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之吾心归处是卿卿 第72章 静潭暗涌生

通灵古墟的硝烟刚散，辰辉谷就裹进了一层刻意维持的平静里。药庐的静室成了禁地，相柳和望舒各自盘膝，气息交织却都透着难掩的疲惫——那一战，他们硬生生扛住了虚无意志的投影，却也像是被抽走了半条命。

相柳的眉心凝着一缕暗金，体内那枚暗金混混沌的晶核还在倔强旋转，寂灭战意、空间本源，再加上古墟一战悟到的虚无抗性，三者像三条拧在一起的野龙，稍不留神就会反噬。他闭着眼，指尖的灵力忽明忽暗，每一次疏导都要耗费心神，额角的汗珠子顺着下颌往下淌，砸在衣襟上洇出小湿痕。

望舒周身的翠绿光晕比以往淡了些，建木种子虽因信仰之力更显厚重，她的神识却像被砂纸磨过，稍一动就隐隐作痛。她没敢调息自身，反而将灵识放得极轻，缠在相柳的气息上，每当他体内力量失衡，就递去一缕温润生机，像给狂奔的马顺毛。

谷里的日子看着热闹：石坚督造的防御工事越砌越高，净空灵纹大阵的灵光裹着古墟带回的信仰之力，凝得像层实质的盾；敖擎领着各族互通有无，市集上的吆喝声、操练场的呼喝声撞在一起，透着股欣欣向荣的劲儿。

可只有联盟核心知道，这平静是层薄冰。轩辕的斥候像蚊子似的绕着谷外打转，小股精锐的渗透越来越频繁，却从不恋战，显然在等一个破绽；更让人揪心的是，各地的“认知模糊”没断过，虽没形成古墟那样的锚点，却像星星之火，在大荒各处燎着，频率越来越密——虚无之影没歇着，它在悄悄织一张更大的网。

静室里的空气凝滞了三日，相柳终于缓缓睁眼，眸中暗金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深潭般的沉静。他抬手拭去额角的汗，声音带着刚从定境中脱出的沙哑：“体内的力量，能控住七成了。”

望舒松了口气，指尖的翠绿光晕柔和了些：“你的气息稳多了。”她递过一杯温好的灵茶，茶水里飘着两片宁神草叶，“我刚才试着探了探，建木能感应到那些零星的侵蚀点，它们……像是在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

相柳接过茶，指尖碰到她微凉的手，顿了顿：“极北？”

“嗯。”望舒点头，眼底浮起凝重，“古墟那处锚点，是靠旧怨和信仰纠葛扎根。我总觉得，虚无之影在找更‘脆弱’的地方——比如那些被遗忘的封印，或是空间结构不稳的绝境。”

相柳抿了口茶，茶水的温润顺着喉咙滑下，却压不住心底的锐感：“我体内的寂灭之力，能隐约感应到它的气息。古墟一战后，它的力量变强了，像是……吞噬了足够多的‘存在’痕迹。”他放下茶杯，指尖在膝上轻轻划动，“你说它偏好承载强烈情感的记忆节点，那极北永冻冰原的上古封印，底下压着冰妖的怨念，空间又因极寒而脆弱，岂不是刚好合了它的意？”

望舒心头一紧：“你是说，它要在极北扎根？”

“不是扎根，是破界。”相柳的目光沉了下去，“古墟的锚点是试探，现在它要撕开一道能让本体进来的口子。”

两人正说着，静室的门突然被撞开，木黎几乎是踉跄着闯进来，枯瘦的手攥着一枚传讯玉简，指节泛白得像要裂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出事了！极北……极北冰原出事了！”

玉简激活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影像里，极北永冻冰原不再是白茫茫一片，而是裂开了一道百里宽的“空白”——冰原上的古老遗迹像被潮水漫过的沙画，一点点淡去，连脚下的冰层都在失去质感，仿佛下一秒就要融进虚空；驻守的雪魂族长老眼神空洞，嘴里反复念叨着“忘了……什么忘了”，连自己驻守的目的都记不清了。

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空白的中心，一个巨大的灰暗旋涡正在旋转，旋涡边缘的空间像被揉皱的纸，不断塌陷、重组，散发出的气息比古墟的锚点投影浓烈百倍，带着毁天灭地的寂灭感。

“透明化……整片区域都在失去‘存在’的痕迹！”望舒的声音发颤，她能透过影像感受到那股力量——不是侵蚀，是直接抹除，像用橡皮擦去纸上的画，连痕迹都不留。

相柳猛地站起身，体内的晶核剧烈搏动，竟与漩涡的气息产生了共鸣，疼得他闷哼一声：“是它的本体通道！极北空间脆弱，又有上古怨念当养料，它要在这里彻底降临！”

“更蹊跷的是轩辕！”木黎补充道，枯眼满是焦灼，“他们大军没动，但境内几个灵脉节点和古战场，都出现了小规模空间不稳！像是……像是在配合冰原的异动，分散我们的注意力！”

配合？还是同谋？

相柳的目光锐利如刀，皇甫圭那张志在必得的脸在脑海里闪过。是利用虚无，还是早已沦为傀儡？现在没时间深究了——冰原的旋涡还在扩张，再拖下去，整个大荒都会被那片空白吞噬。

“不能等了。”相柳指尖叩了叩案几，声音沉得像压着冰，“我们得知道那旋涡里到底是什么，否则贸然出击就是送死。”他看向望舒，眼神里带着歉意，却更多的是决绝，“我需要你用建木灵识，跟我联手施展‘跨域窥天’，穿透万里距离，探进冰原漩涡的核心。”

望舒心头一凛。跨域窥天本就是高危秘术，更何况要探的是虚无本体的通道，稍有不慎，两人的神识都会被漩涡吞噬，永远困在虚无里。可她看着相柳苍白却坚定的脸，看着影像里不断扩大的空白，反手握住他的手：“我跟你一起。”

议事厅里的气氛凝得像冰。当木黎把冰原的异动和相柳的计划说完，石坚攥紧斧柄，虎口泛白：“军师！这太冒险了！不如让我带精锐去冰原探探！”

“不行。”相柳摇头，“寻常人靠近不了旋涡，只会白白送命，还会打草惊蛇。只有我和望舒的力量，能勉强抵御虚无侵蚀，完成窥探。”

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接下来，辰辉谷交给木黎前辈和石坚将军，加固大阵，死守防线，没有我的命令，绝不能轻举妄动。”

“敖擎。”他转向龙妖，“你坐镇边境，盯死轩辕大军。他们敢有半点异动，不惜一切代价拦住，绝不能让他们跟冰原的虚无呼应！”

敖擎的龙尾扫过地面，碎石四溅：“放心！只要他们敢动，本王一口龙息烧了他们的粮草！”

木黎捻着胡须，沉声道：“老朽会用巫咸秘术护住你们的肉身，尽量隔绝虚无反噬。”

相柳点头，不再多言。众人散去，各自奔赴岗位，议事厅里只剩他和望舒。两人并肩走向药庐，脚步沉稳，没有多余的话，却能感受到彼此掌心传来的力量。

静室的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两人相对而坐，双手相抵，气息渐渐交融——相柳的暗金力量裹着空间涟漪，望舒的翠绿生机缠着建木纹路，在室内织成一张复杂的光网。

窥探虚无核心，这是场赌上神魂的冒险。平静的辰辉谷下，暗涌已然成涛，而他们，正要一头扎进那最凶险的漩涡中心，寻找破局的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