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胡先生的信使如期而至,约定当晚在乌苏部牧场边缘的洼地交易。
柳彦舟依约而行,身后跟着秦风、赵武两名护卫,三人抬着一口沉甸甸的鎏金箱子,在惨淡的月光下踏入戈壁。
洼地四周荒无人烟,几棵枯树枯枝如爪,孤零零地戳在沙砾中,月色洒下时,地面蒙着一层霜似的冷光,连风都带着戈壁特有的凛冽寒意。
刚到洼地中央,便见巴特尔带着数十名精悍骑士,驱赶着上百头牛羊早已等候。
那巴特尔身材魁梧如铁塔,一身兽皮铠甲上缀着兽牙,脸上挂着桀骜不驯的笑,眼神扫过鎏金箱子时,贪婪几乎要溢出来:“柳老板,久候了!”
他粗声粗气地开口,“胡先生说,你不光要收毒草,还想囤军械?”
“货好,银钱不愁。”柳彦舟故作豪爽地拍了拍箱子,金属碰撞声清脆悦耳。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车轮碾过沙砾的沉闷声响。
沙狐商队的马车队缓缓驶来,胡先生骑着一匹乌骓马走在最前,长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车队中间的三辆大车被油布裹得严严实实,车轮陷进沙地里半寸,显露出内里的沉重。
“柳老板,巴特尔兄弟,人齐了,咱们开始交易。”胡先生翻身下马,嘴角噙着志在必得的笑,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巴特尔早已按捺不住,大步流星地冲向大车,伸手就要掀油布。
柳彦舟心头突然一紧——不对劲!
枯树后面,似乎有黑影在蠕动,极淡的腥臭味顺着风飘来,既不是牛羊的膻气,也不是马匹的汗味,反倒像是血腥气混着某种腐药的怪味,若有若无,却让人脊背发凉。
他猛地抬眼看向胡先生,正撞见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诡异笑意,右手已悄悄摸向怀中!
“不好!有埋伏!”柳彦舟厉声暴喝,腰间短弩瞬间抽出手,弩箭直指胡先生面门。
可还是晚了!胡先生猛地掏出一枚青黑色骨哨,拼尽全力吹响——尖锐的哨音划破死寂的夜空,如同鬼哭狼嚎!
刹那间,枯树后面猛地冲出数十名黑衣人,个个手持弯刀,蒙面遮容,刀锋在月光下泛着寒芒,朝着柳彦舟和巴特尔的人猛扑过来!
更惊悚的是,那三辆大车的油布突然被掀开,里面哪里是什么军械?竟是数十个被铁链锁着的壮汉!
他们皮肤呈青黑色,浑身肌肉虬结如铁块,双眼赤红如血,口角流涎,身上布满狰狞的伤口,有的甚至露出森白的骨头,却依旧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猛地挣断铁链,朝着在场所有人疯狂扑来!
“是药人!”柳彦舟脸色骤变,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他曾见过药人的凶戾,可眼前这些,显然更加狂暴、更加致命,连铁链都能轻易挣断,简直是不死不休的杀器!
巴特尔和他的手下们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抽出弯刀反抗,可那些药人力大无穷,根本不畏疼痛,手脚并用,甚至张口撕咬,锋利的牙齿能轻易咬断骨头。
骑士们的弯刀砍在他们身上,只留下深深的血口,却丝毫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惨叫声瞬间响彻洼地。
“柳老板,你倒是会伪装!”胡先生手持弯刀,带着凌厉的风声劈向柳彦舟,眼中怨毒似毒蛇,“大周朝廷的探子,也敢来捋老夫的虎须?今日就让你尝尝,我花三年时间培养的药人,有多厉害!”
柳彦舟侧身急避,刀锋擦着肩头划过,丝绸长袍瞬间被割破,一道血痕立刻浮现,鲜血渗了出来。
他踉跄后退半步,短弩依旧直指胡先生咽喉,沉声道:“胡先生莫不是误会了?在下只是个逐利的商人,值得你动如此阵仗?”
“误会?”胡先生桀桀冷笑,弯刀挽起一朵刀花,寒芒闪烁,“你腰间的墨玉双鱼佩,边缘刻着‘药王脉’三字暗纹,寻常商人,配得上这等信物?”
柳彦舟心中一凛——这玉佩是母亲木婉儿的遗物,他贴身佩戴多年,从未想过会被识破。
可他仍不甘心,反问道:“胡先生用药人当杀器,残害生灵,就不怕遭天谴?”
“天谴?在这西域,实力就是天理!”胡先生步步紧逼,刀锋几乎贴到柳彦舟鼻尖,“还有你那日在客栈说的话!疏勒河谷有我们的药圃,这话没错——可你偏偏提了‘乌苏部牧场’!”
他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疏勒河谷与乌苏部牧场相邻,这事只有部落高层和我们核心成员知晓,一个远从中原来的药商,怎么会如此清楚西域的地界划分?”
柳彦舟握紧短弩,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那日他是故意试探,却没想到反而暴露了自己。
“更让老夫起疑的,是你对‘奇草’的态度!”胡先生突然放声大笑,笑声里满是嘲讽,“真正的奸商只问药效、产量、利润,可你呢?两次打探药圃位置,还旁敲侧击军械藏匿点——哪有商人会关心这些?你分明是想摸清我们的根基!”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狠厉:“前几日定狂散横空出世,解了疯马草之毒,老夫就该想到,药王脉的人早就掺和进来了!柳彦舟先生,大周安抚使的夫婿,你伪装得倒是逼真,可惜啊,太急于求成,反倒露出了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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