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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洛阳城外驿馆的伙房就飘起了炊烟，小米粥的香气混着蒸饼的麦香，在青砖灰瓦的院子里漫开。
驿站的堂屋刚收拾利落，几张条案拼在一起，李唐使团的人正围着用早饭，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门帘一挑，进来个穿玄衣劲装的汉子，肩宽腰窄，腰间佩着柄缠了银丝的横刀。
正是大隋内监、兼领玄衣卫指挥使的宇文晶——这玄衣卫乃大隋陛下之第一密卫，比寻常卫所更添几分诡秘。
他身后跟着两个挎刀的玄衣卫校尉，步子踩得又沉又稳。
进门就往两边一站，腰间横刀的铜环碰撞出声，直接把堂屋里的说话声压了下去。
宇文晶步子没停，径直走到上首，冲案前并肩而坐的三人拱手——
左边是李唐首席谈判大臣杜如晦，中间是长史房玄龄，右边是长孙无忌，三人正是秦王帐下最得力的臂膀。
“杜大人，房长史，长孙大人。”
“本官奉陛下旨意，来知会三位一声，今日午间，陛下在承宣殿设宴，专门款待李唐使团。”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堂屋里佩剑的武将和执笔的文吏，又道：
“秦王殿下自然是座上宾，还有世子妃郑观音、尹德妃、张婕妤三位娘娘，以及使团诸位将军，都请一并赴宴。”
话音落定，宇文晶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补充着问道：
“对了，长孙夫人也会一同赴宴吧？”
这话刚落，坐在最右侧的长孙无忌便放下了手里的竹筷：
“宇文大人有所不知，舍妹今早身子不爽利，一早便往白马寺静养，怕是赶不及午间的宴席了。”
宇文晶挑了挑眉，却没多追问，只点了点头：
“既如此，本官回去便如实回禀陛下。
秦王、三位大人，还有诸位将军，都请早些准备，辰时末，宫里会派车驾来接。”
说罢，他又拱了拱手，转身带着人走了。
堂屋里静了片刻，杜如晦端起面前的粗瓷碗，抿了口凉透的小米粥，眉头拧成了个川字。
房玄龄捻着胡须，目光落在窗外的晨光里，眼底满是琢磨不透的深意。
长孙无忌则垂着眼，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指尖的力道一下重过一下。
巳时三刻，日头爬过宫墙的飞檐，洒下一片金灿灿的光。
李世民一身紫金锦袍，腰束玉带，领着李唐使团一行人，踩着青石御道，缓缓踏入东都洛阳的隋宫。
引路的内侍弓着腰，步子迈得细碎，行至承宣殿外，陡然拔高了声调：
“秦王李世民，携李唐使团，奉旨觐见——！”
殿内钟声悠悠响起，李世民整理了一下袍角，率先迈步而入，身后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紧随其后。
一行人走到殿中，齐齐拱手躬身，朗声道：
“臣等，参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台之上，杨浩一身明黄盘龙锦袍端坐，袍角绣着十二章纹，领口袖口镶着赤金流云边，腰间系着九龙玉带，玉带上的明珠在殿内烛火映照下，熠熠生辉。
萧皇后一袭凤穿牡丹霞帔，云鬓高耸，斜插着一支赤金步摇，就坐在他身侧的凤椅上，眉眼温婉，仪态端庄。
“众卿平身。”杨浩的声音不高，带着帝王的威仪，回荡在殿宇之间。
使团众人谢恩后，便按着内侍的指引，纷纷落座。
杨浩目光缓缓扫过殿内众人，最后落在尹德妃与张婕妤身上。
二人抬眼撞见帝王的视线，心头皆是一跳。
她们偷偷打量着龙椅上的杨浩，只觉他面如冠玉，身姿挺拔，比唐公李渊年轻俊朗太多，心头顿时泛起一阵涟漪。
来之前，她们便知晓这场谈判的规矩——自己是去是留，全凭心意，要么留在长安侍奉李渊，要么留在洛阳伺候杨浩。
前日在芳华殿，满室的奇珍异宝早已让她们艳羡不已，如今又见杨浩这般英武，一时竟纠结得厉害，指尖都不自觉地绞着帕子。
就在二人心思百转千回之际，李世民却悄悄蹙起了眉，心里暗自嘀咕：
怪哉，怎的不见袁宝儿的身影？
那可是大隋第一媚妃，身姿妖娆得能勾走人的魂，前几日进宫赴宴，她寸步不离杨浩左右，今儿个怎的就没影了？
他心里那点觊觎的心思，也跟着七上八下的。
一旁的杜如晦和房玄龄对视一眼，暗自松了口气。
二人素来知晓隋帝喜好动用美人计笼络人心，今日殿上却只有帝后二人，并无其他莺莺燕燕作陪，这般场面倒是端正，看来暂时没什么出格的算计。
可这念头刚落，龙台之上的杨浩突然一拍龙椅扶手，厉声喝道：
“来人！将长孙无忌拖出去，重打二十板子！”
这话一出，满殿皆惊！
立在殿侧的宇文晶闻声，当即抬手一招，沉声道：“来人！”
殿门外应声闯入两名金甲武士，玄甲覆肩，腰悬阔斧，步子踏在金砖上闷响如雷，二话不说便冲上前，架起还没反应过来的长孙无忌。
李世民猛地站起身，跨步出列，拱手急声道：
“陛下！这是为何？！
长孙无忌素来恭谨，今日刚入殿，怎的就惹得陛下动怒？”
房玄龄也紧跟着站出来，脸色发白，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陛下息怒！臣等实在不知，长孙大人究竟犯了何错，还请陛下明示啊！”
杨浩却冷着脸，根本不接二人的话茬，只朝着金甲武士厉声重复道：
“朕说的话没听见吗？先拖下去打！打完了，朕自会给你们一个解释！”
金甲武士不敢怠慢，当即冲了上来，架起还没反应过来的长孙无忌，就往殿外拖。
长孙无忌又惊又怒，挣扎着嘶吼道：“陛下！臣冤枉！臣冤枉啊——！”
殿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李唐使团的人个个面色铁青。
李世民的拳头攥得死紧，死死地盯着龙椅上的杨浩，眼底满是怒意与不解。
没一会儿，殿外传来长孙无忌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一声重过一声，听得李唐使团众人脸色越发难看。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叫喊声渐渐弱了下去。
两名金甲武士架着被打得皮开肉绽的长孙无忌回到殿中，杜如晦和侯君集连忙上前，一左一右将他搀扶住。
长孙无忌疼得额头青筋暴起，嘴唇咬得发白，却硬是没再吭一声。
李世民再也按捺不住心头怒火，跨步出列，双拳紧握，沉声道：
“陛下！二十板子已然打完，如今总该说出责罚长孙无忌的理由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