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被安置在暖阁内,公孙婧寸步不离地守着,用温热的帕子一点点擦拭老人脸上的血污和惊恐。
柳彦舟已为他施针喂药,稳住了惊厥的心神,只是老人年迈体弱,又经此大劫,此刻昏昏沉沉,口中不时发出模糊的呓语。
“小姐……快跑……信……张谦……”
公孙婧紧紧握住福伯枯瘦的手,眼圈通红,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
失而复得,又险些得而复失,这大起大落几乎要将她的心撕裂。
外厅,气氛同样肃杀。
阿璃卸去了染血的斗篷,露出一身利落的劲装,孕肚的弧度在紧绷的神色下依然清晰。
她坐在主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轻响。
柳彦舟站在她身侧,正仔细检查一名受伤夜枭队员的手臂,那手臂呈不自然的青黑色,是药人毒素侵蚀的痕迹。
李明月一身寒气地从外面大步走进,玄甲上凝结着夜露,她抱拳沉声道:“殿下,柳先生。落鹰峡战场已清理完毕,俘获三名轻伤敌酋,均已卸了下巴,防止其自尽。现已押入地牢,由燕云骑亲卫看管。”
“辛苦了,明月。”阿璃抬眼,目光锐利,“可问出什么?”
李明月摇头,眉宇间带着一丝挫败:“嘴极硬。寻常审讯手段无用,一个个皆是死士做派。只其中一个,在擒获时狞笑说……‘惊蛰’一出,西京必成焦土。”
“惊蛰……”阿璃重复着这个从密信上得来的词,眼中寒芒更盛,“玉石俱焚?张谦竟敢有如此胆量,在帝京脚下行此逆天之事!”
柳彦舟处理好伤员的伤口,净了手,走到阿璃身边,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阿璃,不可不防。张谦执掌部分京畿兵权,门生故旧遍布朝野,若他狗急跳墙,确有搅动风云的能力。那密信虽未明言,‘惊蛰’所指,极可能是在西京要害之处埋藏大量火药。一旦引爆,不仅生灵涂炭,更会动摇国本。”
苏文清此时也匆匆赶来,他官袍未换,显然是刚从宫中或衙门回来,脸上带着疲惫与忧虑:“殿下,柳先生。下官已依殿下先前吩咐,将落鹰峡之事密奏陛下。陛下震怒,已下旨彻查张谦。但……张谦毕竟位高权重,若无铁证,恐难即刻拿下。且其府邸守卫森严,若强行查抄,恐会打草惊蛇,逼他提前发动‘惊蛰’。”
局面陷入了僵局。
明知道张谦是巨大的威胁,甚至可能藏着毁灭性的后手,却因投鼠忌器,不能立刻动手。
这种无形的压力,比落鹰峡的明刀明枪更让人窒息。
“不能坐以待毙。”阿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张谦是明处的敌人,而‘惊蛰’是他最后的疯狂。我们必须在他发动之前,找出并拔除这个毒瘤。文清,你熟悉西京布局,依你之见,若欲造成最大混乱,火药最可能埋在何处?”
苏文清沉吟片刻,道:“无非几处:粮仓、武库、主要衙署,乃至……皇城周边。此事需极其隐秘地进行排查,绝不能惊动张谦的眼线。”
“好!”阿璃果断下令,“明月,你抽调燕云骑中最可靠的精锐,扮作巡防兵丁或工部修缮人员,配合文清所指派的可靠官员,对上述区域进行秘密排查。记住,宁可慢,不可错,绝不能走漏风声!”
“末将领命!”李明月肃然应道。
“墨羽。”阿璃看向如同影子般立在角落的夜枭首领。
“属下在。”墨羽无声上前。
“张谦府邸是重中之重。加派三倍人手,十二时辰不间断监视,连一只苍蝇进出都要记录在案。特别是府中采买、运污等车辆,需重点排查。同时,想办法从张谦的心腹、管家,甚至外围仆役身上打开缺口,看能否探听到‘惊蛰’的具体线索。”
“是。”墨羽领命,身影再次悄然后退,融入阴影。
部署完应对“惊蛰”的明线,厅内暂时陷入沉默。
落鹰峡的厮杀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但真正的战斗,已然转移到了这座繁华帝都的阴影之下。
就在这时,墨羽去而复返,手中多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件从落鹰峡那名吹哨死士头领身上搜出的物品:一把淬毒匕首、几枚样式统一的飞镖、一个空空如也的毒药囊,以及……一枚用上等油布仔细包裹的物件。
“殿下,柳先生。这是在那名死士头领贴身内衬中发现之物,包裹得极为小心。”墨羽将托盘呈上。
柳彦舟上前,小心地揭开油布。一枚温润莹白的玉佩显露出来,玉佩雕工精湛,中央赫然刻着一个笔力遒劲的“萧”字!
“萧?”
阿璃瞳孔微缩,下意识地站起身。
这枚玉佩的出现,比“惊蛰”二字更让她心惊。她伸手接过,指尖传来玉佩的冰凉触感。
那“萧”字的写法,她再熟悉不过,与父亲镇北王的手书风格极为相似!
“这……这不可能!”阿璃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我父亲一生光明磊落,怎会……这定是有人仿造,意图嫁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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