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幼棠和谢珣将卢凌逸送来的账簿和其他文书翻看了好几日,每一笔账目和每一环节都是毫无破绽,这账簿简直太过于完美和平整。
“越是看着完美和平整的账目越是有问题。”谢珣放下手中的账簿,笃定的说道。
他之前就在户部任职,最是擅长与账目打交道,那些数字都是人为的填填减减,最是容易作假,假的不是账簿,而是人!
“今日就先到这里吧。”
谢珣将宋幼棠盖在脸上的账簿拿了下来。
“你说,有的药材明明可以走官道直接运到京中,为何还要中转到扬州同其他药材一起走水路运过来呢?”
宋幼棠揉揉发胀的眉心,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将一些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呢?
“冻肉解冻后经手的人都会被占一手油水,占得手越多,油水就越大。”
谢珣将所有的账簿整理好,交给无愁封存,他说的漫不经心。
“药材的收购储存运输都是上面制定好的方案,卢家的药房也只是依令行事。”卢凌逸身在官场,如何不知下面的人是如何贪墨的,可水至清则无鱼,哪有不贪的官?
“那药房连连亏损还能继续经营,也是令人不解啊,生意亏本,为何还要继续做下去?”宋幼棠不懂做生意,但是也能浅显明白一些经营之道。
“店铺亏损,店铺后面的东家不亏损反而赚得盆满钵满,自然就会继续做下去,我们现在要查的就是他们如何运转的,那些钱如何从账面上流出去的,又流到哪里去了......”谢珣自然知道这些账目就是专门做来给查账的人看得,应该还藏有另一套账簿,可是卢凌逸并不知道。
“卢某惭愧,卢家的药铺这般钻营,让大人见笑了。”卢凌逸躬身行礼,也是汗颜。
“恐怕这已不是卢家的药铺了,只不过是挂着你卢家的招牌,卢大人也该清理清理门户了。”谢珣查到现在还有何不明白的,只不过是缺少证据罢了。
“多谢大人提点。”卢凌逸经此一遭,也是后怕不已,卢家经被人做局了这么久,他险些丧命于此,最恐怖的是他们卢家和长公主府经毫无察觉。
“我也是出息了,自打入了京,瞧了多少阴谋诡计了,王权枯骨啊......”宋幼棠失笑,只叹这权势吃人。
“经历这么多算计还能活下来,你也算是有些手段了。”谢珣不得不佩服宋幼棠的时运。
“侥幸罢了,再来一次,我指不定会死多惨呢!此事一过,我还是老老实实蹲在药王殿或者桃溪镇吧,不作死就不会死。”宋幼棠打定主意,一定要离开京中,暂避锋芒,甭管谢珣如何算计。
谢珣依旧坐着马车将宋幼棠送回金水阁。不怎么宽敞的马车里楚河汉界泾渭分明,两人各坐一端。
显然,宋幼棠还未归降。
谢珣冷眼瞧着,只看越陷越深的宋幼棠如何在玩金蝉脱壳。
每次拍拍屁股就走,天下哪有这好的事!
“惟之已经被陆沅光正式收养为子嗣了,前几日办的宴席,上了陆家的族谱,现在应该叫陆惟之,我怕多生是非并未告知他们你在京中,至于长意,还是未查到他的踪迹。”
谢珣往宋幼棠跟前挪了挪,将最近的事都说给宋幼棠听。
“意料之中,可有我师叔的消息?”宋幼棠听到长意的名字还是稍稍愣怔了一下。
“云道长先前在巴州露过面。”谢珣并未隐瞒,又悄悄挪了挪位置。
“他会回来的,等他回京了,大人再去缉拿询问,必要时可押入牢里,大刑伺候。”宋幼棠说得大义凛然,一副大义灭亲的样子。
“陆沅光向我再三保证,云道长绝不会做不义之事。”谢珣很意外宋幼棠竟没为云中鹤求情。
“谢大人很信任陆大人?”
“他与我兄长无异,是我父亲的入室弟子。”谢珣将陆沅光与谢家的关系说得很清楚。
“你与我说这么多是在拉拢我?”
宋幼棠挑挑眉,不屑一顾,起身又坐到了离谢珣最远的位置。
车厢里,两人在下棋,都以自身为棋子,一个堵,一个躲。
“你有的选吗?”谢珣反问。
“是啊,要不进你谢家,要不进金水阁,怎么选都是一样的,可我不愿意啊!谢珣,我真的不愿意,我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不能违背的初衷,并不是我选择了向你们妥协。”
宋幼棠长叹一口气,后背靠在车壁上,显得很无语,有些话怎么就说不明白呢!
“没有卢凌逸身陷牢狱,我也会救萧承毓的,我救了萧承毓就不能对药材的事置之不理,我所做的只是出于我心中的道义,不是让你来拿捏我把柄。”
“一切顺势而为,难道不是天意吗?你参与这么多,还有回头之路吗?一旦此事了结,你能全身而退吗?你如何保全?桃溪镇的人不会受你牵连吗?”谢珣一连数问,问的宋幼棠哑口无言。
好像,真得没退路,没有人给她铺过路,她脚下的路都是自己深一脚浅一脚踩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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