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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郊区的一处宅邸内。
“屈爷，奕总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休息一夜就好，不会有问题。”
私人医生收起注射器，为床上昏睡的奕洄掖好被角，转身向立在窗边的屈君胤汇报。
“嗯，辛苦。下去吧。”
屈君胤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医生应声退出，房门轻轻合拢。房间里只剩下屈君胤，以及站在床边神情有些无措的林佑然。
林佑然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奕洄，感觉空气有些凝滞。
屈君胤存在感太强，即使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那股属于顶级Alpha的压迫感也让他不太自在。
“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我。我知道的，能说的，会如实告诉你。”
屈君胤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林佑然身上。
林佑然听出了他的潜台词——
不能说的，一个字也不会透露。
其实，严格来说，他没什么需要问屈君胤的。
关于奕洄，连带着眼前这位的背景，星星那边早就查了个底掉。
但是……林佑然将视线重新转回奕洄脸上，资料里几行文字，勾勒出的是一个在龙潭虎穴中挣扎求存、步步为营的omega。
辛苦，或许都不足以形容。
终究，林佑然还是心软了。
“我可以为他做些什么？”
屈君胤似乎有些诧异他会这么问，目光在林佑然脸上停留了片刻。
“他一直在找你的踪迹，”屈君胤的语气听不出情绪，“想让你回家。然后，把整个奕家，送到你手里。”
林佑然蹙眉：“可据我所知，奕家现在，恐怕还不是他说了算。”
“只要你回去，”屈君胤走到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温水，递向林佑然，语气笃定，“奕家就都是你的。”
林佑然没有接那杯水，他抬头直视屈君胤：“如果我不回去呢？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很危险，还牵连到我朋友了。”
屈君胤举着水杯的手没有收回。
“你不回去，奕家也还是你的。只不过过程会麻烦些，但结果，不会变。”
林佑然被对方话语里那种不容置疑的肯定弄得语塞。
他沉默几秒，最终还是接过了那杯水，抿了一口。
星星那边……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季家——
门被推开，带进一阵湿冷的夜风和水汽。
“小少爷？”
李管家看见进来的两人，惊得声音都变了调。
“哎呦！这是怎么弄的！浑身湿哒哒的！快，快去给小少爷放洗澡水！”
“是！”旁边的佣人连忙应声。
李管家心疼地看着被路安辞半护在怀里的季星沉。
少年脸色苍白得不像话，嘴唇失去了往日的红润，甚至有些发青，那双总是灵动含笑的桃花眼，此刻也黯淡无光。
“星星！”
几乎是在李管家惊呼的同时，季望几乎是冲过来的。
他停在几步开外，看着弟弟的模样，心脏狠狠一抽，声音带着沙哑。
“大哥。”
季星沉声音很轻。
“星星，我——”
季望喉结滚动，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乖宝，先去洗个热水澡，把湿衣服换了，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
路安辞手臂虚虚环着季星沉的肩膀，带着他往楼梯方向走。
季望看着路安辞近乎护卫的姿态，所有话又咽了回去。
“李叔，让厨房熬些姜汤，再做点清淡好消化的夜宵，等会送到星星房间。动静小点，别让爸妈知道。”
“好的，大少爷。”
季望不再多言，也快步跟了上去。
楼上，季星沉卧室。
“乖宝，你去洗澡，我就在这里等你。”
季星沉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他一眼，湿漉漉的发丝贴在额角。
“你也洗。会感冒。”
“嗯，好。等你进去我就去客房冲一下。”
季星沉垂下眼，默默转身进了盥洗室。
路安辞并没有立刻离开去客房。
他就站在原地，目光柔和地望向紧闭的浴室门。
直到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他才缓缓收回视线，垂下眼眸，看着脚下被洇湿了的地毯。
尽管季望是季星沉的亲大哥，但他今晚的沉默，对季星沉造成的伤害却是实实在在的。
路安辞眼中闪过冷沉的暗芒。
他觉得，有必要让这位大哥认识到，他今晚的行为，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时，季望也到了，脸色依旧难看，眼底布满了血丝和焦灼。
目光第一时间投向亮着灯的浴室方向，随即又落在路安辞身上。
路安辞抬眼，对上季望的视线。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压抑的张力。
“季望，我找到星星的时候，他一直站在湖边淋雨。”
路安辞开口，声音平静，却字字清晰，砸在季望心上。
就这一句话，抽空了季望的力气，身形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脸上最后一点血色褪尽，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眼眶瞬间通红，里面翻涌着铺天盖地的痛悔。
路安辞看着他崩溃的样子，说出了第二句。
“他以为，你和我都讨厌他，不要他了。”
“……”
季望眼中的红意骤然加深，巨大的悔恨和自责像海啸般将他淹没。
他抬手捂住眼睛，肩膀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滚烫的液体从指缝渗出，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哽咽。
无论季星沉是什么样子，失控也好，异样也罢，那不都是他从小护到大的弟弟吗？
他当时为什么要出神？为什么要沉默？他简直……废物！
路安辞说出这几句话时，心里也不好过。
“是我们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季望。”
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沉重的自省。
季望的手掌用力按压着眼睛，指关节绷得惨白，喉结剧烈滚动，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路安辞压下心底翻腾的情绪，重新睁开眼，看向季望时，目光变得锐利，像出鞘的刃。
“如果你不喜欢星星那种样子，或者……接受不了，那就把他交给我，我可以把他养得很好。”
“你说什么？！”
季望猛地放下手，通红的眼睛死死盯住路安辞，眼中痛苦被一种近乎暴怒的戾气取代。
他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一步跨上前，狠狠揪住了路安辞的衣领。
属于Alpha的、带着攻击性的薄荷味信息素被释放出来，直逼路安辞。
“路安辞！你他妈再给我说一遍！”
路安辞毫不退让，甚至向前逼近了半分，目光锐利如鹰隼。
“我说，你要是养不好，那就换我来。”
“你？！”
季望怒火攻心，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一拳狠狠砸在路安辞的嘴角。
力道很重，路安辞闷哼一声，头偏了过去，嘴角渗出了血。
他抬手，用指腹慢慢将血抹去，舌尖抵了抵口腔内壁，然后，对着季望，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
“把你的信息素收起来，星星会不舒服。”
说完这句话，他没再看季望，径直从对方身边擦肩而过，走出了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