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心轨 第62章 能源炉的赌局

纪年的话语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投入了一块冰，瞬间冻结了指挥室内所有的声音。

“如果哨所的核心能源炉因为过载而爆炸，将整个霜痕隘口炸上天…这种‘效率’，是否符合你们复兴会的‘科学’评估？”

埃尔文技术官脸上那胜券在握的、程式化的笑容彻底消失了。镜片后的瞳孔微微收缩，第一次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惊愕与计算被打乱后的恼怒。他紧紧盯着纪年，仿佛要重新评估这个一直以感知和心灵能力为主的“钥匙”持有者。

“你…在虚张声势。”埃尔文的语气依旧试图保持冷静，但语速细微地加快了，“核心能源炉的过载协议是最高机密，且有物理锁和多重灵子锁保护。即便你有‘钥匙’的权限，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

“阿塔。”纪年不等他说完，直接对怀中的终端下令，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接入哨所能源网络，优先级覆盖‘守护者’协议。目标：核心能源炉，启动预热过载序列，倒数…三百秒。”

【阿塔：指令接收。尝试突破‘霜痕’哨所能源网络防火墙…检测到科技复兴会加密锁…正在使用从‘织网者’核心数据中破译的齿轮联盟底层权限进行覆盖…覆盖成功。已获得临时控制权。预热过载序列启动，能量水平开始爬升，倒数计时：299秒、298秒…】

终端屏幕上，一个鲜红的、不断跳动的倒计时数字赫然显现！同时，指挥室内原本因部分设备损坏而闪烁的灯光，猛地变得异常明亮、稳定，甚至发出一种低频的、令人心悸的“嗡”鸣声，那是能源炉功率开始异常提升的明显征兆！

“你疯了！”埃尔文失声叫道，他再也无法维持镇定，猛地看向自己手腕上的一个便携式读数器，上面显示的核心能源区数据正在疯狂跳动，验证了纪年并非虚言。“引爆能源炉？你们也会死！所有人都会死！”

“所以这叫赌局，技术官先生。”纪年的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如同北极的寒冰，没有丝毫动摇，“赌的是，你们科技复兴会，还有外面那些‘归一教’的疯子，到底有多珍惜自己的命，以及…你们认为‘钥匙’和‘灵子手术刀’的价值，是否值得用整个霜痕隘口，还有你们自己的命来换。”

他向前一步，目光扫过那两名用枪指着蛮牛和林薇薇的科技复兴会人员，他们的手指紧紧扣在扳机上，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巨变而微微颤抖，眼神中充满了不确定和恐惧。

“或者，我们可以换一种‘效率’。”纪年的声音放缓，却带着更强的压迫感，“你们放下武器，我们联手先挡住外面的‘归一教’。然后，你们可以安然离开，我们也可以继续我们的旅程。至于‘钥匙’的归属…未来，各凭本事。总好过现在，大家一起在毫无意义的爆炸中，为这片雪原增添一点微不足道的辐射尘埃。”

冷汗，从埃尔文的鬓角滑落。他快速扫了一眼读数器上不断减少的数字，又看向纪年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他擅长计算概率、分析数据，但此刻，他面对的是一个将自身和所有人置于绝境边缘的、不按常理出牌的对手。这种源于情感和意志的疯狂，超出了他精密逻辑的推演范围。

“还有250秒。”纪年冷冷地报时。

窗外，“归一教”的攻击似乎也察觉到了能源的异常波动，攻势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但随即变得更加疯狂，仿佛想要在爆炸前彻底摧毁这里。

“中尉！”纪年突然转向背对着他们、身体因伤痛和愤怒而微微颤抖的巴顿中尉，“哨所是否有紧急泄压或部分隔离程序？哪怕只能将爆炸威力降低三成，也能为隘口下游的平民撤离争取时间！”

巴顿中尉猛地回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了埃尔文一眼，然后看向纪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和认同：“有！有一条直通山体的紧急泄压通道！但需要手动启动最深处的阀门！那是…死士的任务！”

“告诉我位置和操作方法！”纪年毫不犹豫。

“不行！”冷月突然出声，她瞬间明白了纪年的意图——他可能想自己去，或者让阿塔尝试远程操控，但那无疑是九死一生。“能源炉过载是不可逆的！一旦启动，泄压可能只是杯水车薪！”

“所以这是赌局的一部分。”纪年看向她，眼神复杂，传递着“相信我”的意念，“赌的是，在最后时刻到来前，我们的‘客人’…会先撑不住。”

压力完全转移到了埃尔文一方。他不仅要计算纪年是否真的敢同归于尽，还要计算在“归一教”猛攻和可能爆炸的双重威胁下，他们成功带走“钥匙”和林薇薇的概率。这个概率，正在飞速趋近于零。

“200秒。”纪年的声音如同丧钟。

就在这时，指挥室的门被猛地撞开，一名浑身是血、通讯器破碎的自由兵团士兵踉跄冲入，嘶吼道：“中尉！外墙…外墙全面失守！净化使者带着一种…一种能融化金属的能量腐蚀器进来了！兄弟们顶不住了！”

局势彻底失控！

前有虎狼（归一教），后有悬崖（能源炉爆炸），内部还有毒蛇（科技复兴会）！

埃尔文脸上的挣扎达到了顶点。他死死盯着纪年，又看了一眼屏幕上飞速流逝的时间，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停止过载序列！我们…合作！”

纪年心中巨石稍落，但脸上不动声色：“先让你的人放下武器。”

埃尔文深吸一口气，对两名手下点了点头。那两人犹豫了一下，缓缓将枪口垂下。

“阿塔，暂停倒数，维持当前能量水平。”纪年下令。

【阿塔：过载序列暂停。能源炉维持在高位临界状态，稳定性极差，任何剧烈冲击都可能引发失控。】

刺耳的倒计时嘀嗒声停止了，但那令人不安的“嗡鸣”依旧存在，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每个人头顶。

“现在，技术官先生。”纪年看向埃尔文，“展示你的诚意和‘科学’手段吧。怎么挡住那些能融化金属的净化使者？”

埃尔文脸色铁青，快速走到一个尚未完全损坏的控制台前，输入了一连串复杂指令：“哨所内部有一套针对高能腐蚀的应急防御系统，是复兴会上次检修时加装的…需要最高权限才能激活。我可以启动它，在主要通道形成能量中和场，暂时阻挡他们。但撑不了太久！”

屏幕上，代表着内部通道的示意图亮起了几处蓝色的屏障标记。

“同时，”埃尔文语速飞快，“我会尝试向外发射一种广谱干扰信号，虽然无法击退大军，但可以暂时瘫痪那种腐蚀武器的能量源，为你们的士兵争取反击时间。”

这是他为了自保必须拿出的筹码。

“很好。”巴顿中尉强忍伤痛，一把抓过通讯器，用尽力气吼道：“所有还能动的人！听令！依托技术官启动的屏障组织反击！目标：净化使者的腐蚀武器！打掉它们！”

指挥室外，激烈的交火声和能量屏障被撞击的声音混合在一起。

暂时的、脆弱的同盟，在这濒临毁灭的哨所中，于核爆的阴影下，勉强达成。但每个人都知道，这同盟如同冰面，随时可能碎裂。

纪年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肆虐的风雪和闪烁的能量光束。心轨能力延伸出去，他能感受到两种截然不同的冰冷：一种是“归一教”狂热追求死寂的冰冷；另一种，是身边埃尔文技术官那充满算计、将一切都视为工具的冰冷。

“阿塔，”他在心中默问，“能源炉的真实状态如何？”

【阿塔：情况比显示的更糟。科技复兴会的系统存在隐藏后门，埃尔文暂停的只是表面序列。真正的过载进程仍在底层继续，预计…187秒后达到临界点。他欺骗了我们。】

纪年的心沉了下去。埃尔文根本没有诚意，他只是在拖延时间，或许想利用屏障争取的机会，寻找独自脱身的方法，或者…等待别的什么。

真正的爆炸，仍在倒计时。而这一次，他们可能连赌局的机会都没有了。

纪年瞳孔骤紧，猛地转头看向正在假装操作屏障、实则眼神闪烁的埃尔文，对冷月和巴顿中尉发出无声的警示信号：“他撒谎！能源炉还在过载！我们只有不到三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