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道统录 第497章 暗流猜忌

在锻魂之都的几日，张灵枢与阿骨打凭借各自的本事，赢得了广泛的尊重。参观、切磋、交流，日子看似在充实的等待中平稳度过。然而，张灵霄远超常人的灵觉，却始终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不谐。

这感觉并非来自某个人或某处具体的地点，而是弥漫在整个都城宏大能量场中的一丝极细微的“杂音”。如同最精密的乐器奏响的宏伟乐章中，混入了一缕几不可闻的、扭曲的颤音。这杂音带着一种阴冷的腐蚀性，与他感知过的圣光、自然之力、乃至星辰之力都截然不同，反而隐隐勾起他记忆深处某些不甚愉快的回忆——那是属于混乱与堕落的气息。

起初，他以为是“世界之眼”过热能量核心散逸的余波。但很快，都城开始出现一些无法忽视的诡异迹象。

先是流经符文学院外围的一条小型岩浆支流，在一夜之间颜色变得暗沉，散发出刺鼻的硫磺恶臭，持续了半日才缓缓恢复，负责维护的矮人工程师查不出任何原因。

接着，负责城市基础照明系统维护的工坊报告，数个储备仓库的低阶魔晶莫名失窃，现场只留下淡淡的、令人作呕的焦糊味，却没有闯入痕迹。

最令人不安的是，一队在最深层矿脉边缘进行例行勘探的矿工被紧急送回，其中两人陷入癫狂，胡言乱语，不断嘶吼着“眼睛……无数眼睛在黑暗中看着……低语……它在召唤……”，即使最资深的萨满祭司施展安神法术，效果也微乎其微。

都城表面依旧秩序井然，但这些异常事件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高层和敏感者心中荡起了涟漪。

“张大师，此事颇为蹊跷。”铜须大师眉头紧锁，找到了正在客舍静修的张灵枢，阿骨打也在一旁擦拭着他的“裂地者”。“岩浆异变、魔晶失窃，尤其是矿工们的遭遇……议会那边有些不安。大祭司莫里斯阁下希望彻底调查，但都城守卫对下层废弃矿道网络并不熟悉，而且……”他压低了声音，“那股能让矿工发疯的力量，恐怕不是普通守卫能应付的。格鲁姆大长老和我，都认为您或许能看出些我们忽略的东西。”

张灵枢睁开眼，眸中星辉微闪。“我也正有此意。那股异常的波动，源头似乎指向地下极深处。”他没有推辞，无论是出于对盟友的相助，还是为了确保“世界之眼”能顺利启动，他都必须弄清这暗流的真相。

在铜须大师的引领下，他们避开了主干道，通过一条隐秘的检修通道，进入了城市下方错综复杂的废弃矿道网络。这里与上方光鲜亮丽的都城判若两个世界，空气潮湿阴冷，弥漫着陈年的尘土和金属锈蚀的气味。古老的支撑木已然腐朽，只有矮人先祖开凿时留下的粗糙岩壁默默诉说着历史。

张灵枢神识全开，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四周。越往深处，那股阴冷的“杂音”越发清晰。终于，在一处塌陷了半边的古老矿洞深处，他停下了脚步。岩壁上残留着几道非自然形成的、仿佛被强酸腐蚀过的焦黑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极淡却无比精纯的深渊气息。

“是这里了。”张灵枢指尖拂过那焦痕，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试图侵蚀一切生机的恶意。“有东西在下面活动，它在试探，在……汲取。”他目光锐利地看向幽暗的矿洞深处，“这些异常，并非偶然，而是有目的的窥探和干扰。目标，很可能就是都城核心的能量源。”

调查有了初步结果，但还没等张灵枢向山心氏族高层详细汇报，一场风波不期而至。

在由莫里斯大祭司主持的、有各大部落代表列席的议会上，当铜须大师汇报了初步调查结果，并提及张灵枢的发现和协助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发言者是“黑岩部落”的代表，一位名叫巴林·黑须的矮人长老，面容冷峻，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莫里斯大祭司，各位同袍！”他声音洪亮，带着质疑，“我族刚刚为维护地脉稳定动用圣物，能量尚未平复。如今都城出现异常，竟要仰仗两位来历不明的人类？沙锤部落将如此珍贵的‘世界之眼’使用资格轻易许给外族，如今又引其深入我族核心区域甚至废弃矿道，是否过于草率？谁能保证，这些‘异常’，不是某些人为了某种目的而自导自演？”

这话语极其尖锐，几乎是指着沙锤部落和张灵枢的鼻子质疑其动机。格鲁姆大长老气得胡须直抖，铜须大师也面露怒容。会场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张灵枢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指控，面色依旧平静。他并未急于辩解，而是等到巴林说完，才缓缓起身，目光平静地看向对方，声音清晰而沉稳：“黑须长老的担忧，合乎情理。异族相助，确需谨慎。”他话锋一转，“然而，真相并非靠猜忌所能获得。若长老怀疑张某所为，不妨请贵族精通能量探查的大师，随我一同再探那矿洞深处，验证那深渊气息的真伪。至于沙锤部落的承诺，”他看向格鲁姆和铜须，语气带着一丝敬意，“是建立在并肩作战、生死与托的信任之上，而非轻易许之。”

他这番不卑不亢的回应，既给了对方台阶，又点明了关键在于证据而非空谈，更强调了与沙锤部落的情谊，让许多中立的长老微微颔首。

恰在此时，会场外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一名山心氏族的年轻符文师，在调试一处靠近能量节点的重要符文阵时，被突然紊乱的能量反噬重伤。现场一片混乱，几位符文大师都束手无策，那节点关系到部分区域的稳定，若不能尽快修复，恐生变故。

“让开！”阿骨打大吼一声，挤开人群。他不懂符文，但他强大的气血和“裂地者”战斧蕴含的稳定力量，恰好能暂时镇住狂暴的能量外泄。他如同铁塔般护在那受伤的符文师身前，战斧顿地，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为救援争取了宝贵时间。

张灵枢则快步上前，仔细观察那紊乱的符文阵。片刻后，他并指如剑，凌空点出，几道精纯的星辰之力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入能量流转的关键节点，引导、梳理、平复……不过十数息，那躁动的符文阵便稳定下来，光芒恢复柔和。

这一幕，彻底打消了大部分旁观者的疑虑。巴林·黑须见状，冷哼一声，却也未再出言反对。张灵枢用实力和行动，证明了自身的价值与善意。

* * *

风波暂息，但张灵枢心中的疑云却越发浓重。他借阅了山心氏族收藏的部分关于古代灾劫和邪恶存在的典籍。在一卷用古矮人语写就、兽皮已然发脆的残卷中，他看到了相关的记载：“……极恶之存在，秉污秽而生，趋利而动，尤嗜磅礴纯净之能源。伤重蛰伏时，常如影附形，窥伺巨源，以期复燃……”

合上残卷，张灵枢走到窗边，望向城市中心那能量汇聚的方向。古老的记载、矿洞深处的深渊气息、都城近期针对能量体系的异常干扰、六眼魔王霍尔德拉斯融合二皇子莱奥纳德后对强大力量的渴望、以及它败退时可能遭受的重创……所有这些线索，在他脑海中如同散落的珠子，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

一个惊人的猜想，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的思绪——

六眼魔王霍尔德拉斯，根本就不是盲目逃窜！它的目标，从一开始就非常明确！它正是感知到了“锻魂之都”这座地底巨城所蕴含的、尤其是“世界之眼”启动时会汇聚的惊天动地的能量，才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它很可能就潜藏在都城附近某条不为人知的、甚至连矮人都已遗忘的古老裂缝或废弃矿脉深处，一边舔舐伤口，一边如同最耐心的毒蛇，窥伺着时机。它制造这些异常，既是试探都城的防御和反应，也可能是在为某种更大的图谋做准备——比如，在“世界之眼”启动、能量最为澎湃也最不易控制的那一刻，发动致命一击，窃取能量，甚至……破坏圣物，或者达成其他更可怕的目的！

等待不再是被动的煎熬，而是变成了与隐藏在暗处的恐怖敌人赛跑的准备期。十五日之约，陡然增添了无尽的凶险与变数。使用“世界之眼”寻找苏塔的行动，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将是一场风暴的中心。

张灵枢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他必须立刻将自己的推断告知莫里斯大祭司和格鲁姆。接下来的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精心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