，那股强大的束缚之力已经让白泽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如胶！

前有死亡冥河，后有獠牙绝杀！真正的绝境！

“想抓龙爷的房东？做梦！”万劫在识海中暴怒咆哮，“小子，跳河！”

跳河？！跳进这传说中连魂魄都能冻结消融的永夜冥河？！

白泽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疯狂！万劫的提议看似自杀，但眼下，封死的退路和獠牙卫的围攻，留在岸上十死无生！跳入冥河，九死一生！但那“一生”，或许就在对岸！

没有时间犹豫！灵力锁链的破空声已近在咫尺！

“瑶光！抓紧！”白泽发出一声嘶吼，不退反进，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漆黑如墨、死寂无声的冥河河面，猛地纵身一跃！

“找死！”獠牙卫首领眼中寒光一闪，手中短杖再次挥动！那些灵力锁链如同跗骨之蛆，速度激增，紧追着白泽的身影，狠狠绞杀而下！

就在白泽即将被锁链缠住的刹那——

“嗡！”

他背后的冰棺，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光芒！不再是温润的乳白，而是一种清冷、纯粹、仿佛能冻结时空的湛蓝光华！光芒瞬间包裹住白泽全身！

“噗通！”

白泽的身体，连同背后的冰棺，如同两颗投入墨池的顽石，狠狠地砸进了粘稠冰冷的冥河之中！巨大的冲击力激起的，不是水花，而是几圈沉重、缓慢扩散的黑色涟漪。

“嗤嗤嗤！”

十几道灵力锁链紧随其后，狠狠扎入冥河水面！然而，那粘稠如墨的河水仿佛拥有生命和强大的腐蚀性，银白色的灵力锁链甫一接触水面，便如同投入浓硫酸的金属，瞬间冒出刺鼻的白烟，符文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崩解！

“冥河…死水…”獠牙卫首领看着那几道迅速被黑水吞噬、消融的锁链残骸，兜帽阴影下的眉头第一次紧紧皱起。他死死盯着那几圈缓缓平复的黑色涟漪，冰冷的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和…不甘。纵是獠牙卫，也不敢轻易踏足这吞噬生机的绝地！

“封锁两岸！布‘九幽寒光弩’！”首领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他若侥幸未死，敢露头…便让他永沉河底！”

冰冷的命令在死寂的河滩回荡，獠牙卫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散开，冰冷的弩机在黑暗中闪烁着致命的幽蓝寒光，对准了那仿佛亘古不变、吞噬一切的黑色河面。

“咕噜噜…”

冰冷的、粘稠的、带着浓烈腥甜和绝望气息的黑色河水，瞬间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白泽感觉自己像是被投入了万载玄冰之中，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皮肉，直抵骨髓！更恐怖的是，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吸力从河底传来，仿佛有无数只看不见的手，要将他拖入无底的深渊！

“嘶…”白泽倒抽一口冷气，却只灌进一口冰冷腥臭的河水，呛得他神魂欲裂！体内的灵力运转变得前所未有的滞涩，如同被冻结的齿轮！净世青焰的本源之力在体内艰难地燃烧，勉强驱散着那侵蚀生机的死气和寒意，但杯水车薪！

就在这时！

“嗡！”

背后紧贴的冰棺，那层湛蓝色的光芒猛地向内一收，形成一个紧紧包裹住白泽身体的椭圆形光罩！光罩隔绝了大部分冰冷的黑水和恐怖的吸力，让他得以喘息！光罩内部，冰棺散发的温润生机再次变得清晰，如同寒夜中的暖炉，驱散着刺骨的寒意。

“别动！灵力…内敛…护住心脉！”瑶光清冷而急促的意念直接在白泽识海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冥河…弱水…无物不沉…唯‘玄冥冰魄’可短暂浮载…冰棺本源…正源于此…但…支撑有限…必须…尽快…靠岸！”

玄冥冰魄？冰棺的本源？白泽心中剧震，难怪这冰棺能在冥河中浮起！但瑶光那句“支撑有限”如同警钟！

“嘎！房东！好样的！这棺材板…是条好船！”万劫的意念带着劫后余生的兴奋，“快！龙爷给你喊号子！划！用力划！”

划？在这粘稠如浆糊、吸力恐怖的冥河里划水？

白泽念头刚起，脚下猛地一沉！冰棺形成的湛蓝光罩，如同一个巨大的气泡，在恐怖的下吸力作用下，正被缓缓地、却无可阻挡地拖向河底！光罩外的黑色河水浓得如同实质，视线根本无法穿透，只能感觉到无边的黑暗和冰冷从下方涌来！

“不行！下沉太快！”白泽心中焦急，下意识地就想催动灵力向外轰击，试图产生反推力。

“蠢！”瑶光冰冷的斥责如同冰锥刺入脑海，“灵力外泄…引动死气漩涡…找死！听我…指令！”

白泽立刻收敛所有灵力，如同磐石，将身体的控制权完全交给了冰棺和瑶光的指引。

“感知…水流…死气…并非…均匀…”瑶光的意念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左侧…三丈…有微弱…上涌暗流…借力…左移！”

白泽立刻集中精神，配合着冰棺湛蓝光罩的微妙调整，如同驾驭着一叶脆弱的扁舟，小心翼翼地向着瑶光指示的方向“漂移”。

“嘎吱…嘎吱…”光罩在粘稠的黑水中移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声。仅仅移动了不足一丈，白泽就感觉冰棺传递来的压力骤然增大！瑶光的魂力波动也出现了一丝不稳！

“停下！”瑶光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暗流…偏移…前方…死气涡旋…右满舵！不…是右移！立刻！”

白泽心神紧绷，立刻反向调整！

就在他刚刚移开的瞬间——

“轰隆隆…”

一阵沉闷如雷鸣的巨响从下方传来！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粘稠的黑水猛地向内塌陷、旋转，形成一个直径足有数丈、散发着恐怖吸力的巨大黑色漩涡！无数细小的、灰白色的、如同骨粉般的物质被漩涡卷入，瞬间消失无踪！那景象，看得白泽头皮发麻！若非瑶光提前预警，他和冰棺此刻已被彻底吞噬！

“好险！”万劫也惊出一身冷汗，“房东！你这导航…神了！”

“闭嘴…集中…”瑶光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冷意，“上方…有东西…来了！”

上方？

白泽猛地抬头！透过湛蓝的光罩和上方粘稠的黑水，隐约可见几道极其微弱、却带着森然杀机的幽蓝光点，正穿透厚重的黑雾和水层，如同毒蛇的眼睛，死死锁定着他们下沉的位置！

九幽寒光弩！獠牙卫果然在两岸布下了杀局！他们虽然不敢下水，但冰冷的弩箭却可以穿透冥河死气，进行狙杀！

“咻——！”

刺耳的破水声被粘稠的黑水大幅度削弱，但一股冰冷刺骨、足以冻结神魂的恐怖杀意，已经锁定了光罩！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幽蓝光束，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死神之矛，撕裂黑水，朝着冰棺光罩狠狠射来！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完全躲避！

“右下方！急沉！”瑶光的声音瞬间拔高！

白泽想也不想，配合冰棺猛地向下沉去！

“嗤啦——！”

幽蓝光束擦着光罩的边缘掠过！那恐怖的寒气，即使隔着光罩，也让白泽感觉半边身体瞬间麻木！光束射入下方更深沉的黑暗，消失不见。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这一下急沉，虽然避开了弩箭，却让他们更加深入了冥河！下方的吸力骤然增强数倍！光罩下沉的速度猛地加快！更糟糕的是，周围原本相对“平静”的死气水流，似乎被刚才的弩箭和他们的动作扰动，开始变得混乱、狂暴起来！

“不好！引动…连锁反应了！”瑶光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稳住…下方…有巨大…暗涌…准备…迎接冲击！”

话音刚落——

“轰！！！”

一股沛然莫御的、如同海底火山爆发的恐怖暗流，猛地从斜下方冲击而来！粘稠的黑水瞬间变得如同沸腾的钢水，裹挟着万钧之力，狠狠撞在冰棺形成的湛蓝光罩上！

“咔嚓！”

一声令人心胆俱裂的脆响！光罩表面，竟然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冰冷的冥河死气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朝着裂缝渗透侵蚀！

“噗！”冰棺内，瑶光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魂力波动剧烈震荡！

“瑶光！”白泽目眦欲裂！他感觉到冰棺传来的压力骤然倍增，光罩的光芒也黯淡了几分！

“嘎！房东撑住！小子！快想办法！”万劫也慌了神！

“闭嘴…死不了…”瑶光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却依旧冰冷强硬，“裂痕…可控…但…必须…脱离…这暗涌…核心…在前方…左…不对…右…不对…”她的意念出现了罕见的混乱和迟疑！显然，这狂暴的暗流扰乱了她的感知，连冰棺与玄冥冰魄本源的共鸣都受到了强烈干扰！在这混乱狂暴的冥河深处，连“导航”都失灵了！

冰棺光罩如同暴风雨中的一片树叶，被恐怖的暗流裹挟着，疯狂地旋转、翻滚、撞击！湛蓝的光芒在浓稠的黑暗中忽明忽灭，随时可能彻底熄灭！裂缝在缓慢扩大，冰冷的死气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侵蚀着白泽的身体和神魂！绝望再次如同冰冷的河水般将他淹没！

“不行…感知…混乱…无法…定位…”瑶光的意念带着一丝挫败和焦急。

“那就…硬闯！”白泽眼中猛地燃起疯狂的火焰！在这绝对的混乱和绝境中，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狠戾被彻底激发！他不再完全依赖瑶光的指引，而是将心神沉入体内，感受着那艰难运转的净世青焰！

青焰！焚烧万物！净化一切！这冥河死气再恐怖，也是污秽邪祟的一种！

“万劫！把你的火！最爆的！给我！”白泽在识海中咆哮！

“嘎？！你要干啥？在这水里放火？！”万劫懵了。

“少废话！给老子喷！”白泽的意念不容置疑！

“吼！烧它丫的！”万劫也被激起了凶性，一股狂暴炽烈、带着焚尽八荒意志的龙魂本源之火，瞬间注入白泽的经脉！

“轰——！”

白泽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即将爆炸的熔炉！他猛地将这股混合了自身青焰和万劫龙火的狂暴力量，不再外放，而是狠狠地…灌注到脚下的冰棺之中！

“嗡——！！！”

原本光芒黯淡、濒临破碎的冰棺，在注入这股狂暴炽热的能量后，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纯粹的湛蓝，而是蓝中透金，金中带赤！一股冰与火、生与灭交织的恐怖气息瞬间爆发！

“嗤嗤嗤——！”

冰棺底部接触的粘稠黑水，在这冰火交织的恐怖高温下，竟然发出了剧烈的沸腾声！大量的黑色死气被瞬间蒸发、净化！冰棺周围，硬生生被烧出了一个短暂的、充满混乱能量的真空地带！

“就是现在！”白泽双目赤红，嘶声咆哮，他不再去感知什么水流方向，而是凭着本能，将所有的意志和残存的力量，全部灌注于一个念头——向前！向上！冲出去！

“轰！！！”

得到狂暴能量加持的冰棺，如同被点燃了助推器的火箭，猛地从恐怖的暗流核心挣脱出来！它不再是被动漂流，而是变成了一柄燃烧着冰焰的利剑，切开粘稠的黑水，在混乱狂暴的暗流中，硬生生撕开一条向上的通道！

“左！避开死气暗礁！”瑶光的意念再次响起，这一次精准无比！她似乎抓住了冰棺这狂暴冲刺带来的短暂“清晰”！

白泽毫不犹豫，配合冰棺猛地向左急转！

“咣！”冰棺擦着一片从下方黑暗中突兀伸出的、巨大而狰狞的黑色阴影掠过！那阴影，赫然是一具半嵌在河床淤泥中、巨大无比、早已腐朽的…沉船残骸！残骸的桅杆如同枯骨，无声诉说着葬身冥河的过往。

“右满舵！全速！上面有出口！”瑶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和兴奋！

白泽精神大振，全力催动脚下这具燃烧着冰焰的“棺材冲浪板”，朝着瑶光指引的方向，疯狂冲刺！冰棺撕裂黑水，在身后留下一道短暂的金蓝色尾迹，随即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随着冲刺，周围的压力似乎在减小，上方的光线…不，不是光线，而是那种绝对的黑暗似乎变得稀薄了一些，隐约能感觉到水面就在上方不远处！

然而，就在这希望升起的刹那——

“泽…小心…下方！”瑶光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

白泽下意识低头，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

下方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河床上，并非想象中的淤泥！借着冰棺散发的微弱光芒，他骇然看到——无数具…冰棺！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如同海底的墓碑森林！它们大多残破不堪，棺盖碎裂，露出里面早已化为枯骨或空无一物的内腔。冰棺的材质，与他背负的这具，何其相似！只是失去了所有光泽，被冥河死气浸染成了污浊的灰黑色。

这些…难道都是曾经被昆仑仙盟“处理”掉的、承载过寒氏血脉的“容器”残骸？！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愤怒瞬间攥紧了白泽的心脏！

就在他心神剧震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些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冰棺残骸之中，几具保存相对完好的灰黑色冰棺，棺盖猛地一震！一股冰冷、怨毒、充满不甘的残念，如同苏醒的毒蛇，瞬间锁定了他和他背上那具散发着生机与湛蓝光芒的冰棺！

“咻！咻！咻！”

几道由纯粹死气和怨念凝聚而成的灰黑色水箭，如同毒刺，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闪电，从下方激射而来！目标直指白泽背上的冰棺！那怨毒的意念，仿佛要将这唯一的“幸存者”也拖入永恒的沉眠！

“该死！”白泽头皮炸裂！此刻他正全力向上冲刺，旧力已竭，新力未生，根本无法躲避！

“向下！沉半尺！右倾四十五度！”瑶光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精密的指令，瞬间响起！她的魂力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爆发，强行操控冰棺做出一个极其刁钻的规避动作！

冰棺猛地一沉，同时向右倾斜！

“嗤！嗤！”两道灰黑水箭擦着冰棺的边缘掠过，带起刺骨的寒意！

然而，第三道水箭，角度更为刁钻，速度更快！眼看就要击中冰棺的侧面！

“嘎！给爷滚开！”万劫在识海中发出震天怒吼！一股炽热的龙魂冲击波，混合着混乱本源的无序波动，猛地从白泽身上爆发，并非攻击水箭，而是狠狠轰击在冰棺侧面！

“砰！”

冰棺被这股力量猛地向左撞开了一线！

“嗤啦——！”第三道水箭险之又险地擦着冰棺边缘划过，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灰色冻痕！

“走！”白泽抓住这千钧一发的空隙，将体内最后一丝力量榨出，配合冰棺，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已经隐约可见的、不再是绝对黑暗的水面，全力冲去！

“哗啦——！！！”

粘稠沉重的黑色河水被狠狠破开！

燃烧着金蓝色冰焰的棺材板，如同传说中跃出深渊的魔舟，猛地冲出了永夜冥河那吞噬一切的水面！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浓重的死气扑面而来，却让白泽感觉如同重获新生！

然而，迎接他们的，并非彼岸的阳光——

“嗡——咻咻咻——！”

刺耳的机括声和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河滩的死寂！早已严阵以待的獠牙卫，在冰棺破水的瞬间，便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十几道凝练到极致的幽蓝寒光，如同死神的凝视，交织成一张致命的网，朝着刚刚跃出水面的冰棺和白泽，当头罩下！

冰冷的杀机，瞬间冻结了刚刚脱离冥河的些许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