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高伟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村委或者厂里,他向村会计简单交代了几句,便留在了高家湾的老宅里。他没有刻意收拾,屋子保持着日常的样子,甚至有些凌乱,仿佛这样更能映衬他此刻纷乱又空落的心境。他坐在堂屋的旧藤椅上,泡了一壶浓茶,却一口没喝,只是看着茶叶在杯中沉沉浮浮,耳朵却时刻留意着院外的动静。一种等待最终审判的焦灼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奇异交织在他心头。
九点刚过,院门外传来了汽车引擎熄灭的声音,接着是车门开关的轻响。高伟的心猛地一提,又缓缓落下。他站起身,走到堂屋门口。
秦明丽推开虚掩的院门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简洁的灰色职业套装,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让人心寒。她手里只拿着一个不大的手提包,像是来办理一件普通的公事。
“来了?进屋坐吧。”高伟侧身让开,声音有些干涩。
秦明丽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脚步没有停顿,径直走进堂屋,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将手提包放在膝上,双手交叠,姿态疏离而端正。
高伟给她倒了一杯茶,推过去。秦明丽看了一眼,没有动。
屋内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高伟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试图做最后的努力,尽管他知道这可能是徒劳的。
“明丽,”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我们……真的非要走到这一步吗?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对,我混账,我忽略了你的感受。你看,我现在也认识到问题了,我也在改。这次生病,我也想了很久……我们能不能……再给彼此一个机会?毕竟,组建一个家不容易。”
秦明丽抬起眼皮,目光平静地看向高伟,那眼神清澈却冰冷,仿佛能洞穿他所有虚伪的掩饰。她嘴角似乎极轻微地扯动了一下,露出一抹近乎嘲讽的弧度,但很快消失不见。
“高伟,”她的声音平稳,没有一丝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这些话,现在再说,还有意义吗?破镜难圆,覆水难收。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某一次错误,是日积月累的冰封。机会给过太多次了,只是你从未珍惜过。现在,我不想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她顿了顿,继续用那种没有温度的语气说道:“我今天来,不是来听你忏悔或者商讨能不能不离婚的。我是来和你谈,怎么把婚离了。”
高伟看着她决绝的样子,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他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颓然靠回椅背,苦笑了一下:“好,好……你说吧,你想怎么办?”
他已经在心里盘算着,县里那套新房是婚后买的,虽然首付和贷款主要是他负责,但法律上属于共同财产,秦明丽很可能要分一半。还有存款、车子……一场拉锯战恐怕难免。
然而,秦明丽接下来的话,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财产方面,我没什么要求。”秦明丽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县里那套房子,是你婚前筹备、婚后你独立还贷的,虽然证是婚后办的,但我没出什么钱,也没花什么心思,我不要。家里的存款,我知道不多,基本都是你经营所得,我也不要。婚后你给我买的这辆车,我开习惯了,我还开着。”
高伟彻底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明丽,她竟然没有更多的要求。
秦明丽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接着说:“我只带走我自己的工资积蓄,以及我放在高家湾这里的个人衣物、书籍和一些私人物品。其他的一切,都归你。我们之间,没有共同的孩子需要抚养,所以也不存在抚养权的问题。这样分割,最简单,也最干净。”
高伟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他预想过秦明丽会争夺财产,甚至做好了让步的准备,却万万没想到她会如此干脆利落地放弃一切。这种决绝,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让他感到一种彻骨的冰凉和……无地自容。她这不是赌气,也不是以退为进,她是真的,一点念想都不留,一点瓜葛都不想再有了。
“你……何必这样?”高伟的声音有些沙哑,“那房子,法律上你有份的。你一个女人,以后……”
“我的事,不劳你费心。”秦明丽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冷淡,“我能养活自己。这样分割,你省心,我省事。如果你没意见,我们就按这个来。今天下午,如果你方便,我们就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
高伟看着秦明丽那双毫无留恋的眼睛,知道一切已无可挽回。他沉重地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下午……我跟你去。”
事情谈完,气氛更加凝滞。秦明丽站起身:“那我上去收拾一下我的东西。” 她指的是她在高家湾老宅二楼那个几乎不用的房间,里面只放了一些她偶尔回来住时的个人物品。
高伟默默起身,跟着她上了楼。房间很干净,东西很少。秦明丽打开衣柜,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空行李箱,开始默默地收拾。高伟站在门口,看着她动作利落地将几件衣服、几本书、还有一些零碎的小物件放入箱中,整个过程安静、迅速,没有一丝犹豫和留恋,仿佛只是在清理一个临时的寄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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