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在寒夜中响起的婴儿啼哭,像一道微弱却执拗的闪电,劈开了滴水崖上空积郁已久的、浓得化不开的绝望阴云。它并未带来立竿见影的粮食和暖意,却仿佛在每一个濒临崩溃的心灵深处,注入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能的韧性。
牺牲,依旧在继续。那座由粗粝青石和无数刻痕构成的丰碑,在短短数日间,周围又添了几座新坟。饥饿和寒冷,仍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人们看向那座丰碑的眼神,不再仅仅是悲戚和麻木,更多了一种沉静的、仿佛与逝者达成了某种约定的坚毅。看向那间偶尔传出微弱婴啼的窝棚时,眼神里则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小心翼翼的守护之意。
楚风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他知道,这是将这块饱经淬炼的“铁”最后锻打成“钢”的最佳时机。光有意志和悲壮不够,他们需要更强大的肌肉、更锋利的爪牙,才能在这炼狱中杀出一条生路,才能对得起那些长眠的兄弟,才能守护住这刚刚燃起的、微弱的希望之火。
他将所有还能动弹的人——包括那些面色依旧苍白的技术人员、眼神里还带着些许惊惶的学生,甚至是一些伤势稍轻的伤员——全部召集到了村子中央那片被踩实的雪地上。
没有长篇大论的动员,楚风只是站在那里,目光缓缓扫过这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却都写满了艰难求生的面孔。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锤击铁砧般,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咱们现在,像什么?”他忽然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人群沉默着,有些茫然。
“像一块被鬼子扔进火里,又捞出来捶打了无数遍的铁疙瘩。”楚风自问自答,他抬起手,指了指周围险峻的山峰,又指了指自己和大家,“外表看着又黑又硬,满是疤痕,好像随时会碎掉。”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锐利:“但咱们自己知道,咱们没碎!咱们扛过来了!为什么?因为咱们心里那点硬核还没被炼化!现在,鬼子以为咱们这块铁已经废了,凉了,可以随便丢掉了。”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可他们忘了,铁,越淬火,越捶打,才越硬,才越能变成杀敌的钢!”
他猛地提高音量:“从今天起,只要还能喘气,只要还能动弹,都给老子练起来!”
“练什么?”一个年轻学生怯生生地问。
“练怎么活!练怎么杀!”楚风回答得斩钉截铁,“老兵,带新兵!会的,教不会的!识字的,教不识字的!力气大的,帮力气小的!”
训练,就在这滴水崖的绝境之中,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展开了。
**(一) 肌肉与骨骼的重塑**
清晨,天光未亮,呵气成冰。雪地上,士兵们已经开始了最基础的体能训练。没有跑道,就在村子周围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每一次抬腿都如同在泥沼中挣扎,肺叶像是要被冰冷的空气撕裂。有人摔倒了,挣扎着爬起来,继续跟上。没有人抱怨,只有粗重的喘息和皮靴踩踏积雪的沉闷声响。
力量训练更是简陋到极致。扛着圆木深蹲,抱着石块蛙跳,甚至只是两人一组,互相背负着在雪地里爬行。肌肉在极度疲惫中颤抖、酸痛,但没有人停下。那些原本细皮嫩肉的技术人员和学生,起初叫苦不迭,手上磨出了血泡,腿上磕得青紫,但在周围那些伤痕累累却一声不吭的老兵感染下,也渐渐咬紧了牙关。
一个叫李书文的年轻学生,在抱着石块蛙跳时,脚下打滑,连人带石头摔了出去,手掌被尖锐的冰棱划开了一道大口子,鲜血直流。他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着自己那原本握笔的手变得血肉模糊,几乎要放弃。
旁边一个断了半根手指的老兵,默默地走过来,撕下自己内衣上相对干净的一条布,笨拙却仔细地帮他包扎好,然后捡起那块沾了血的石头,塞回他怀里,只沙哑地说了一句:“读书娃,笔杆子能写文章,这石头,练好了,能砸碎鬼子的脑壳。”
李书文看着老兵那缺失手指、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手,又看了看自己包扎好的手掌,一股热流猛地冲上头顶。他用力点了点头,抱起那块冰冷的、沉甸甸的石头,继续向前跳去,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自己过往的脆弱和矫情之上。
楚风亲自参与到训练中。他和士兵们一样奔跑,一样扛圆木,甚至在一些格斗和战术动作的示范上,要求更加严苛。他的身体同样疲惫,胃部的灼痛从未停止,但他展现出的那种近乎非人的意志力和精准的动作控制,让所有士兵,包括李云龙手下那些骄兵悍将,都暗自心折。
“看见没?团座都这样,咱们还有啥好说的?”成了训练场上最朴素也最有效的激励。
**(二) 知识与杀戮的融合**
体能是基础,但楚风要锻造的,不是一群只有蛮力的莽夫。他将现代特种作战的理念,一点点融入最基础的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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