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道统录 第627章 起源之问

在“智慧回廊”中博览群书，心中积累了大量关于魔法体系认知与感悟的张灵枢，并未满足于纸面所得。他深知，许多真正的秘辛与高层次的见解，往往存在于那些站在力量顶端之人的脑海中。数日后，他再次通过塔灵，向阿斯塔罗副会长发出了会面请求，希望能就一些更深层次的疑问进行探讨。

这一次，会面地点并非星穹密室，而是阿斯塔罗副会长位于千法之塔高层的私人图书馆。这里比中央图书馆更显古朴，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羊皮纸、特殊魔法药水以及一种仿佛能沉淀心神的古老熏香的气息。四壁直达穹顶的书架上，摆放的多是些以奇异兽皮或某种金属薄片制成的孤本、手札，甚至还有一些被封存在水晶中的、闪烁着微弱灵魂波动的记忆光球。

除了主人阿斯塔罗，卡尔大师和墨菲斯·黑曜竟也在场。显然，阿斯塔罗预见到了张灵枢的问题可能涉及广泛，特意请来了对能量本质和大陆秘史各有精通的二人。

“张大师，请坐。听闻你近日在‘智慧回廊’收获颇丰，可是有何新的见解或疑惑？” 阿斯塔罗示意张灵枢在一张由千年沉香木雕琢而成的书桌旁落座，桌上已备好散发着宁神花清香的茶饮。

张灵枢拱手致意，落座后，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主题，目光扫过三人：“多谢副会长阁下、卡尔大师、墨菲斯先生拨冗相见。近日翻阅典籍，对贵体系的魔法之道，确有不少感悟，亦生出些许困惑。其中最为核心者，便是……魔法，究竟源于何处？”

他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道：“据张某所阅，魔法似乎并非与此方天地同生。诸多古老记载的碎片皆指向，在更为久远的年代，众生万物，似乎更依赖于向某种……‘更高存在’祈求恩赐，以获得超然之力。”

提到“更高存在”，阿斯塔罗和卡尔的眼神都微微一动，墨菲斯也收敛了惯常的笑容，露出倾听的神色。

阿斯塔罗缓缓颔首，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划过，留下淡淡的星辉轨迹：“大师观察入微。根据公会所能接触到的、最古老也最不确定的史料推断，在现今被称为‘魔法纪元’之前，大陆乃至诸多已知位面，曾经历一个被称为‘万神殿时代’或‘信仰纪元’的漫长时期。”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述说古老传说的悠远：“那时，强大的神明行走于大地或高踞于星界，祂们执掌着世界的部分权柄——光明、黑暗、生命、死亡、战争、智慧……凡俗种族，无论是人类、精灵、矮人，乃至兽人先祖，大多选择信仰并侍奉某位或某些神明，通过虔诚的祈祷、献祭，换取神明赐下的‘神术’。那种力量，直接源于神只，强大而……具有排他性。”

卡尔大师哼了一声，接口道，语气带着法师特有的傲然与对依赖外力的不屑：“说白了，就是当神仆，靠主子赏饭吃！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有说是神战，有说是某种席卷多元宇宙的灾难——许多强大的神明要么陨落，要么陷入了近乎永恒的沉睡。祂们留下的‘恩赐’变得时灵时不灵，甚至彻底消失。”

墨菲斯适时补充，从历史变迁的角度分析：“信仰的支柱崩塌，带来的混乱是空前的。但也正是在这种绝境中，转机出现了。最先是在失去神明庇佑最严重的人族之中，出现了一些惊才绝艳的先驱者。他们不再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祈祷，而是开始尝试直接去观察、理解、乃至……模仿和驾驭这个世界本身运行所依赖的‘力量’和‘规则’。”

阿斯塔罗接过话，眼中流露出对先贤的敬意：“这就是魔法的萌芽。最初的‘巫师’或‘施法者’，他们可能观察火焰的燃烧、流水的动向、星辰的轨迹，从中领悟到某种规律，并尝试用特定的手势、音节（最初的咒语雏形）或媒介（如草药、矿石）去引导、重现这些现象。经过无数代天才的探索、归纳、系统化，最终形成了相对完善的冥想法、法术模型、能量操控技巧……这便是现代魔法体系的基石。”

“而后，” 墨菲斯摊摊手，商人本色尽显，“这套相对‘公平’——只要你具备资质并付出努力，就有可能掌握力量——的体系，迅速展现其优越性，从人族扩散到精灵（他们发展出独特的自然魔法和高等奥术）、矮人（符文魔法与炼金术），乃至许多其他智慧种族。当然，也有例外……”

“龙族！” 卡尔大师眼中闪过一丝对那种天生强大力量的复杂情绪，“那些古老而骄傲的生物，它们似乎生来就拥有一种被称为‘龙语魔法’的天赋能力。其根源与我们后天发展出的魔法体系截然不同，更接近……一种血脉传承的、近乎本能的法则运用，强大而神秘，但也被其血脉所限。”

张灵枢静静听着，心中波澜起伏。从依赖神明的“神术时代”，到神明隐退后的“魔法纪元”，这是一条清晰的力量获取方式变迁史。这与他所知的修真文明截然不同，修真更强调自身向“道”靠近，内在超越，而非模仿外物规则。

他沉吟片刻，问出了第二个，也是他最为关心的问题：“原来如此……那么，依典籍所载，魔法威能划分为九级。张某冒昧一问，可曾有法师，真正触及那传说中的……第九级领域？”

此言一出，书房内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阿斯塔罗、卡尔甚至墨菲斯，脸上都浮现出一种复杂难明的神色。有向往，有敬畏，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无奈。

最终，阿斯塔罗轻轻摇头，声音低沉而肯定：“没有。至少，在公会有明确记载的近万年历史中，没有。八级法术，已是凡俗智慧所能抵达的极限，其威能足以移山填海、短暂扭曲时空，堪称半神之举。但第九级……”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图书馆的穹顶，望向无尽的星空：“第九级，在奥术师的推演和预言师的窥探中，那已不再是‘法术’的范畴。那涉及到了创造与毁灭的终极权柄，是真正意义上的……‘神之领域’。或许，只有那些远古时代执掌权柄的真神，或者某些不可名状的、与世界本源同在的古老存在，才能触及。那似乎是一道无形的壁垒，将凡物与神明彻底分隔开来。”

卡尔大师闷声道：“哼，老子试过不知道多少种能量叠加和模型构建，理论上的‘第九级’法术模型不是推不出来，但那需要的能量和控制力……根本就不是凡人能承受的！就好像这个世界本身，就不允许这种力量被‘凡物’所掌握一样！”

张灵枢心中巨震。凡物与神明的壁垒？世界本身的限制？

这与修真文明追求“逆天而行”、“我命由我不由天”，最终渡劫飞升、成就仙道乃至与天地同寿的理念，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这个世界的魔法体系，似乎在根源上就承认了某种“上限”？或者说，这个世界的底层规则，对个体力量的攀升设下了某种枷锁？

他看着眼前三位站在此界力量顶端的人物，他们拥有移星换斗的伟力，拥有洞察法则的智慧，却对那最终的阶梯，流露出一种近乎“认命”的无奈。这背后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是魔法体系自身的发展路径问题，还是……这个宇宙的本质使然？

他的困惑更深了。魔法的起源充满谜团，其终极之路似乎又被无形锁死。这一切，与他所修的道法，究竟只是两条平行线，还是说，在某个更深的层面，它们都指向了同一个、关于“存在”与“限制”的终极之谜？

“看来，此方天地的奥秘，远比张某想象的更为深邃。” 张灵枢缓缓吐出一口气，将翻腾的思绪压下。他知道，这些问题，眼前的传奇法师们也无法给他答案。或许，答案就隐藏在那未知的历史尘埃中，或者，需要他用自身的道，去亲自验证。

这次谈话，没有解答他的疑惑，反而在他面前打开了一扇更为幽深、充满迷雾的大门。门后的风景，或许将决定他未来道路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