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心轨 第92章 归一阴魂不散

冷的金属门在身后重重合拢，将“星火”书库过载的嗡鸣与可能发生的最终爆炸隔绝开来。纪年一行人陷入绝对的黑暗和寂静，只有应急灯在潮湿的岩壁上投下微弱的光晕，勾勒出一条狭窄、向下倾斜的古老隧道轮廓。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金属锈蚀的气息。

“这边走，快！”少年烬压低的声音在隧道里带着回音，他像一只熟悉地形的灵猫，在前面快速带路。幸存的星火遗民们——主要是老弱妇孺和技术人员——沉默而迅速地跟着他，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惊恐、悲伤，以及一种求生的决绝。脚步声杂乱，但在压抑的氛围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纪年扶着林薇薇，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微微颤抖。过度使用心轨对抗钻探器，又强行连接古老系统，对他的精神造成了巨大负担。

“我还撑得住。”纪年感受到她的担忧，低声说，声音有些沙哑。心轨如同受损的雷达，范围缩小了许多，但依旧敏锐地捕捉着周围每一个人的情绪波动——恐惧、迷茫，还有一丝对前路的绝望。他必须成为那个锚点。

艾琳娜一边走，一边紧张地盯着手腕上的便携终端，上面显示着从书库核心服务器最后下载的区域地形图和一些零散的环境数据。“‘死亡瘴气峡谷’……根据零碎记载，是旧时代地质变动和泄露的灵能废料共同作用的产物。灵子毒雾具有强腐蚀性和致幻性，而且……似乎有某种低阶变异生物活动。”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颤抖。

“铸铁”老爹走在队伍中段，不时回头，眼神复杂地望向来的方向。那里有他守护半生的基业，还有正在执行赴死任务的冷月和小伙子们。他拳头紧握，指节发白。

“老爹，”纪年察觉到他的情绪，开口道，“书库的核心数据还在，人还在，‘星火’就没有熄灭。”

老爹重重叹了口气，没有回头，只是沉声道：“我知道。只是没想到……最终要依靠一条传说中的死路来求生。纪年，你确定这条路线能通向南疆‘深巢’？”

“不确定。”纪年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坦诚，让旁边几个听到的遗民脸色一白。但他接下来的话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但我们有芬蒂提供的坐标盲区，有地图，有烬带路，更重要的是，我们没有其他选择。相信我们的判断，也相信……运气。”

隧道似乎没有尽头，不断向下，空气愈发潮湿阴冷。不知走了多久，前方传来隐约的水声，还有一股淡淡的、带着甜腥气的怪异味道开始弥漫。

“快到峡谷入口了。”烬停下脚步，从背包里取出几个简陋的、看起来像是用废弃防毒面具改装的呼吸过滤器，“这里的空气已经开始有毒了，大家把这个戴上。过滤罐时效有限，我们必须快速通过最浓的区域。”

队伍沉默地分发着简陋的防护装备。就在这时，纪年的心轨猛地捕捉到一丝极其隐晦的恶意，来自队伍后方！那感觉一闪而逝，如同黑暗中毒蛇的窥视，但他可以肯定，绝非错觉。队伍里有问题！

他不动声色地靠近“铸铁”老爹和艾琳娜，用极低的声音说：“提高警惕，队伍里可能有‘钉子’。”

老爹眼神一厉，瞬间恢复了老兵的锐利，微微点头。艾琳娜则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腰间的电击棒。

穿过一个巨大的、仿佛被巨斧劈开的岩石裂缝，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即使隔着过滤器，那甜腥气味也仿佛能钻入肺叶。

这就是死亡瘴气峡谷。

两侧是高达数百米的、如同刀削斧劈般的漆黑峭壁，一眼望不到顶。峡谷底部宽阔，但布满了嶙峋的怪石和发出诡异磷光的蕈类植物。浓稠的、色彩斑斓的雾气在峡谷中缓缓流动，像是拥有生命的活物，遮蔽了远处的视线。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带着腐蚀性的灵子尘埃，接触到岩石表面，发出细微的“滋滋”声。更深处，传来某种生物拖拽重物的窸窣声，令人毛骨悚然。

“跟紧我！沿着发光蕈菌的边缘走，那里的雾气相对最稀薄，但千万别碰到那些蕈菌，它们的孢子致幻性更强！”烬的声音透过过滤器，显得沉闷而紧张。

队伍排成一列长蛇，小心翼翼地踏入这片死亡之地。能见度不足十米，每个人只能看到前面那个人的背影。脚下的地面湿滑粘腻，每走一步都要异常小心。

突然，队伍中段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叫和一个重物落水的声音！

“怎么回事？！”老爹低吼。

“是李婶！她滑倒了，掉进旁边的暗河里了！”有人惊慌地喊道。

那所谓的“暗河”，实际上是一片缓慢流动的、散发着恶臭的彩色油状液体。掉进去的李婶正在痛苦地挣扎，她的防护服接触到液体，正在被快速腐蚀！

“别动！扔绳子过去！”纪年立刻喊道，同时心轨全力展开，试图锁定李婶的位置，并用微弱的灵能安抚她的恐慌。

两名守卫赶紧抛出绳索。然而，就在李婶即将抓住绳索的瞬间，那片彩色液体突然剧烈翻涌，一条如同巨大水蛭、长满吸盘的触手猛地伸出，卷住李婶的腰，就要往深处拖去！

“怪物！”

惊呼和尖叫响起，队伍瞬间陷入混乱！

“砰！”

一声精准的点射！能量光束划过雾气，精准地打在那条触手的根部，将其打断！是队伍末尾负责断后的一名遗民守卫开的枪。

李婶被迅速拖了上来，但腰部已被腐蚀受伤，惊魂未定地哭泣着。

“保持安静！快速前进！”老爹强压着怒火命令道。枪声可能会引来更麻烦的东西。

经过这番惊吓，队伍的气氛更加凝重，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纪年的心弦也绷紧到了极点，他不仅要警惕环境，更要分神留意那个隐藏的“钉子”。

就在他们艰难地穿过一片尤其浓稠的雾区时，异变再生！

走在纪年侧后方的一名遗民守卫——正是刚才开枪救人那个——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突然调转枪口，不是对着可能出现的怪物，而是直接对准了正在专心观察终端地图的艾琳娜！

“小心！”纪年的心轨提前百分之一秒感知到了那爆发的杀意！他猛地将艾琳娜向旁边一推！

“砰！”

能量光束擦着艾琳娜的肩膀而过，打在她刚才位置的岩石上，溅起一片火花！

“你干什么？！”老爹又惊又怒，拔出了自己的佩枪。

那守卫一击不中，脸上露出疯狂而绝望的神色，大吼道：“为了回归大寂静！净化！”他调转枪口，似乎还想对其他人射击！

“噗！”

一声轻微的闷响。一把战术匕首精准地插入了那名守卫持枪的手腕！是纪年！在推开艾琳娜的瞬间，他已掷出了匕首。

枪掉落在地。那守卫还想反抗，却被旁边反应过来的其他守卫死死按住。

纪年走上前，扯下他的过滤器，露出了一张扭曲但熟悉的面孔——是之前负责警戒的一个小队长。

“为什么？”老爹痛心疾首地问道。

那小队长眼神涣散，喃喃道：“信号……主人说……阻碍者们……都要清除……”他的胸口，似乎也有什么东西在微微发光。

纪年眼神一冷，伸手扯开他的衣领，只见一块比阿鲁那块小得多、几乎嵌入皮肉的黑色玉片，正闪烁着微光！

“又是噬灵玉！远程催眠触发！”艾琳娜惊骇道，“他之前可能只是被浅层影响，刚才才的枪声或者特定的环境灵子频率，激活了潜伏的指令！”

纪年毫不犹豫，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心轨灵能，点在那玉片上。“啪”的一声轻响，玉片碎裂，光芒熄灭。那小队长眼神一清，随即被巨大的痛苦和茫然取代，晕了过去。

“处理掉玉片，带上他，快走！”纪年果断下令，心中寒意更甚。归一教的渗透，远超想象，手段也更为诡异隐秘。这块玉片，是否还有别的触发条件？队伍里，是否还有第二个？

这个小插曲让队伍人人自危，彼此间的信任出现了细微的裂痕。但此刻，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在这条死亡峡谷中继续前行。

就在过滤罐的指示器开始闪烁红光，提示即将失效时，前方的雾气似乎变淡了。烬惊喜地喊道：“快到出口了！我看到光了！”

众人精神一振，加快脚步。穿过最后一片稀薄的瘴气，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站在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入口，身后是色彩斑斓的致命峡谷，而面前，则是一条奔腾汹涌的地下暗河，河水漆黑，不知深浅。河对岸，是坚实的岩壁，似乎无路可走。

“路呢？”有人绝望地问。

烬跑到河边，在一块巨石后摸索着，兴奋地喊道：“在这里！水下有索道！是旧时代留下的应急通道！”

果然，一条锈迹斑斑但看起来依旧结实的钢索，从河岸下方延伸向对岸的黑暗之中。

“一个一个过！把安全锁扣上！”老爹指挥着。

然而，就在这时，地下河的上游，传来了低沉而恐怖的、如同万马奔腾般的轰鸣声！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震动！

“是地下潮汐！该死！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烬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快过河！快！”

只见上游，一道混合着岩石和浑浊河水的巨大浪头，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他们所在的岸边猛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