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心轨 第60章 博弈与警报

纪年的问题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直指科技复兴会理念的核心。休息室内，炉火噼啪作响，却驱不散突然凝结的空气。埃尔文脸上那程式化的笑容微微一滞，镜片后的目光锐利了几分，随即又恢复了那种学者式的从容。

“‘非灵子技术路线’…纪先生对我们复兴会倒是有些了解。”埃尔文轻轻推了推眼镜，指尖在金属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发出细微的嗒嗒声，仿佛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评估着纪年的深浅。“确实，复兴会认为，过度依赖灵子能量，正是导致旧世界灾变以及当前诸多不稳定因素的根源之一。灵子与情感、意识绑定过深，充满了不可控的变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纪年，又似无意地掠过冷月和林薇薇，继续说道：“‘钥匙’，根据我们掌握的有限资料，无疑是灵子技术的巅峰造物，与‘摇篮’系统紧密相连。但正因如此，它也是一把双刃剑。它的力量源于情感，也可能被情感反噬，甚至…被更强大的、扭曲的情感所操控。织网者的悲剧，就是前车之鉴。”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冷静的、近乎冷酷的逻辑，试图将话题引向对“钥匙”本身危险性的论述上。

纪年不为所动，心轨能力悄然运转，捕捉着埃尔文情绪底层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或者说，是一种对“可控性”的极致追求。“所以，复兴会的‘科学’态度，是寻求一种…更‘安全’地利用‘钥匙’的方法？或者，是寻找替代方案？”

埃尔文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科学的意义在于探索所有可能性。我们既研究如何屏蔽、防御灵子层面的攻击，也在探索如何将灵子能量像其他物理定律一样，进行标准化、量化的利用。至于‘钥匙’…它作为一个极其特殊的样本，其存在本身，就具有无与伦比的研究价值。理解它，或许就能找到一条无需依赖高风险灵子共鸣，也能稳定世界根基的道路。”

他巧妙地将“利用”包装成了“研究”和“探索更优解”，但纪年听出了弦外之音：科技复兴会对“钥匙”的兴趣，带着强烈的控制和工具化的倾向。他们可能不像“归一教”那样试图抹除情感，但他们想要的是将情感相关的灵子力量“格式化”、“工具化”，剔除其中的“不确定性”。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旁观的冷月突然开口，声音清冷如冰：“标准化、量化？就像齿轮联盟试图对情感做的那样？技术官先生，你是否认为，将人类的喜怒哀乐都变成可预测的数据流，就是一种‘完美’？”

冷月的问题如同匕首般犀利，直接刺破了埃尔文言语中的理想化外衣，将科技复兴会潜在的理念危险性与已经覆灭的齿轮联盟联系起来。

埃尔文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他看向冷月，眼神中多了几分审视：“冷月调查官，你的联想很敏锐，但结论过于简单。齿轮联盟的失败在于他们的极端和粗暴。我们复兴会追求的是‘引导’和‘优化’，是在尊重生命多样性的基础上，寻求共存与稳定的最大公约数。毕竟，绝对的混乱和绝对的控制，都是灭亡之道。”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而我们现在共同的敌人，是追求‘绝对宁静’的归一教，不是吗？”

他将话题拉回了“共同敌人”的立场上，试图缓和针锋相对的气氛。

纪年顺势接过话头：“没错，阻止‘净化’是当务之急。我们此行目的，就是前往守护者圣殿，获取第二部分初始代码。只有集齐代码，才有可能真正关闭净化协议。科技复兴会既然以邦联存续为重，想必会支持这个目标。”他这是在试探埃尔文以及其背后势力对“守护者圣殿”的态度，并试图将合作基础限定在眼前的目标上。

埃尔文点了点头：“守护者圣殿…那里确实保存着重要的遗产。自由兵团负责圣殿的外部安保，而我们复兴会，也承担着部分圣殿内部古老设备的维护工作。通往圣殿的路途并不平静，最近边境地带‘归一教’的活动异常频繁。或许，在你们前往圣殿的途中，我们可以提供一些…技术支援，比如更安全的路线规划，或者针对‘净化使者’能量场的干扰设备。”

他提出了“技术支援”，这看似是善意的合作，但纪年立刻警觉起来。这很可能意味着科技复兴会希望派人跟随，或者至少，要掌握他们的行进路线和方式。这无异于一种变相的监控。

“感谢技术官的好意。”纪年谨慎地回应，“具体的行程和所需支援，我们可能需要和巴顿中尉商议后，再根据实际情况决定。毕竟，我们对北境的地形和敌情还不熟悉。”

他没有直接拒绝，但也没有接受，将决定权部分推给了自由兵团的巴顿中尉，这既符合程序，也暂时避免了与科技复兴会的直接对立。

埃尔文似乎看穿了纪年的心思，但也没有强求，只是笑了笑：“当然，理应如此。那么，我就不多打扰各位休息了。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通过哨所的内部通讯找我。”他站起身，礼貌地欠了欠身，目光最后在林薇薇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仿佛在打量一件极具潜力的仪器，然后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门关上后，休息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这家伙，说话拐弯抹角，听着就累。”蛮牛嘟囔了一句，他虽然大部分时间在对抗伤势和疲惫，但也听出了些门道，本能地对埃尔文那种精于算计的气质感到排斥。

林薇薇松了口气，低声对纪年说：“他好像…特别关注我的能力。”

纪年面色凝重：“嗯，科技复兴会对‘灵子手术刀’这种能够精准干预灵子层面的能力，肯定极度感兴趣。在他们看来，这或许是一种实现其‘量化、控制’理念的关键工具。薇薇，你要格外小心，不要轻易在他们面前过多展示能力。”

冷月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依旧纷飞的风雪，淡淡道：“他对守护者圣殿的内部设备维护如此了解，说明科技复兴会在圣殿的渗透比我们想象的深。巴顿中尉…未必能完全掌控局面。”

纪年点头表示同意。北境的水，果然很深。自由兵团、守护者议会、科技复兴会，三方势力盘根错节，各有盘算。他们带着“钥匙”而来，看似是希望的象征，但也可能成为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甚至引爆北境内部矛盾的导火索。

就在这时，纪年怀中的终端轻微震动了一下。

【阿塔：对埃尔文技术官离开时散发的微弱灵子残留进行分析…发现异常信息素成分。该成分具有长效粘附性及特定频段共振特性。推测为一种高级别的灵子追踪标记，其激发装置可能位于哨所内部特定位置。警告：我们可能仍处于实时监控下。】

纪年心中一凛！埃尔文果然留了后手！那个看似礼貌的告别，竟然暗中释放了另一种更隐蔽的追踪标记！科技复兴会的技术，确实诡异难防。

他立刻将这个发现低声告知了冷月和林薇薇。冷月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寒，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林薇薇则感到一阵后怕，下意识地检查自己周身。

必须尽快清除这个标记，并且要找出哨所内可能的监控点。但他们现在身处对方的地盘，行动必须万分谨慎。

突然——

呜——！！！呜——！！！

刺耳至极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响彻整个哨所！红色的警示灯疯狂旋转，将休息室映照得一片血红！

“敌袭！最高级别警报！”巴顿中尉粗犷的吼声通过哨所的广播系统传来，“所有单位就位！检测到大规模‘归一教’信号快速接近！重复，不是小股骚扰，是大规模进攻！”

几乎是同时，休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名自由兵团士兵气喘吁吁地喊道：“各位客人！请立刻前往地下避难室！哨所正遭受攻击！”

窗外，原本灰白色的风雪天空，此刻被无数道炽白色的能量光束划破！巨大的爆炸声和能量护盾被撞击的轰鸣声接连传来，整个哨所都在剧烈震动！

纪年、冷月和林薇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凝重。

“归一教”的进攻来得太快了！是巧合，还是…他们的行踪，早就被彻底暴露了？

科技复兴会的算计，“归一教”的猛攻…危机如同暴风雪般，将霜痕哨所连同其中的所有人，一同卷入其中。

纪年一把拉住正要冲出去的蛮牛，对冷月和林薇薇急速低语：“警报来得太蹊跷！不能完全相信！阿塔，尝试连接哨所内部网络，我要知道外面的真实情况！冷月，看好门口！薇薇，准备应急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