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口。
鹰巢堡的轮廓在暮色中如同蹲伏的巨兽,嶙峋的黑石峭壁反射着最后一点天光,投下浓重阴影。
堡顶那面残破的黑鹰旗在朔风中猎猎作响,像垂死挣扎的爪牙。
血腥气混着山风特有的凛冽,灌入阿璃的鼻腔,让她胃里一阵翻搅。
云州城下的尸山血海还未冷却,石墩倒下的闷响、王石宝跃入火光前稚嫩的嘶吼,仍在耳畔回荡。
“少主。”林默的声音如同幽谷冷泉,他无声无息地从一块巨岩后滑出,玄色劲装几乎与山影融为一体,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侧翼峭壁,三处暗哨,已拔除。堡后排水渠,铁栅已锈蚀,可容一人通过。但……”
他顿了顿,指尖捻起一点暗褐色的粉末,“渠口有‘忘忧散’余烬,浓度极高。”
药老周柏佝偻着背上前,枯瘦的手指捻起粉末凑近鼻尖,浑浊的老眼骤然一缩:“是‘噬心毒’!比青禾当年采的雪莲毒性烈十倍!吸入即狂,沾肤溃烂!耶律烈这畜生,是想把进去的人都变成疯狗!”
陈婆默默解开药箱,将仅存的几包雪莲粉和解毒丸分给众人,指尖冰凉:“老身这点家当,怕是杯水车薪……少主,真要进去?”
阿璃的目光扫过众人。
李狂靠在一块山石上,胸口缠着厚厚的、渗着暗红的布条,独眼却燃烧着不甘的火焰;钱通独臂拄着短刀,脸色惨白如纸;巴图紧攥着半截家传匕首,指节发白。
赵烈站在她身侧,牛角耳坠在风中纹丝不动,眼神沉静如渊。
“必须进去。”阿璃的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陈武叔他们还在里面,被药控制着,生不如死。不毁了源头,耶律烈随时能再拉出一支‘复刻骑’!石墩叔的血,石宝的命,不能白流!”
她解下腰间鎏金长刀,刀柄狼图腾冰冷刺骨,“药老,陈婆婆,你们带李叔、钱叔、巴图留在外接应。赵叔,林默叔,随我入堡!”
“少主!”李狂挣扎着想站起,被陈婆死死按住,“俺……俺还能打!”
“留着你的力气!”阿璃厉声道,眼神却软了一瞬,“堡外更需要你!若耶律烈杀回马枪,只有你的斧头能顶住!”
李狂独眼一红,颓然坐倒,巨拳狠狠砸在冻土上。
排水渠入口隐藏在峭壁根部,被枯藤碎石掩盖,散发着浓重的霉味和若有若无的甜腥。
林默如壁虎般率先滑入,匕首在黑暗中划出微弱的寒光。
阿璃紧随其后,冰冷的污水瞬间浸透靴袜,刺骨的寒意直冲头顶。
赵烈断后,强弓半开,箭镞在黑暗中闪着幽光。
渠内狭窄逼仄,仅容一人弯腰前行。脚下是滑腻的淤泥和不知名的秽物,恶臭熏人。
墙壁湿漉漉的,凝结着水珠,触手冰凉粘腻。黑暗中,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污水流淌的汩汩声。
“前面有光。”林默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
阿璃凝神望去,渠道尽头隐约透出昏黄的光线,还有铁链拖曳的“哗啦”声和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
“是……复刻骑的营房?”赵烈低问。
林默点头,身形更慢,几乎贴着渠壁阴影移动。
阿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鎏金长刀悄然出鞘半寸。
突然!
“嗤嗤嗤——!”
数道细微的破空声从头顶石缝中激射而出!是淬毒弩箭!角度刁钻,直取三人要害!
“小心!”赵烈低喝,强弓瞬间拉满,“嗡”的一声,一支穿云箭后发先至,精准地撞飞射向阿璃的毒箭!
林默匕首翻飞,格开射向自己的两支!但第三支毒箭,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直射赵烈面门!
距离太近!赵烈弓已拉满,回防不及!
电光火石间,一道佝偻的身影猛地从阿璃身后扑出!
“噗嗤!”
毒箭深深没入药老周柏的肩胛!他闷哼一声,枯瘦的身体剧烈一颤,却死死挡在赵烈身前!
“药老!”阿璃目眦欲裂,一把扶住他软倒的身体。
“别……别管我……”药老脸色瞬间泛青,嘴唇哆嗦着,从怀里摸出那个珍藏的青布小袋,里面是半朵早已干枯的雪莲,花瓣边缘还沾着点点暗红,是青禾的血,“快……快走……前面……有……有埋伏……魏……魏……”
他话未说完,头一歪,昏死过去,手中紧攥着那半朵雪莲。
“周伯!”阿璃心如刀绞,眼中血丝密布。
“走!”赵烈声音嘶哑,一把背起药老,“林默!开路!”
林默眼中寒光爆射,匕首化作一道残影,猛地劈开前方锈蚀的铁栅栏!
栅栏后,是一个巨大的石厅!昏黄的牛油火把插在壁上,映照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数十名复刻骑残部被粗大铁链锁在石柱上,眼神空洞,嘴角流涎,如同提线木偶。
他们身上穿着残破的燕云玄甲,手中却握着契丹弯刀,正机械地劈砍着空气,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忘忧散”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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