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之蜀山传人 第67章 战后

青云山大战的硝烟如同褪色的画卷，在连日的清风中渐渐散去，只留下满目疮痍的山峦与弥漫在空气中的沉痛。断壁残垣间，焦黑的树木静默矗立，凝结的血迹在地面上形成暗褐色的斑块，每一处都在无声诉说着这场厮杀的惨烈。

通天峰密室之内，道玄真人、田不易以及天音寺普泓上人围坐成三角之势，三人体内浑厚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涌入李天体内。道玄掌心泛着清蒙的太极清气，如同温和的溪流滋养着李天几近碎裂的心脉；田不易的赤焰真气一改往日的暴烈，化作缕缕温暖的火丝，小心翼翼地修补着受损的经脉；普泓上人的佛门金光则萦绕在李天周身，护住他摇摇欲坠的神魂。三人额头皆渗出细密的汗珠，神色凝重无比，这场救治耗费了他们极大的心神。

良久，道玄真人缓缓收功，长舒一口气：“幸不辱命，他的心脉与经脉总算稳住了。只是神魂损耗过巨，身体透支太甚，何时能醒，全看他自身的意志了。”

田不易看着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李天，胖脸上满是疼惜与担忧，重重地点了点头：“多谢掌门与普泓大师出手相助，这份恩情，大竹峰永世不忘。”说罢，他小心翼翼地抱起李天，如同呵护易碎的珍宝，转身朝着大竹峰的方向而去。

大竹峰上，李天的房间内弥漫着浓郁的药味，与往日里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带着几分惫懒的气息截然不同。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房间里的沉重寂静。

张小凡跪在床前，膝盖早已被冰冷的地面硌得生疼，可他却浑然不觉。他紧紧握着李天冰凉的手，那双手曾经挥舞无尘剑叱咤风云，此刻却毫无力气，指尖泛着病态的苍白。看着床上脸色惨白如纸、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几乎感受不到的七师兄，张小凡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密密麻麻的疼痛蔓延开来，无尽的自责与悲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师傅，师娘，让我来照顾七师兄吧！”他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声音哽咽却异常坚定，“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若不是为了救我，若不是为了替我求情，七师兄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话说到最后，他再也控制不住，喉咙像是被堵住一般，只能发出嘶哑的呜咽。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额头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求你们，让我弥补这份过错！”

田不易看着这个历经磨难、此刻满是愧疚的弟子，胖脸上神色复杂。他知道张小凡心中的苦楚，这场大战，这孩子承受的已经太多。最终，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罢了，你有这份心，便由着你吧。切记仔细照料，需要什么丹药或是帮忙，直接跟为师或者你师娘说，切勿逞强。”

苏茹早已红了眼眶，她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张小凡的肩膀，柔声嘱咐：“小凡，辛苦你了。也别太自责，天儿他性子执拗，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照顾好他，也照顾好自己。”

自此，张小凡便日夜不离地守在了李天床前。每日天不亮，他便起身熬制汤药，小心翼翼地将浓稠的药汁过滤出来，放温后用小勺一点点喂进李天嘴里。他会用温热的帕子轻轻擦拭李天的身体，从额头到双脚，每一个细节都做得极其细致。闲暇之时，他便坐在床边，运转自身那并不算深厚、却蕴含着生机的太极玄清道灵力，缓缓渡入李天体内，小心翼翼地温养着他枯竭的经脉。

他的眼神专注而虔诚，仿佛要将所有的悔恨与感激，都倾注在这日复一日的照料之中。每当看到李天的睫毛微微颤动，或是气息有了一丝微弱的起伏，他都会欣喜不已，心中燃起更多的希望。

几日后的一个黄昏，夕阳的余晖如同融化的金子，透过窗棂洒进房间，为冰冷的陈设镀上一层暖金色。张小凡正小心翼翼地给李天喂完最后一口药，将空碗放在一旁的桌上，刚想抬手擦拭李天嘴角的药渍，房门被轻轻敲响，声音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

他心中一动，起身打开门，只见苏清瑶静静地站在门外。她依旧是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容颜清丽依旧，只是往日那如冰雪般凛冽的清冷气质消散了许多，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色，眼底带着明显的疲惫，眼眶微微红肿，显然这几日也未曾安眠。

“苏师姐。”张小凡连忙侧身让开身子，声音带着几分恭敬。

苏清瑶微微颔首，目光越过他，径直落在了床上那道沉寂的身影上，眼神瞬间变得柔软而哀伤。她的脚步有些虚浮，缓缓走进房间，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张小凡默默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将这片充满复杂情感的空间留给了他们。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心中感慨万千。他知道，七师兄与苏师姐之间，有着旁人难以理解的特殊羁绊，那些藏在日常相处中的细微情愫，此刻正随着李天的昏迷，悄然涌动。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以及那令人心碎的寂静。

苏清瑶在床边的凳子上缓缓坐下，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想要触碰李天苍白的面颊。指尖在距离他皮肤寸许的地方停顿了下来，她像是怕惊扰了他的安眠，又像是怕这冰冷的触感会让自己更加心痛，最终还是轻轻缩了回来，转而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她的手指纤细而微凉，紧紧包裹着李天的手，仿佛要将自己仅有的温度传递给他。泪水毫无征兆地再次滑落，顺着她清丽的脸颊缓缓流淌，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带着灼人的温度。

她开始低声诉说，声音轻得像是在梦呓，又像是积压了太久的情感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在这寂静的房间里缓缓回荡。

“李天……你还记得吗？第一次在大竹峰见到你，你跟着田师叔来我们小竹峰做客，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青色道袍，嘴角挂着吊儿郎当的笑，眼神却总是偷偷往我们弟子这边瞟……”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时我觉得你这人，真讨厌，一点也没有修道之人的沉稳。”

“七脉会武的时候，你明明那么厉害，轻松就闯进了决赛。轮到我们交手，你却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招式破绽百出，最后输得那么‘真实’……”她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无奈与宠溺，“我当时就知道你在让我，心里又气又……又有点说不清的感觉。气你不认真对待比赛，可又忍不住想，你是不是……是不是对我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

“下山历练，在河阳城的庙会，街上张灯结彩，人声鼎沸。你非要拉着我去猜灯谜，自己脑子转不过弯猜不出来，还耍赖说题目出得不合理……”她的声音变得柔和，仿佛又闻到了当时空气中的烟火气，“你还给我买了一支糖人，是个小小的兔子形状，甜得发腻。你说我整天绷着脸不好看，像个小老太婆，非要让我把糖人吃完……”

说到这里，她的肩膀微微耸动，泪水流得更凶了。

“落魂岭那个可怕的幻境里，我们经历了10世，我们一起做过平民，也一起逍遥世间，也曾权利滔天等等，我还看到了我们经历了好多……好多，当我看到了身边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我吓得浑身发抖，以为自己再也走不出来了……”她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音，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黑暗的幻境之中，“可是最后，是你……还是你伸出手，紧紧拉住了我，把我从那个地狱里拉了出来。那时候，我就觉得，有你在身边，好像……好像什么都不怕了。”

“还有……满月古井……”说到这个名字，苏清瑶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汹涌而出。她俯下身，额头轻轻抵在李天冰凉的手背上，感受着那刺骨的寒意，“他们都说，不是满月的时候看不到自己心中所想……可是……可是我好像……好像真的看到了……井水里……是你的影子……一直都是你……”

她哽咽着，将心中藏了许久的秘密说了出来，那份连自己都不敢轻易触碰的情愫，此刻在昏迷的李天面前，毫无保留地展露。

“你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要那么拼命……为什么要对我说那些话……还把那么重要的东西给了我……”她感受着脑海中那清晰无比的蜀山剑法烙印，每一个招式、每一处心法奥义都如同刻在灵魂深处，那不仅是传承，更是一份沉重而温暖的心意，“那些是你毕生所学，是你最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给我……”

“你答应过我……世界是美好的……你要我多看看……那你呢……你为什么不起来……陪我一起看……”

低低的啜泣声在房间里回荡，充满了无助与深深的眷恋。她将所有藏在心底、连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情愫，在这寂静的黄昏，对着昏迷不醒的他，尽数倾吐。

夕阳彻底沉入了山峦，最后一丝余晖也从房间里褪去，夜色悄然笼罩下来。苏清瑶就那么静静地趴在他的手边，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生命力，通过这冰冷的接触，传递给他。她的身影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带着一种执着的坚定。

门外，张小凡背靠着墙壁，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哭泣与低语，心中五味杂陈。他缓缓仰起头，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努力不让眼中的酸涩落下。他知道，七师兄用他的方式，守护了青云，守护了身边的人，也深深地走进了某些人的心里。

夜色渐浓，清冷的月光洒在大竹峰上，笼罩了这座历经劫难的山峰，也笼罩着房间里那份深沉而无言的情感。愿这漫长的黑夜早些过去，愿那缕微弱的生机能够茁壮成长，愿沉睡的人早日醒来，不负这份深情守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