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礼堂内的气氛,随着颁奖典礼进入尾声,非但没有松弛,反而愈发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弦。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较量与期盼,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瞟向那个已经斩获两座金色留声机奖杯的东方身影——叶飞。
他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身旁两座金灿灿的奖杯在昏暗的光线下兀自散发着荣耀的光芒。他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只有交叠放在膝上的双手,指节因无意识的用力而微微泛白,泄露了他内心并非全然的平静。连庄“最佳新人”与“最佳流行男歌手”已是惊世骇俗的成绩,但那个压轴的、代表着单曲最高制作水准的“年度最佳制作”(Record of the Year)奖项,才是今晚真正的王冠。
林依诺在嘉宾区,几乎停止了呼吸。她的目光牢牢锁在叶飞挺拔却略显孤直的背影上,先前为他流下的激动泪水早已被一种更深的紧张所取代。她能感觉到自己掌心的潮湿。
舞台上,负责颁发这最重要奖项之一的,是两位在乐坛地位崇高的老牌巨星。他们熟练地插科打诨,营造着悬念,大屏幕上依次闪过最终入围的五首单曲的精彩片段。当《Careless Whisper》那标志性的萨克斯风前奏响起,叶飞在录音棚里专注投入的画面出现时,礼堂内响起了一阵极其复杂的声音——有惊叹,有期待,也有难以置信的低语。
五位提名者,无一不是当今乐坛如雷贯耳的名字,他们的作品在过去一年里响彻全球。叶飞,这个名字在几个月前对西方主流乐坛还近乎陌生,此刻却与这些巨头同台角逐最高荣誉。
其中一位颁奖嘉宾,一位以幽默着称的黑人女歌手,拿着那个决定命运的信封,故意做出一个夸张的、难以抉择的表情,引得台下发出阵阵紧张的笑声。然后,她收敛了笑容,与搭档对视一眼,郑重地拆开了信封。
她低头看了一眼,眼睛瞬间睁大,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真实的震惊。她深吸一口气,对着话筒,用清晰无比、甚至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念出了那个名字:
“And the Grammy for Record of the Year goes to… ‘Careless Whisper’… Ye Fei!”
“Ye Fei——”
这个名字第三次在神殿礼堂的上空炸响。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大约半秒钟。
仿佛整个礼堂的时间都被冻结了。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惊讶,愕然,难以置信。
随即,如同海啸冲破堤坝,巨大的声浪猛地爆发出来!惊呼声,倒吸冷气的声音,然后是如同雷鸣般、仿佛要掀翻屋顶的掌声!
三提三中!
格莱美历史上,不是没有新人获得过多项提名并有所斩获,但在如此重要的通类奖项和表演类奖项中,以绝对新人之姿,实现“三提三中”,这几乎是前所未有的奇迹!尤其是在“年度最佳制作”这个竞争最为惨烈的战场上,击败一众天王巨星,这需要的不仅仅是才华和运气,更是一种现象级的认可!
聚光灯再次如同拥有生命般,死死钉在了那个穿着午夜蓝丝绒礼服的年轻人身上。
这一次,叶飞周围的同行们几乎是瞬间弹了起来,脸上带着由衷的敬佩与震撼,用力地拍着他的肩膀,与他拥抱。镜头捕捉到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极其短暂的怔松,仿佛连他自己,也对这最终的、极致的荣誉感到一丝意外。
但他很快便恢复了那令人心折的从容。他缓缓站起身,先是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沉静如海的深邃,只是那深处,仿佛有星辰在燃烧。
他迈步上台。步伐依旧稳健,但细心之人能看出,他的脊梁比之前挺得更直,那是一种承载了巨大荣耀与历史重量后,自然流露出的气度。
从颁奖嘉宾手中接过第三座、也是最为沉重的一座金色留声机奖杯时,那位资深的女歌手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眼中满是惊叹与祝福。
叶飞走到话筒前,将三座奖杯并排放在演讲台上。金色的光芒交相辉映,晃花了无数人的眼睛。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那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让原本沸腾的礼堂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想知道这位创造了历史的年轻人,此刻会说些什么。
他先是遵循惯例,用流利的英语感谢了组委会、唱片公司、团队和歌迷。言辞恳切,风度无可挑剔。
然后,他停了下来。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做一个重要的决定。他抬起头,目光不再游移,而是坚定地望向正前方的主摄像机镜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却无比清晰的微笑。那笑容里,有成功后的释然,有得到认可的欣慰,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源自文化根脉的自信与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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