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
积雪压得严严实实,韩信屏住呼吸,双手撑在岩石壁上,试图在大雪压垮身体前撑出一块空隙。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不,还没完。
上方忽然传来一阵奇异的震动。
这震动不同于雪崩时的轰鸣,紧接着,压在身上的重量似乎轻了一些。
原本板结如铁的积雪,在这股震荡下变得松散。
韩信猛地发力,双腿蹬住岩石,脊背向上顶去,一只手破雪而出。
韩信大口喘息着,从雪堆里爬了出来。
眼前的景象让他目瞪口呆,原本铺天盖地的白色浪潮,此刻竟然停滞了。
半山腰处,几十名身穿墨色上衣的汉子正围着几台青铜器械忙碌。
墨家钜子墨承站在最前方,手中握着金属长杆,敲击在铜钟侧面的机括上。
上方原本要将剩余大军彻底掩埋的雪浪,在这股无形的声波撞击下,竟在半空中炸裂,化作漫天飞舞的细碎冰晶。
“声波震荡仪,满负荷!”
墨承吼声如雷。
几名墨家弟子疯狂转动绞盘,震荡波一波强过一波。
韩信吐出一口血,从岩石后彻底走了出来。
周围的雪堆里,一个个脑袋陆续钻了出来。
士兵们惊魂未定,看着墨家弟子,庆幸还好这些奇人异士是站到自己这边的。
“清点人数!”
韩信没有时间感叹。
墨承收起长杆。
“将军,雪层结构已经被震松,暂时不会有二次雪崩。”
“但这种手段只能用一次,声波震荡太耗能,储能核心里的震雷石快碎完了。”
韩信扫视着奇特的器械,这就是墨家的底蕴,陛下还是考虑的比较全面,每次出征都让带着诸子百家。
若无这些奇技淫巧,今日这几万人,恐怕要折损过半。
虽然有墨家出手,但刚才那波冲击依然带走了数百人的性命。
大军继续下行,穿过雪崩区,前方的路却断了。
一道高达百丈的冰壁横亘在眼前。
这并非普通的悬崖,而是经过万年风雪冻结而成的冰川断层。
冰面光滑,根本没有抓手,在这极寒之地连飞鸟都难以立足,更别说数万身披重甲的疲惫之师。
下方是万丈深渊,云雾缭绕。
韩信面无表情,转头看向墨承。
“我们的大军能正常通过吗?”
墨承深知实践才能出真知,不确定的事情,他不敢先下决断。
他走到悬崖边,伸手摸了摸滑不溜手的冰面,从腰间摸出精钢匕首用力刺了下去。
“这些冰面的硬度很高,普通攀爬工具没用。”墨承收起匕首,然后对着身后的墨家弟子道,“把破冰履带车和攀岩飞爪组装起来。”
命令下达,墨家弟子们迅速行动。
原本用来运送辎重的几辆大车被拆解,露出了内部复杂的榫卯结构。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三只巨大的怪兽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东西主体由坚硬的铁木制成,下方是两条宽大的履带,履带上布满了倒钩状的精钢尖刺。
车头位置,两只巨大的机械臂高高举起,末端是三根锋利的抓钩。
“上油!”
一名弟子提着黑色的猛火油罐,往核心的动力炉里倾倒。
墨承亲自点火,炉膛内腾起蓝色的火焰,复杂的连杆机构开始疯狂运转。
机械怪兽发出了咆哮声。
“第一小队,上!”
墨承一声令下。
三名操作手跳上机关兽,拉动操纵杆。
巨大的机械臂猛地挥下。
连刀剑都难伤分毫的万年玄冰,在机关兽的铁爪下如同豆腐般脆弱。
抓钩深深嵌入冰层,入冰数寸。
紧接着履带转动,钢刺死死咬住冰面,巨大的机体竟然垂直吸附在悬崖上,开始缓缓向上攀爬。
每爬升一丈,机械臂就会在冰面上凿出一排深深的凹坑。
这不仅仅是攀爬,也是在开路,碎冰飞溅,如雨点般落下。
韩信站在下方,仰头看着这震撼人心的一幕。
三只机关兽如同三只黑色的巨型蜘蛛,在绝壁上硬生生啃出了一条通天大道。
“放绳!”
爬至高处的机关兽停住,从尾部抛下粗大的绳索。
绳索末端挂着无数个特制的飞爪扣环。
“先锋营,跟上!”
韩信厉喝。
士兵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纷纷上前,将腰间的绳扣挂在飞爪上。
机关兽顶部的绞盘开始转动,绳索绷直,带着第一批士兵缓缓升空。
与此同时,更多的士兵顺着机关兽凿出的凹坑,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登。
风很大,人在半空中如同钟摆般晃动,稍有不慎,就得落个粉身碎骨。
但有了墨家开辟的这条栈道,天堑变通途。
整整一昼夜的轮换攀爬,当最后一名士兵翻上崖顶时,所有人都瘫软在地。
韩信站在崖顶,回望来路,绝壁已经被凿得千疮百孔,人力胜天。
这一刻,他对这四个字有了全新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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