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道统录 第629章 龙影翩然

那股古老而威严的气息，并未如张灵枢所料般消散隐去，反而在他回到观星间后，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虽未扩大，却愈发清晰、稳定地存在感知的边缘。

它并未直接冲击千法之塔的防御，也未肆无忌惮地彰显力量，只是如同一位耐心的访客，在门外静静伫立，等待着主人的察觉与回应。这种克制，反而更显其深不可测。

张灵枢站在观星间的中央，目光穿透那透明的魔法屏障，望向塔外深邃的夜空。弥茵城的魔法灯火在下方流淌如河，而更远处的天幕，是沉静如墨的夜色与稀疏的星光。那股气息，正从那个方向，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迅捷得超乎寻常的速度靠近。

它在移动，目标明确——正是千法之塔，或者说，塔中的他。

“难道是他？” 张灵枢心中升起一丝难以置信的猜测。若真是那位，其突然出现在人族魔法圣地的核心，所图必然非小。而且，恰是在自己被圣光教会通缉、藏身于此的敏感时刻。

这股气息比张灵枢记忆中要强盛太多，隐隐透出的威压，竟让他感到几分心悸——这绿龙的实力，怕是已至传奇巅峰，距离那传说中的八级境界，仅有一步之遥！

“有意思。”张灵枢眼中精光一闪，非但没有畏惧，反而升起一股见猎心喜的战意。他身形一动，如青烟般掠过廊道，片刻后已站在千法之塔中层一个凸出的观测露台上，凭栏远眺。

夜风凛冽，一道巨大的阴影正破开云层，以与其庞大体型完全不符的迅捷直掠而来。那是一条通体碧绿、鳞片在月光下流转着翡翠光泽的巨龙，双翼展开遮天蔽日，每一次振翅都卷起无声却磅礴的气流。它没有掩饰行踪，就这么堂堂正正地飞临弥茵城上空，悬停在千法之塔前方，巨大的龙首低垂，熔金般的竖瞳精准地锁定了露台上的张灵枢。

“哈哈哈！张！果然是你！” 一声洪亮如钟鸣、带着山林回响般韵律的大笑震动了夜空，维尔萨斯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畅快，“我就说嘛，能把圣光教会那帮鸟人搅得天翻地覆的，除了你还能有谁！”

话音未落，翠绿色的光芒笼罩巨龙庞大的身躯，光芒迅速收缩、变形。眨眼间，一个高大魁梧、披着墨绿色华丽斗篷、有着一头狂野不羁的深绿长发、面容英俊粗犷的男子已出现在露台上，就站在张灵枢面前。他比张灵枢还高出半个头，浑身肌肉贲张，充满爆炸性的力量感，金色的龙瞳中闪烁着野性与智慧交织的光芒，嘴角咧开一个充满豪气的笑容。

他大步上前，毫不客气地一拳捶在张灵枢肩头（力道控制得极好，带着亲昵而非挑衅）：“好家伙！翡翠城一别才多久？你这就闹出这么大动静！连圣卡卢斯那老小子都被你宰了？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张灵枢被他捶得身形微晃，却也不恼，反而因这久违的、毫不作伪的豪爽而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但他心中仍有一丝疑惑，不禁开口问道：“维尔萨斯，此地乃奥法公会核心，隐秘非常。你如何能如此精准地寻到我？”

维尔萨斯闻言，金色龙瞳中闪过一丝得意，他哈哈一笑，指了指张灵枢，语气带着几分理所当然：“这还不简单？你身上不是带着我当年给你的那片鳞吗？”

张灵枢微微一怔，随即恍然。是了，当年翡翠城外分别时，维尔萨斯确实赠予他一片蕴含其本源气息的翡翠龙鳞，作为信物。那片龙鳞他一直妥善收着，虽未刻意炼化，但因其本质特殊，与自己气息相伴日久，几乎成了身上的一部分，若非维尔萨斯提起，他几乎忘了此物。

维尔萨斯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带着龙族特有的、对自身天赋的骄傲：“那可是我的本源逆鳞！只要还在这个位面，隔着再远的距离，藏着再深的乌龟壳，我也能模模糊糊感应到个大概方向。你小子躲进这魔法塔里，气息是被遮掩了不少，但鳞片和我之间的那点联系，可没那么容易彻底断掉。我一路感应着找过来，到了这弥茵城附近，感应就清晰多了，可不就找到你了？”

原来如此！张灵枢心中疑虑顿消。龙族天赋异禀，尤其涉及自身本源之物，有这种超远距离的感应能力并不奇怪。这也解释了为何维尔萨斯能避开奥法公会的常规侦测，直接锁定他的位置。

“原来是你那片鳞片的缘故。” 张灵枢点头，彻底明了。

维尔萨斯目光如电，上下扫视张灵枢，眉头一皱，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少打岔！你的事儿我都听说了。别硬撑了，你身上这股子‘虚’味儿，隔老远我就闻到了！伤到本源了？怎么回事？” 他的关切直接而坦诚。

张灵枢知道瞒不过他，简单说道：“圣城之战，代价不小。一具化身彻底湮灭，伤了根基。”

“啧！” 维尔萨斯咂了下嘴，金色瞳孔中闪过一丝凝重，“本源之伤……麻烦！不过你放心，既然我来了，就不会看着你不管！” 他拍着胸脯，语气笃定。

这时，露台周围的空气剧烈波动，数道强横无匹的意念如同探照灯般瞬间聚焦于此，其中两道尤为磅礴，赫然是阿斯塔罗副会长与“塑能者”卡尔大师的气息！与此同时，露台四周的魔法屏障光芒大盛，复杂的防御符文浮现流转，将这片空间隐隐封锁，塔内各处也响起了低沉而急促的魔法警报嗡鸣。显然，维尔萨斯这毫不掩饰、近乎“闯入”的姿态，彻底惊动了千法之塔的防御体系和高层。

维尔萨斯却浑不在意，反而冲着塔内某个方向——大概是主塔核心——吼了一嗓子，声音如同滚雷，穿透了层层魔法屏障：“看什么看！奥法公会的老家伙们！老子是张灵枢的朋友，翡翠梦境之龙维尔萨斯！来找兄弟喝酒的！没打算拆你们这破塔！再拿那些侦测法术瞄来瞄去，信不信老子真活动活动筋骨？”

他的声音不仅带着龙族特有的蛮横霸气，更蕴含着恐怖的龙威，震得露台周围的魔法屏障涟漪狂涌，那几道探查的意念也为之一滞。

就在气氛有些紧张之际，一道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在露台上空响起，正是阿斯塔罗副会长：“原来是翡翠之影，维尔萨斯阁下。驾临弥茵，有何贵干？”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下了警报的余音，也稳住了波动不休的屏障。一道朦胧的星光虚影在露台边缘凝聚，隐约是阿斯塔罗的轮廓，显然是他的一个高阶投影。

“阿斯塔罗老头儿，少来这套文绉绉的！” 维尔萨斯大手一挥，指着张灵枢，语气坦荡，“贵干？我刚不是说了吗？找我兄弟张！听说他被你们收留了，我过来看看，怎么，不欢迎？”

阿斯塔罗的投影沉默了一瞬，星光组成的眼眸似乎扫过张灵枢，见他神色平静，并无被迫或惊慌之意，方才缓缓道：“既是张大师故友来访，公会自无拒客之理。只是阁下这出场方式，未免过于‘惊世骇俗’了些。还请收敛气息，随张大师在客居区域活动，勿要惊扰塔内研究与安眠。”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们规矩多！” 维尔萨斯不耐烦地摆摆手，但周身那令人窒息的磅礴龙威确实收敛了许多，从“山峦压顶”变成了“深潭幽邃”，“放心，我对你们那些瓶瓶罐罐和发霉的书本没兴趣。赶紧的，把那些碍眼的‘眼睛’撤了，看得老子心烦！”

阿斯塔罗的投影微微颔首，没有再说什么，星光虚影缓缓消散。随即，锁定此地的强横意念如潮水般退去，四周的防御符文也黯淡下来，警报声彻底停歇。显然，公会高层在确认了维尔萨斯的身份和来意（至少是表面来意），并感知到张灵枢的默许后，选择了暂时观望和有限度的接纳。毕竟，一位传奇巅峰的绿龙，能不得罪还是尽量不要得罪，尤其是他似乎与张灵枢关系匪浅。

“走走走！磨磨唧唧的！” 维尔萨斯仿佛赶苍蝇一样对着空气挥了挥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兴高采烈的模样，再次一把揽住张灵枢的肩膀，“张！别理那些神神叨叨的法师，咱们喝酒去！我带来的‘龙血火棘酒’，对稳固灵魂、激发生机有奇效，正好给你补补！边喝边聊，我这次跑来，可是有正事，关于你伤到本源的这事儿，我可能找到点门路了！”

他不由分说，拉着张灵枢就往塔内走，似乎对千法之塔内部的路径毫不陌生，径直朝着观星间的方向而去。那份我行我素、视奥法公会规矩如无物的豪横，以及对朋友毫不掩饰的热忱，交织在一起，构成维尔萨斯独特的魅力。

张灵枢被他带着，心中却是念头转动。维尔萨斯的到来，无疑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涌动的湖面。奥法公会虽然暂时默许，但内部（尤其是保守派）对此事的态度恐怕会更加复杂。而维尔萨斯带来的关于伤势的“门路”，更是关键中的关键。

看来，今夜这酒，注定不单单是叙旧了。他任由维尔萨斯拉着，两人身影没入廊道的阴影中，留下塔外重新恢复平静、却似乎更显深不可测的夜空。千法之塔内，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依然关注着“观星间”的方向。一条传奇绿龙的意外介入，让弥茵城的局势，变得更加微妙难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