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一位清瘦的老道士从墙角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他穿着青色的麻衣道袍,头戴四方巾,手里拿着一根老藤手杖,藤杖上挂着一只紫皮大葫芦,葫芦的龙头上缠着红绳。
老道长脸型消瘦,精神抖擞,双目如炬,扫向宋幼棠的眼神又冷又气,不是石中玉,又是何人?
“师父!”
“师父!师父!”
宋幼棠傻掉了,突来的惊喜让她手脚发软,她像是刚学会说话的孩子,反反复复只会叫着师父。
她起了身,踉踉跄跄的跑向石中玉身边,围着他转了好几圈,直到鼻间嗅到的全是师父的气味,这才红着眼跪倒在地,哭出了声,“师父......师父......霜霜......霜霜她,我没保护好她,我没有用......是我没用......还有云师叔......云师叔也死了......”
石中玉哀叹一声,伸出手缓缓地覆在宋幼棠的头上,却在落下之时,忽得变成两只暴栗磕在她的头上,力道却是极轻极轻的。
“为师教你的,你全没学会,净跟着霍小子学些没用的,吃亏了吧!”
“我让你嫁人,你倒好,一次又一次牵扯到那些权利争斗中去,你,唉!也是人算不如天算......该你经历的苦难一个都躲不掉......”
宋幼棠听在耳里,哭得更凶了,她抱住石中玉,将眼泪擦在石中玉的袍角,伤心道,“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师父了......”
石中玉再叹一声,满腹的严厉与恨铁不成金全在宋幼棠的眼泪中化为乌有,他抬手轻轻拍在宋幼棠的肩上,轻声宽慰道,“莫哭了,为师都知晓了,命运多舛,生死有时,不是你能左右的,别伤怀了。”
几步开外的南疆美人单手掐着腰,仰着脸将眼里的泪逼回去。真是的,她也是闲的没事干了,看人家师徒相聚,自己也跟着哭得稀里哗啦的。
“唉,我说,臭老头,你故意的吧,显摆你有个娇娇徒弟是吗?”南疆美人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说道。
“你还好意思说,被昭昭跟在身后一路尾随,竟然毫无察觉,说出去也不怕丢人!”石中玉冷哼,瞥了一眼那人。
哼!南疆美人一抬下巴,明显不是很服气。
“别哭了,擦擦泪,告诉我,你云师叔埋哪儿了?”石中玉将哭成泪人的宋幼棠扶了起来,语气不由得缓和一下。
“嗯,云师叔死后,被龙门观的道长葬在了龙门山,还在观中立了牌位......”宋幼棠拽着石中玉的袖角擦了擦脸上的泪,哽咽道。
“走吧,去给你云师叔上炷香。”
石道长将袖子从宋幼棠手中扯了回来,甩了甩,又晃了晃手中的藤杖,朝巷子外走去。
宋幼棠揉了揉红肿不通畅的鼻子,一路小跑追了上去,像个跟屁虫似一样不远不近的黏在石中玉身边。
“师父何时来京中的?”
“师父留在京中过年嘛?”
“师父住哪儿?”
“我怎么找师父呢?”
“师父......师父......”
宋幼棠的小嘴就没停过,但大多都是在自问自答,偶尔能听见石中玉极轻的回应她一声。
师徒二人的身影慢慢淹没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
龙门观,是一座很小的道观,只内修,不受外面的香火,山上一片冷寂,观里也冷冷清清的。
观主是位年轻的道士,性子有些古怪,还有些孤僻,他将石中玉三人迎了进来,带到这间摆着许多牌位的屋子就离开了。
这里供奉的大多都是客死他乡的道门中人,云中鹤的牌位也在其中,他的后事都是这位观主一手安置的。
一口薄棺,一座孤坟,一块灵牌。
宋幼棠曾来过两次,她想捐些香火钱,将观中修葺一番,但是被那古怪的观主拒绝了。他说,入得道门不回首,死后何须念凡尘,该去去,该散散,两炷清香足矣。
石中玉从宋幼棠手中接过点燃的两炷香,双手执香,拜了三拜,才将香插进那只破旧的陶土香炉里。
青烟直上,飘向半空,最后消散在昏暗的房梁之上。
石中玉默声伫立了许久,一脸落寞,没曾想,再相见已是天人永隔,他们师兄弟几人,如今唯有自己还苟活于世。
云中鹤啊云中鹤,你也有脊梁挺起来的时候啊!今日来的匆忙,没给你带酒,改日......罢了罢了,你都成死鬼了,还喝什么酒,喝的出味来吗?还有你那药王殿,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你若不愿意,就托梦来找我,我有套雷法正要与你切磋切磋......
心底的哀愁,在最后一缕青烟飘散后,也随之散尽。
“师父,云师叔......”宋幼棠想将云中鹤的事情告知师父。
“我已知晓,你不必再说,他自己选的路,自是死得其所,不必惋惜什么。”石中玉不愿点破其中的隐晦,只意在告诉宋幼棠往事不必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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