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部落探索队的离去,并未让磐石聚落恢复往日的节奏,反而像投入静湖的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久久难平。西墙之上,望着那些身影消失在古河道尽头,烈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粗声粗气地哼了一声,转向张炁:“首领,俺老烈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弯弯绕。可这心里头,就是不踏实!黑石的血还没干透呢,这帮水里钻出来的,谁知道肚子里揣的什么心思?万一他们是扮猪吃老虎,摸清了咱的底细,回头就引来更大的麻烦咋办?”
狩拄着长戈,沧桑的目光同样带着忧虑:“烈首领所言,并非全无道理。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们所述海洋凶险,固然可能是实情,但亦可能是博取同情的说辞。其所展现的孱弱,与他们对金属、丹药那近乎贪婪的渴望,对比太过鲜明,不得不防。”
岩摩挲着腰间新配的青铜短剑,沉吟道:“他们带来的东西,确实奇特。那发光的珊瑚,那韧性惊人的海藻,非内陆所能产。若真能为我所用,确是好事。但交易之道,贵在公平与可控。眼下我们对其需求更为了解,而他们对我等几乎一无所知,此乃优势。但优势能否持续?”
藤纤细的眉头微蹙,轻声道:“我与那队长接触时,灵觉感知到的多是急切与渴望,恶意不显。但…其队伍中有一人,始终低着头,气息收敛得极好,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我的灵觉掠过他时,感到一丝极细微的、冰冷的抗拒,与其他人的好奇惊叹截然不同。虽然一闪即逝,但…绝非寻常猎手或渔民该有的反应。”
藤的这番话,让石屋内的气氛陡然一紧!
张炁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哦?具体是何人?有何特征?”
藤努力回忆:“站在队伍靠后,穿着与旁人无异的鱼皮衣,但腰间系着一根深黑色的、仿佛某种海兽筋鞣制的带子,上面似乎嵌着几颗不起眼的灰色小珠子。他一直微微佝偻着背,但在交易完成,他们搬运货物转身离去时,他的背脊似乎下意识挺直了一瞬,步伐也异常沉稳…”
“探子!”烈猛地低吼一声,眼中凶光毕露,“肯定是混在里面的探子!娘的,就知道没好事!首领,我带人追上去,把他们…”
“不可!”张炁抬手制止,目光闪烁,脑中飞速权衡,“此时追击,无异撕破脸皮。若其确为探子,杀了此人,反而打草惊蛇,令碧波部落高层警觉,甚至可能给他们借口发动报复——若他们真有隐藏实力的话。若并非探子,则更会彻底破坏这刚刚建立的、脆弱的联系。”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此事,暂且按下。但贸易之事,需调整策略。狩,加强西面巡逻,尤其是古河道方向,增设暗哨,日夜监控,若有异动,立刻来报。岩,贸易营地的建设照旧,但需在隐蔽处加设几处观察孔和预警机关。下次贸易,我会亲自到场。”
“烈首领,你的担忧是对的。下次贸易,你的人不必明着驻守营地,而是埋伏在营地外围古河道两旁的密林之中。没有我的信号,绝不可现身。但要做好随时出击,封锁他们退路的准备。”
“藤,你仔细观察,若能再次确认那人身份,暗中指给我看。”
众人见张炁已有决断且安排周密,心中稍安,纷纷领命而去。
数日后,碧波部落如约再次到来。这一次,队伍规模更大,带来了更多的海产,甚至还有几块硕大沉重、闪烁着微弱电光的奇异雷击木(据说是被海洋风暴中的诡异雷电劈中的浮木),显然对此次贸易极为重视。领队的依旧是那位长老,笑容似乎更加热切,但眼神深处,却似乎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张炁亲自在贸易营地接待,态度平和,却暗中运转混沌真元,灵觉如水银泻地般悄然覆盖全场。他一边与长老寒暄(通过那位进步飞快的年轻翻译),一边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碧波部落的人群。
很快,他就在队伍靠后的位置,看到了藤所描述的那个人——深黑色海兽筋腰带,几颗不起眼的灰色小珠子,微微佝偻的身形,气息收敛得几乎与普通战士无异。但在张炁远超常人的灵觉感知下,此人气血之凝练,远非周围那些真正的渔民战士可比,其体内更隐隐藏着一股晦涩而冰冷的力量,与碧波部落普遍呈现的、与水元相关的柔和波动截然不同!
果然有问题!张炁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与长老讨价还价。他刻意将交易的重点引向那些雷击木和月光海藻,对蓝泪珊瑚的需求则表现得相对平淡,甚至拿出了一些品质“稍次”的青铜器(实则是工造司淘汰的次品)来交换,暗中观察众人的反应。
大部分碧波战士对能换到金属武器依旧兴奋不已,并未察觉异常。那长老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掩饰过去,爽快地同意了交易比例。而那个“探子”,在张炁刻意压低雷击木价格时,其佝偻的身形似乎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虽然极其短暂,却没能逃过张炁的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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