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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玄幻 > 有兽焉:记忆尘埃 > 第46章 浑浑噩噩地活着也是活着?轰轰烈烈地死了还是死了?

洞外的世界已彻底沸腾,化为一片狰狞的熔炉。

数日来,爪岩洞唯一的入口被一股混乱狂暴的旋涡所笼罩。陌生、驳杂、充满毁灭**的气息,如同污浊的潮水,混杂着撕心裂肺的哀嚎与歇斯底里的嘶吼,一刻不停地撞击着厚实的岩石壁垒。黑暗中,扭曲怪诞的轮廓此起彼伏,它们或是用腐朽的肢体拍打岩壁,发出沉闷如擂鼓般的“砰砰”巨响,或是凝聚起污秽的能量,炸开刺眼的光芒和撕裂耳膜的爆鸣。每一次冲击都像重锤砸在洞内每一颗紧绷的心弦上,将恐惧与压抑编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

辟邪如山岳般伫立在洞口防线之后,他巨大的身躯是屏障,也是吸引风暴的铁锚。他左侧肩胛上那道深可见骨的狰狞爪痕,便是这残酷混乱最触目惊心的明证。皮肉翻卷,暗红的血肉暴露在空气中,边缘凝固着深色的血痂。虽已不再流血,但那撕裂的痛楚与空气中残留的、属于他自己血液的淡淡铁锈味,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洞外猎杀者的凶残与洞内守护的代价。他金色的竖瞳依旧冰冷锐利,如同两道探照灯,穿透幽暗,死死锁住洞口翻滚的混乱光影。然而,那份几乎刻入眉骨的疲惫,和浑身肌肉下意识的紧绷,在尘埃弥漫的光线下暴露无遗。

这伤痛与压力,看得他身边两只小家伙心痛如绞。

天禄那双圆溜溜、清澈如雨后初霁蓝宝石的眼睛里,早已蓄满了泪水。它的小爪子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揪扯着辟邪后腿旁那一缕柔软的红色长毛,仿佛那是它此刻唯一的浮木。

豆大的泪珠无声滚落,重重砸在干燥的草屑地上,“吧嗒……吧嗒……”在紧张的寂静中格外清晰,洇开一小圈深色的湿痕。归迹则紧紧抿着小嘴,粉蓝色的蝶翼因恐惧和担忧而剧烈地颤抖着,原本闪烁着好奇和温暖的“布灵布灵”光点此刻疯狂跳跃,全都染上了一层刺目的、警报般的血红。它急切地环绕着辟邪受伤的肩膀飞舞,翅膀扇动的气流拂过伤口边缘翻卷的皮肉,想伸出小爪触碰,却又像触电般猛地缩回,只有光点忽明忽暗,急促地表达着它无处安放的焦虑。

“没事的。”辟邪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沙砾摩擦,却带着磐石般的沉稳和不容置疑的坚定,试图抚平弟妹的惊惶。他那条足以扫平障碍的巨大尾巴,此刻却以难以想象的轻柔力道,极其缓慢而有力地,将两个毛茸茸的小家伙往远离洞口的、由厚厚干草堆砌成的“安全岛”深处拢去。“皮外伤,很快就好。”他强调着,虽然他自己知道这道伤口远非轻描淡写的“皮外伤”那么简单。

金色的目光沉沉落在天禄和归迹身上,那份沉甸甸的、以命相护的意志几乎化为了可视的金色光晕,无声地将他们裹紧,“听着,躲好,别靠近洞口。”他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只要你们还在……一切,就都值得。”

这份不惜一切、不计后果的守护誓言,如同沉重的山岳,轰然压在了角落里那个庞大而沉默的身影——帝江——的心头。

它赤红如烧熔铜汁的身躯极其轻微地起伏着,像是在强忍着某种巨大的痛苦。最令人心悸的是它那对覆盖了半边洞穴的膜翼边缘。昔日流溢的、象征着生生不息光热的金红色辉光,此刻微弱得只剩下薄薄一层膜壁上零星闪烁的光点,明灭不定,如同狂风暴雨中艰难维持的一点烛火,飘摇得让人窒息,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将它的世界带入永恒的冰冷长夜。

都是因为我……

帝江的意识沉沦在无边无际的苦海深处,苦涩的浪潮汹涌拍打着它万载沉寂的心礁。

洞外撕裂天地的疯狂,洞内弥漫的血腥与绝望,辟邪肩上那道可怖的创伤……一切痛苦的根源,都在于它!在于它需要汲取“光”,需要困住那只暴躁的小太阳——金十——来维持自身的存在。

“我有资格……放走它吗?”

这个念头如同暗夜中突然劈下的紫电,将帝江沉寂的意识之湖瞬间照得惨白。放走金十?那意味着它帝江,这尊早已与地脉山川共呼吸的亘古巨兽,将立刻中断维系生命的最后一丝“光”与“热”。它的血液将冷却凝固,坚硬如石;那庞大的膜翼会失去所有光泽,黯淡如废弃的破帆;最终,它那覆盖着古奥纹路的赤红躯体,将从内而外完全石化,最终崩解、冷却,彻彻底底地融入身下的岩层,回归大地的死寂怀抱——归于永恒的虚无。

死亡?

帝江的意识之波荡开一丝涟漪,旋即又归于深不见底的平静。

那并非它畏惧之物。

它在混沌初分时便已诞生,万载沧桑,见证了星辰明灭、沧海桑田。死亡,不过是生命长河另一端永恒的归宿。它早已洞悉了这份轮转,并无半分惧色。

真正让它灵魂深处泛起刺骨寒意的,是“失去”。

是失去此刻洞内这点微弱嘈杂,却又真实存在的……温度。失去天禄把蒲公英绒毛吹得满洞乱飞的傻乎乎笑声;失去归迹闪烁着粉蓝光点、总爱追着飞舞尘埃的好奇小身影;失去辟邪永远如山岳般沉默而可靠地挡在最前面的脊梁;甚至,连角落里那只暴躁金乌被混沌巨爪摁住时,偶尔从喉咙里挤出的、不甘的咕哝和刺目的金光迸射,都变得无比珍贵!这些声音、这些光影、这些鲜活的、带着温度的互动,才是它帝江在悠长得近乎凝固的岁月长河中,真正点燃它孤寂灵魂的……光啊!

可是……

帝江的意识剧烈地翻搅起来,如同陷入一个黏稠冰冷、不断下沉的泥沼漩涡,找不到出路。

不放走金十呢?外面那个世界怎么办?阳光在枯萎凋零,河流在无声死去,草木焦黄,生机断绝……无数生灵在黑暗中绝望悲鸣,在消亡的边缘苦苦挣扎……而它深知,辟邪会为了守护这片方寸之地的微光(包括自己),一次次浴血战斗,在永无止境的疯狂侵袭中遍体鳞伤,直至力竭倒下……甚至,可能……

咔嚓!

膜翼边缘那丝微弱如叹息的金红光流骤然一闪!亮度陡增一瞬,随即又剧烈地、不规则地明灭闪烁起来,像是风暴中即将熄灭的船灯在疯狂摇曳!这正是帝江内心那场撕裂风暴最直观的写照!

放?还是不放?

是紧攥住眼前方寸之地的这点温热,自私地维系这苟延残喘的共生?

还是……松开爪子,让光明重回世间,去拥抱那……冰冷的……但泽被苍生的……大义?

就在这时——

咚!轰隆——!

洞外,一股远超之前的狂暴能量猛烈轰击在岩壁上!岩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洞穴都在簌簌发抖!伴随而来的是能量爆裂的刺耳尖啸,仿佛要撕裂耳膜!

辟邪巨大的身躯在瞬间弓起,肌肉贲张如钢铁绞盘,将肩胛伤口撕裂带来的剧痛强行压下,他金色的竖瞳收缩成最锋利的刀锋,灼灼燃烧着毁灭一切的杀意,死死锁定了入口处剧烈翻涌的黑暗!天禄吓得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紧紧用小爪子捂住耳朵,把自己缩成了一个毛茸茸的红团子。

归迹粉蓝色的光点瞬间光芒暴涨,犹如失控的火警信号灯,急促地闪烁着令人心悸的血红色!而角落中,被混沌无形巨爪死死摁在地上的金十,猛地抬起头,那双熔金般炽热的瞳孔深处,映着震动的洞壁和辟邪浴血的背影,骤然闪过一道难以言喻的、极其复杂的光芒——是震惊?是忧虑?还是……一丝被触动的挣扎?

与此同时,仿佛被洞外的惊天巨响与洞内骤然升腾的绝望所牵引,那团笼罩着金十的、无定形的庞大混沌,它那本该一片虚无的、雾蒙蒙的“眼睛”……似乎、极其极其轻微地、难以察觉地……侧向了帝江的方向?那短暂凝固的姿态里,蕴藏着无法解读的深意。

抉择的时刻!

冰冷锋利,寒光烁烁!

如同一柄千钧重剑,悬垂于帝江意识世界的穹顶之上,剑尖直指!

剑柄上系着的细索……已然绷至极限!

滴答……

滴答……

无声的煎熬!

滚烫的岩浆在心核沸腾!

冰冷的巨石在灵魂深处沉降!

帝江……

凝固在……

这万古洪荒的……

寂静风暴中心!

洞外,疯狂的撞击与撕心裂肺的嘶吼声交织成一片永不停歇的死亡浪潮,狂暴地冲刷着摇摇欲坠的爪岩洞。每一次冲击都让坚硬的洞壁痛苦地呻吟,伴随着尘土簌簌落下,如同时光的尘埃,无声地宣告着某种不可逆转的流逝。

辟邪巨大的身躯如同与山岩熔铸在一起,纹丝不动地矗立在风暴的最前沿,金色的竖瞳锐利依旧,死死锁定洞口黑暗中翻涌的、几乎凝成实质的贪婪恶意。肩胛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在紧绷的肌肉挤压下,正缓缓渗出新鲜的温热血丝,蜿蜒滑落,洇湿了红白交织的毛发,像一道无声控诉的猩红泪痕,但他恍若未觉。

天禄和归迹被辟邪那条宛如守护城墙般的尾巴,牢牢圈拢在远离洞口的、由厚厚干草堆砌的避风港深处。小小的避风港里,气氛同样压抑。天禄将自己蜷成一个毛茸茸的蓝白小球,宝石般的眼睛里汪洋大海般蓄满了泪水,晶莹的珠子沿着腮边的绒毛滚落,悄无声息地渗入干草中。他的小爪子紧紧箍住身旁归迹毛茸茸的尾巴,寻求一点微小的依偎。

归迹沉默着,粉蓝色的翅膀不再紧张地颤抖,而是紧紧收拢,紧贴在自己微微发抖的身体上。它将自己依偎进天禄的绒毛里,小小的“布灵布灵”光点不再刺目闪烁,只维持着一种黯淡的、近乎恒定的焦虑红芒。他们心疼着辟邪身上每一次因震动而加深的痛苦,更恐惧洞外那永无止境的、吞噬一切的疯狂。

在角落最浓重的阴影里,帝江庞大的赤红身躯宛如一座沉寂的死火山。它那几乎铺满整个壁角的膜翼,边缘处仅剩的那一缕维系生命的金红流光,此刻正剧烈地明灭起伏,如同风中残烛,更像它内部那片激烈撕扯、最终归于某种绝望决定的混乱心绪。那光芒每一次黯淡,都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湮灭,将巨大的身躯拖入永恒的冰冷深渊。

抉择……

那个足以撕裂它的、关乎存亡、关乎道义的抉择……

它……已经做出了。

洞外翻涌的绝望哀嚎,那如同熔岩般灼烫着它意识的生灵涂炭之痛,那如铅坠般沉重的道德枷锁……最终,都被一个如同根系般深扎于它枯寂了亿万年的心壤中的念头所覆盖、所压倒。

就……再自私一回吧……

在这决定性的时刻,帝江意识深处只荡漾开一声若有似无、疲惫至极的喟叹。

就让我,再贪婪地汲取一次……这方寸之地、濒临破碎的……温暖……

就……最后一次……

它那颗庞大如山丘的头颅,仿佛被一股看不见的、名为留恋的磁力吸引着,极其极其缓慢地……侧向了那散发着微弱生气与恐惧体温的草垛方向。

一丝无形无质、却又精纯到能触及灵魂的意念,如同最轻、最柔的春蚕吐丝,无声地、小心地延伸开来。它轻柔地拂过天禄因低声抽噎而微微颤抖的蓝白绒毛,拂过归翅那持续散发着不安红光、每一个粒子都写满忧虑的布灵光点;它小心翼翼地缠绕、抚摸着辟邪那堵在洞口、伤痕累累、如山峦般凝固坚硬、却象征着绝对安全的红白背影……甚至,这股意念犹疑了一下,最终也缠绕上了角落里——那个被混沌无形巨爪死死按住翼尖、此刻却呈现出一种死寂般沉默的金乌身上。

它在贪婪地汲取着这一切。

天禄那纯粹的、毫无保留的依赖之情。

归迹那澄澈的、满含焦虑的关切之念。

辟邪那沉重如山、以血为誓的守护之志。

金十那……冰冷凝固、却又意外传递着某种沉重讯息的……沉默? (这沉默,如同被囚禁的火山,此刻竟也被帝江当作了一种扭曲的、被动的陪伴,融入了它病态贪恋的“温暖”之中?)

这份在绝望边缘依然存在的喧嚣中的温暖,这份在毁灭威胁下依旧坚韧的吵闹中的羁绊,这份在它漫长得近乎凝固的生命长河中,骤然爆发的、如此鲜明、如此……滚烫灼人的……碎片般的记忆!

就……再多几天……

帝江的意识如同即将溺亡的灵魂,用尽最后力气抓住一根虚幻的稻草。

再给我……哪怕只是几天……

让我……

再多感受一会儿……

这……

如同偷盗而来的……

短暂的……

温存……

膜翼边缘那一缕本如游丝般、随时会断裂的金红光流,在帝江彻底向这“自私”低头、做出决断的瞬间,奇异般地……极其极其微弱地……稳定了一丝?它不再剧烈闪烁,而是维持着一种低沉的、奄奄一息的频率,仿佛呼应着它内心那短暂而脆弱的、如同泡沫般的……宁静?

它缓缓地、缓缓地阖拢了那无形的意念感知(如同阖上了不存在的眼睑),庞大如山岳的身躯不再有细微的起伏,陷入了一种更深沉、更凝滞的……如同冬眠巨岩般的……死寂之中。这死寂并非生机灭绝,而是它用尽最后的力量,试图将自己完全封锁、完全融入这片它“选择”死守的方寸天地之中。

外界传来的每一声嚎叫,每一次撞击的闷响,都被它一层层无形的意念屏障所隔绝、所减弱。它拒绝了倾听那来自整个世界的哭喊,只为守护这方寸之隅里,它认定的最后一点暖意。

无声无息间,那团混沌雾气凝聚的巨眼,其空洞的视线似乎……极其极其轻微地……在帝江那自我封闭的赤红巨影上停驻了一瞬?那雾蒙蒙的目光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解读的……或许是了然的……波动?但那双粉蓝色的巨爪,依旧沉稳如山,纹丝不动地按压着金十的翼尖,力度没有丝毫松懈。

金十熔金般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帝江那陷入“沉睡”的巨大轮廓,那赤红的身躯如今更像一座绝望的墓碑。它眼中翻腾的复杂情绪——愤怒?不甘?理解?亦或是更深沉的悲悯?——最终如同燃尽的灰烬,沉降化为一片……毫无涟漪的……死水般的凝固。它那高昂的、代表着光明与骄傲的巨大头颅,也终于极其沉重地、认命般地……垂了下去,在混沌的压制下,重新归于冰冷的地面。

洞内,被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重所包裹。只剩下洞口处,辟邪压抑而粗重的喘息声,沉重而规律,如同垂死的巨兽最后的搏动;洞外,那疯狂到令人绝望的喧嚣,如同无法摆脱的背景噪音;以及……

帝江那无声的、如山峦般沉重的……

最后的……

孤绝贪恋。

时间,正从这凝固的、偷来的“温暖”中……无声滑落……

每一秒,都如此清晰,又如此珍贵,却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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