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省城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酒店房间昂贵的地毯上投下几道狭长的光带。高伟很早就醒了,或者说,他几乎一夜浅眠。身边罗珂背对着他,呼吸均匀轻浅,仿佛睡得正沉。高伟侧过身,借着微弱的光线,静静地看着她散在枕上的乌黑长发和略显单薄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哪里知道,罗珂几乎是睁着眼到天际泛白,才在极度的疲惫和心灰意冷中朦胧睡去,此刻正是睡眠最深的时候。
高伟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他轻轻推了推罗珂的肩膀,低声唤道:“珂珂,珂珂?醒醒了,快九点了,我们得去吃早餐了。”
罗珂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才缓缓睁开眼。眼神初时还有些迷茫,但当她看清眼前的环境和高伟的脸时,昨夜那冰冷而失望的记忆瞬间回笼,眼神迅速黯淡下去,恢复了清醒,却也带上了一层疏离的薄霜。她默默地坐起身,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没有看高伟,径直下床走向浴室。
两人各自梳洗完毕,过程沉默而机械。高伟几次想找话题打破僵局,但看到罗珂面无表情的脸和刻意避开的目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氛。
他们来到酒店的自助餐厅。早餐种类丰盛得眼花缭乱,中西合璧,香气扑鼻。但此刻的两人,都如同被霜打过的茄子,蔫蔫的,毫无食欲。高伟胡乱夹了些炒饭、煎蛋和香肠,罗珂则只要了一小碗白粥和几样清淡小菜,默默地找了一个靠窗的角落坐下。
高伟偷偷观察着对面的罗珂。她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粥,眼睑低垂,遮住了大半眼神,但高伟还是清晰地看到了她眼眶周围无法掩饰的、微微的红肿,甚至有些浮肿。那显然是哭过并且睡眠极度不足的痕迹。这景象像一根细针,狠狠扎在高伟的心上,刺痛中夹杂着强烈的懊悔和心疼。他知道,自己昨晚的犹豫和那些苍白无力的辩解,深深伤害了她。他食不知味地扒拉着盘子里的食物,味同嚼蜡。
吃完早餐,高伟试图挽回一些气氛,提议道:“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在附近商场再转转?昨天光给你买了,我还没好好看看呢。” 他希望能用购物冲淡一些不愉快。
然而,罗珂几乎是立刻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却异常坚决:“不转了,没什么好买的。我想回家了。” 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那种归心似箭的意味十分明显。经过昨晚的事情,省城的繁华、酒店的奢华、甚至高伟试图补偿的礼物,在她看来都失去了意义。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回到那个真正属于她的、有孩子们在的、简单却安心的小窝里,远离这个让她感到尴尬和伤心的地方。
高伟看着她倔强而疏离的侧脸,知道再劝也无益,心里叹了口气,妥协道:“那……行吧,我们回家。” 他拿出手机,给叔叔高长江打了个电话。
“喂,小叔,起来了没?我和珂珂准备先回县城了。你和婶子怎么安排?是在省城再待两天熟悉情况,还是也回去?”高伟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正常。
电话那头的高长江似乎也刚起,声音还带着点睡意:“哦,小伟啊,我们正准备吃早饭呢。你们这就回去?不多待一天玩玩?”
“不了,珂珂学校还有事,孩子也等着。我们先回了。”高伟找了个借口,“你们看情况,要是资料没看完,就在省城多住一天仔细研究。定好周四一大早,我们直接在省公司总部开会宣布人事任命,你们准时到就行。你跟我婶子说一声。”
“行,行!你放心!我们肯定准时到!路上慢点开啊!”高长江连忙答应。
挂了电话,高伟和罗珂回房间简单收拾了行李,主要是昨天买的那两个昂贵的购物袋。退房,取车,驶离了这家承载了一夜激情与隔阂的豪华酒店。
车子汇入出城的车流,驶上返回县城的高速公路。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后退,车厢内却陷入了比来时更加沉闷和压抑的寂静。只有发动机平稳的轰鸣和空调细微的风声,衬托得这份沉默愈发令人难熬。高伟专注地看着前方路面,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手心里甚至沁出了细汗。罗珂则始终侧头望着窗外,一动不动,仿佛窗外单调的田野和远山有什么极其吸引她的东西。她的背影透着一股倔强的凉意。
这种尴尬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高伟感觉自己的神经快要绷断了。他受不了这种冷战,这种仿佛回到离婚初期那种冰冷的状态。他想起罗珂红肿的眼睛,想起她昨晚那句带着绝望平静的“复婚吧”,想起她此刻拒人千里的沉默……一股强烈的冲动和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横”劲涌上心头。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语速飞快,像是生怕自己会后悔:
“珂珂!你别这样!老是闷着不说话,我……我难受!”他顿了顿,偷瞄了一眼罗珂,见她依旧看着窗外,但身体似乎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些。他心一横,继续往下说,开始编织那个“急中生智”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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