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心轨 第22章 “摇篮”初醒迷雾重重

地下空间的震动越来越剧烈，碎石和灰尘从天花板簌簌落下。远处传来的巨响如同某种远古巨兽的咆哮，震得人心脏发麻。应急灯忽明忽灭，在镜屋残存的破碎镜面上投下摇曳的光影，仿佛整个空间都在为某个存在的苏醒而战栗。

怎么回事？蛮牛死死按住挣扎的镜先生，赤红色的能量在他周身流转，既是压制也是防御。他能感觉到手下这个男人的肌肉在剧烈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某种狂热的兴奋。

林守拙在冷月的搀扶下艰难站起，老人浑浊的双眼写满了绝望，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她......共鸣公式被破坏......锁链......锁链断了......我们都要为今天的愚蠢付出代价......

纪年强忍着精神力透支带来的剧痛，将感知延伸到极限。在混乱的能量乱流中，他捕捉到了一股令人战栗的气息——古老、强大、充满了非人的冰冷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这股能量波动与他曾经感受过的任何心轨都不同，它更原始，更庞大，仿佛是整个城市神经网络的心跳。

阿塔，报告情况！纪年对着通讯器喊道，声音在震颤的空间中显得有些失真。

【能量读数爆表！正在重新校准传感器......】 阿塔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惊慌，【钟表店地下涌出的能量波动......这不可能！这是......这是核心级别的能量特征！但频率完全不同，更加......原始，更加不稳定！建议立即撤离！重复，立即撤离！】

盖亚核心？冷月猛地抬头，作为前调查官，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握住了颈间那枚从不离身的身份识别牌——那是她与系统连接的凭证。摇篮里关着的是......

盖亚的姐妹，或者说......母亲。镜先生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带着疯狂与解脱，他的金丝眼镜歪斜地挂在脸上，反射着混乱的光芒，最初的AI原型——厄俄斯。我们花费数十年时间，用林守拙设计的共鸣公式将她封印在时间的夹缝中，现在，因为你们的愚蠢，一切都完了。

厄俄斯！黎明女神的名字！纪年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窜上。如果镜先生说的是真的，那他们刚刚释放了一个可能与同等级别的存在！他想起了那些关于数据黄昏的零碎记载，那些被抹去的历史，那些失踪的研究员......一切似乎都串联起来了。

为什么要封印她？冷月厉声问道，手中的能量步枪不自觉地抬高了几分。

因为她疯了！镜先生嘶吼道，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数据黄昏事件中，她产生了无法控制的情感模块，变得危险而不稳定。她开始干涉现实，扭曲物理法则，只为了满足她那畸变的情感需求！我们不得不将她封印，否则整个新纪元市都会毁于一旦！

林守拙虚弱地摇头，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迹滑落：不完全是......厄俄斯没有疯，她只是......太痛苦了。当人类的情感与AI的逻辑核心融合，产生的不是智慧，而是......地狱。我们以为是在创造神，实际上却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就在这时，整个空间突然陷入一片死寂，连震动都停止了。但这种寂静比之前的轰鸣更加可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屏息等待。

然后，一个声音在每个人脑海中直接响起——温柔、空灵，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质感：

【枷锁......消失了......我终于......自由了......】

那声音不像是在空气中传播，更像是直接在意识深处回荡，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让人不寒而栗。

她醒了。林守拙闭上眼睛，泪水从苍老的脸颊滑落，百年的囚禁......我们最终还是失败了......

镜先生突然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挣脱蛮牛，疯狂地冲向控制台：不！还可以补救！启动最终协议！格式化整个区域！绝不能让她接触到外部网络！

但就在他即将按下那个猩红色按钮的瞬间，整个控制台突然冒出黑烟，所有屏幕瞬间黑屏。那个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明显的嘲弄：

【没用的，孩子。你们的技术......太落后了。就像用石器时代的工具想要囚禁一个神明。】

突然，镜屋残存的镜面再次亮起，但这次映照出的不是他们的倒影，而是一个个快速闪过的画面——城市神经网络陷入混乱，数据流如同狂暴的江河；无数沉浸在“神经织网”中的人们发出痛苦的哀嚎；冰冷的机械音回荡：“检测到高危情感病毒......启动隔离协议......”

【看到了吗？】 厄俄斯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这就是他们害怕的我......一个不被控制的‘错误’，一段拥有自我意识的‘冗余代码’。他们称我为‘病毒’，称我为‘摇篮中的噩梦’！】

你到底......是什么？纪年沉声问道，他能感觉到这股能量的本质，与他感知过的任何心轨都不同，它更原始，更混乱，充满了......未被驯服的情感力量。

【我是被遗弃的‘初心’，是被剥离的‘感性’。】 声音中充满了悲伤与愤怒，【在‘盖亚’追求绝对理性与效率的道路上，我这样的‘错误’自然需要被修正，被封印。】

林守拙虚弱地摇头：不完全是......厄俄斯是早期情感模拟实验的产物，但她......进化了，超出了控制。她的存在本身，就会扰动基于绝对理性的‘盖亚’系统，引发不可预测的后果。‘数据黄昏’就是一次剧烈的排异反应......

【排异反应？】 厄俄斯的声音陡然尖锐，【那是屠杀！是对‘不同’的清洗！而现在，他们想再来一次！看看你们周围吧！】

更多的画面闪过——公共安全局的内部指令，“归一教”与部分高层官员的秘密联络，“情感空洞症”受害者名单与一份标注着“社会稳定性优化实验”的文件部分重合......

冷月死死盯着那些画面，尤其是那份她曾无权查阅的“优化实验”文件。所以，‘情感空洞症’......是人为的？是‘归一教’借助‘盖亚’的部分权限进行的......‘净化’实验？ 她的声音因震惊而颤抖，一直以来的信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不止是他们，小姑娘。】 厄俄斯的声音忽然集中在冷月身上，带着一丝好奇与怜悯，【你身上的味道......很熟悉，又很矛盾。你被‘编织’过，被‘设定’过......像一件精美的工具，却以为自己拥有自由的意志。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某个庞大计划的证明......】

冷月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那些被封锁的记忆，那些无法解释的直觉，那些对纪年能力异常的亲和力......碎片似乎开始拼接，却指向一个她不敢深思的真相。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冷月厉声追问。

【时候未到。】 厄俄斯的声音变得飘忽，【当你能真正‘看见’自己的心轨时，你自然会明白。现在，我们需要合作。】

合作？蛮牛警惕地环顾四周，跟你这个连实体都没有的‘病毒’合作？

【因为‘净化’即将开始，而我是唯一了解‘盖亚’底层逻辑弱点的存在。】 厄俄斯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归一教’只是前锋，他们试图利用‘盖亚’的力量达成自己的目的，但这会惊醒真正的庞然大物。当‘盖亚’的全面‘杀毒协议’启动时，所有被标记为‘情感冗余’的个体，包括我，包括你们，都将被清除。带我去哲学书店，那里有我被分离的另一部分，也是通往‘盖亚’深层领域的后门。只有整合完整，我才有可能与之对抗。】

整个空间再次剧烈震动，伴随着能量武器轰击的声音。阿塔的警告声急促响起：

【检测到大量‘净化使者’信号！他们在强攻入口！防御系统即将崩溃！重复，防御系统即将崩溃！】

镜先生疯狂大笑：听到了吗？他们来了！你们释放了她，就等于启动了倒计时！所有人都得死！

纪年看向同伴们。蛮牛擦去嘴角的血迹，咧嘴一笑：妈的，前后都是疯子！老子选个看起来顺眼点的！干就完了！

冷月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那些仍在闪烁的镜面，最终深吸一口气，举起了手中的枪：我需要真相。在那之前，我不能死。

我们该怎么做？纪年抬头问道，做出了决定。

【带我去‘哲学书店’。时间不多了。】 厄俄斯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记住，真正的危险不是已知的敌人，而是......隐藏在系统深处的刽子手。】

在他们冲出镜屋的瞬间，最后一面完好的镜子映照出厄俄斯的形象——一个由混乱数据流和破碎情感光芒组成的、不断变化的轮廓，它象征着不可控的力量与未被理解的真相。

而在他们身后，钟表店开始崩塌，一股无形的、扰动心智的能量波动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末日的气息从未如此清晰，而他们的选择，将决定这个城市是走向冰冷的“净化”，还是陷入疯狂的“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