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的旗帜能在废墟上飘扬一时,但要让这片饱经战火摧残的土地真正成为坚实的堡垒,需要的不是欢呼,而是铁与血之后,更加繁重、细致甚至枯燥的“消化”与“整合”。石门镇,如同一块被强行咽下的硬骨头,此刻正经历着融入358师这个肌体时必然的阵痛与磨合。
镇内镇外,俨然是两个世界,却又被一种紧张的忙碌紧密连接。
在镇子外围,尤其是李云龙独立团曾经浴血奋战过的几个关键高地和新拓展的防线上,景象堪称热火朝天。深秋的寒风已经带着刺骨的意味,卷起地面新翻的泥土,扑打在每一个正在挥汗如雨的士兵和民工脸上。
“快!快!这边再夯实一点!鬼子的炮可不长眼!” 工兵营长扯着已经沙哑的嗓子,在刚刚挖出的战壕基线上来回奔走。他的军装上溅满了泥点,双手粗糙得像老树皮。
士兵们和紧急动员起来的民工们,挥舞着铁锹、镐头,如同辛勤的蚁群,依托着原有的日军工事残骸和天然地形,构建着更加坚固、更加体系化的防御阵地。深挖的战壕纵横交错,交通壕像脉络一样将它们连接起来。钢筋水泥(缴获的有限水泥被优先用于关键火力点)加固的机枪巢、隐蔽的迫击炮位、深藏地下的弹药库和屯兵洞……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图纸变为现实。
“铁锤”营那些在突击中立下汗马功劳、也受损不轻的“钢铁巨兽”,此刻正集中在镇东一片相对平坦的河滩地进行紧急维修和改装。叮叮当当的敲打声、电焊的刺啦声、引擎的试车轰鸣声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金属、机油和烧灼的味道。狗剩带着他的技术团队,如同手术台上的医生,围着这些伤痕累累的战车,更换着扭曲的钢板,修补着破损的轮胎,调整着问题频出的传动系统。
“这里!这里焊缝再加固一下!上次就是这里被鬼子的反坦克枪差点打穿!” 狗剩指着一辆突击车的侧面装甲,对焊工喊道,他的脸上又是油污又是汗水,只有眼睛依旧亮得惊人。
而在镇内,气氛则要复杂得多。
战斗留下的创伤触目惊心。断壁残垣间,清理工作正在艰难进行。士兵们和胆大些的百姓一起,小心地搬运着碎石瓦砾,寻找着可能被埋的物资,更多的是在收敛遗体。既有日军的,也有伪军的,更有不少不幸罹难的平民和牺牲的战士。石灰和消毒水的味道,试图掩盖那依旧顽固残留的血腥与焦糊气,却反而形成了一种更加怪异难闻的气味。
临时设立的师野战医院已经入住了原镇上一所小学的校舍,这里人满为患,呻吟声、消毒器械的碰撞声、医护人员急促的脚步声不绝于耳。林婉柔带着她扩充了不少的医疗队,如同不知疲倦的陀螺,穿梭在病床之间。她的白大褂上早已沾满了血污和药渍,双手因为长时间浸泡在消毒水中而显得红肿粗糙。
“按住他!给他注射镇静剂!” 林婉柔按住一个因为截肢而剧烈挣扎的年轻士兵,她的声音冷静,但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看着这些昨天还生龙活虎的年轻人转眼间缺胳膊少腿,甚至失去生命,她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与此同时,一场无声的“战争”也在镇公所临时设立的审讯点和收容所里进行着。超过一千三百名伪军俘虏和部分日军伤员,需要被甄别、处理。方立功亲自坐镇,他面前堆满了初步审讯记录和档案。
“长官,我……我就是混口饭吃,没干过啥伤天害理的事啊……” 一个穿着伪军军官服、但满脸惶恐的中年人哆哆嗦嗦地辩解着。
“混口饭吃?” 方立功推了推眼镜,目光锐利如刀,指着档案上的一条记录,“带路袭击小王庄,导致民兵队长一家五口被杀,这也是混口饭吃?”
那伪军官脸色瞬间惨白,瘫软在地。
处理这些俘虏是极其棘手的问题。全部处决,不符合政策,也过于残忍;全部释放,隐患巨大;全部收编,更是风险难测。最终,在楚风的授意下,采取了分化处理的策略:罪大恶极、负有血债的,公审后严惩;被胁迫或罪行较轻的,经过严格的思想教育和审查后,打散编入补充营,以观后效;日军伤员,则进行人道救治后,与其他日军俘虏一同严密看管,作为未来可能的交换筹码。
另一方面,对新占领区的民众工作也在同步展开。宣传队的人拿着铁皮喇叭,在残破的街道上,用带着乡音的朴实语言,宣讲着政策,安定民心。炊事班在几个相对安全的区域架起了大锅,熬煮着稀粥,混合着缴获的罐头肉,分发给那些家园被毁、缺衣少食的百姓。
起初,百姓们大多躲在家里,透过门缝和窗户,用惊疑不定的眼神打量着这些陌生的“**”。但看着这些士兵纪律严明,不仅不抢东西,还帮着清理废墟、分发食物,一些胆大的开始试探着走出家门。
“老总……这……这粥真给俺们喝?” 一个抱着瘦小孙子、衣衫褴褛的老大娘,颤巍巍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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