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心轨 第5章 暗影中的交易

枪口紧贴额头的冰冷触感，让纪年因精神反噬而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他看着冷月那双近在咫尺寒冰凝结般的眸子，以及她身后那些重新稳住阵脚、虎视眈眈的探员，知道自己已陷入绝境。强行解释只会被当成疯子，反抗则会坐实罪名。

他艰难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丝带着痛楚和嘲讽的苦笑：“冷长官……你就没想过……如果我要害她，为什么……不在你来之前就动手？”

冷月的手指稳稳地扣在扳机上，银灰色的心轨如同坚冰，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你的行为模式无法用常理解释。或许，你只是在完成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仪式’。”她的话基于逻辑，却冰冷得令人窒息。

就在这时，那个晕倒的小女孩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眼神起初有些迷茫，随即看到了半跪在地、脸色苍白的纪年，以及用枪指着他、面色冷峻的冷月。

“姐……姐姐……”女孩虚弱地开口，声音细若游丝，“不要……不要抓这个哥哥……他……他刚才帮我……赶走了……赶走了脑子里……黑色的……怪物……”她努力组织着语言，描述着那抽象而可怕的感受。

女孩的话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在冷月毫无波澜的心绪中，激起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她持枪的手，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逻辑告诉她，这可能是纪年利用某种心理暗示或药物控制的结果，但女孩眼中那纯粹的、劫后余生的感激，却不似作伪。

“……带走。”冷月沉默了两秒，收回枪，对身后的探员下令，“嫌疑人纪年，以及这个女孩，都带回局里。通知医疗组，对女孩进行全面的身体和神经学检查。”

两名探员上前，一左一右将虚弱的纪年架起，另一名女探员则小心地抱起了那个女孩。

纪年没有反抗，他知道现在任何多余的动作都是不明智的。在被押走经过冷月身边时，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沙哑地说道：“检查她……颞叶和边缘系统的……异常神经电信号……还有……注意‘残留物’……”

冷月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没有回应，只是那银灰色的心轨，似乎比刚才更加复杂了几分，不再是一片纯粹的冰冷。

回到公共安全局，纪年被直接关进了比之前看守更严密的隔离审讯室。这一次，连他那块伪装成手表的通讯器也被搜走了。他被单独关押，除了定时送来的营养剂，不见任何人。

他知道，冷月正在全力调查“锈蚀天堂”，并对那个女孩进行检测。他提供的线索，是她目前唯一的、可能打破僵局的突破口。他在赌，赌冷月虽然冰冷，但追求真相和正义的内核并未泯灭。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隔离室的门滑开了。

进来的只有冷月一人。她手里拿着一个显示板，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纪年敏锐地察觉到，她那银灰色的心轨边缘，多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代表“困惑”与“慎重”的淡灰色纹路。

她将显示板放在桌上，上面是女孩的脑部扫描图和神经电信号分析报告。

“女孩的颞叶与海马体区域，检测到异常高频放电，边缘系统活动模式呈现非自然的‘剥离’状态。并在其脑脊液中，发现了一种未知的、具有神经活性的纳米级微粒残留……与你描述吻合。”冷月的声音平静，但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绝对的确定性，“这无法用已知的科学模型完美解释。”

她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纪年：“现在，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所谓的‘帮忙’，又是什么？”

纪年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不能暴露“心轨”的全部秘密，但可以给出一个接近真相的、能够被部分理解的版本。

“我……能感知到一些东西。”纪年斟酌着用词，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情绪，强烈的记忆片段，像一种……残留的磁场。那个女孩身上，缠绕着非常负面、具有侵略性的‘磁场’，它在吞噬她。我尝试……用自己的方式，去中和它。”他避开了“视觉化”和“编织”这样的字眼。

“感知？磁场？”冷月微微蹙眉，显然对这种玄乎的说法抱有怀疑，“证据呢？除了这份无法完全解释的医疗报告。”

“证据就是我还活着，并且没有把那个女孩变成‘情感空洞’。”纪年直视着她的眼睛，“如果我是‘记忆扒手’，我有无数次机会在她晕倒时完成‘仪式’，而不是等你来抓我。冷长官，你的逻辑应该能推导出这个结论。”

冷月沉默了。显示板上的数据，女孩的证词，以及纪年行为中不符合罪犯逻辑的部分，都在冲击着她固有的认知体系。她依赖的“盖亚”分析模型，在此刻似乎出现了盲区。

良久，她再次开口，声音低沉了一些：“‘锈蚀天堂’发现了大规模非法活动的痕迹，符合你提供的‘加工点’特征。但我们赶到时，核心区域已被清理，关键证据缺失。”

纪年心中一动：“‘记忆扒手’提前转移了。他们知道我们会去。”

“我们？”冷月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

纪年坦然道：“是的，我们。你现在应该明白，我不是你的敌人，至少不完全是。我们的目标有部分重叠——找到‘记忆扒手’，阻止他们。”

“你的目的是什么？”冷月追问。

“自救，以及……弄清一些真相。”纪年没有提及父母和“数据黄昏”，“我知道他们的一个中间人，代号‘清道夫’。这是我从另一个渠道获得的信息。”他没有说出苏茜的名字。

冷月看着纪年，似乎在评估他话语的可信度，以及与他“合作”的风险。她的银灰色心轨内部，正在进行着激烈的运算与权衡。

最终，她做出了决定。

“纪年，基于目前证据链的缺失和你提供的新线索，你的强制拘押令被暂时中止，转为‘限制性监管’。”她调出一份新的文件，投影在空气中，“你需要佩戴定位与监控装置，未经允许不得离开指定区域。同时，你必须作为‘特殊顾问’，协助本案调查。”

这几乎是他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一种不完全的自由，一种危险的合作关系。

“成交。”纪年干脆地答应。

冷月操作显示板，解开了纪年座椅的限制锁。“现在，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关于‘清道夫’的一切。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

就在纪年准备开口时，隔离室的门再次被敲响。一名技术探员站在门口，脸色凝重。“冷调查官，‘盖亚’核心数据库刚刚反馈了一条紧急信息……是关于……关于您之前提交的、要求调阅的‘数据黄昏’事件部分非加密档案的访问记录……”

冷月的脸色瞬间一变：“说。”

“访问记录显示……在您提交调阅申请的三秒前，该部分档案……被一个权限极高的匿名账户……进行了覆盖式清除。”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纪年看到，冷月那一直稳如磐石的银灰色心轨，第一次，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震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