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彦舟那句“让她陪葬”的冰冷誓言,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王府庭院,震得所有人魂飞魄散。
那不再是温润儒雅的柳神医,而是一尊从地狱归来的复仇修罗,眼中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火焰。
“柳先生!不可!”苏文清死死抱住他的胳膊,老泪纵横,“殿下吉人天相,定然无恙!您若再去,岂非正中了敌人奸计?西京不能没有您啊!”
“柳先生,冷静!”张文渊也急忙劝阻,语气前所未有的急切,“此事绝非那么简单!殿下遇袭,消息恰好此时传来,崔琰方才退让,这分明是连环毒计!就是要逼您失去理智,自投罗网!您若有事,殿下即便生还,又当如何?”
李明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抱拳道:“柳先生!末将愿亲率所有骑兵,即刻西进,搜寻殿下踪迹!纵使翻遍白沙海每一粒沙,也定要找到殿下!求先生坐镇西京,主持大局!”
柳彦舟身体剧烈颤抖,胸口起伏,又是一口淤血咳出,染红了前襟。
他何尝不知这是陷阱?但一想到阿璃可能身陷囹圄,正在承受非人痛苦,甚至……他便觉五内俱焚,理智几乎被彻底吞噬。
他闭上眼,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杀意,再睁开时,眼神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残存的清明。
他推开苏文清,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一天。李将军,我给你一天时间。尽起所有能动用的夜枭和轻骑,向西搜索,我要知道最准确的情报,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到尸首。”
他目光转向张文渊,深深一揖:“张御史,西京危局,非一日可解。恳请您即刻动身,返回长安,将此地实情,殿下忠勇,贼子毒计,面陈陛下!西京上下之生死荣辱,尽托于御史之笔!”
张文渊面色肃然,郑重还礼:“柳先生放心!张某纵粉身碎骨,亦必涤清谗言,还西京一个公道!我这就动身!”
“苏先生,”柳彦舟最后看向苏文清,“全力配合李将军,调配所有资源,支援搜救。王府库藏,可尽数取用。另外……”
他眼中寒光一闪,“将我药房最里间,那几个贴着朱砂符咒的黑檀木箱,搬到我院中。”
苏文清听到“朱砂符咒的黑檀木箱”,脸色骤变,那是柳彦舟绝对禁止旁人触碰的禁忌之物,据说里面封存着极其可怕的东西。
“先生,您要那……”
“去做。”柳彦舟的语气不容置疑。
众人见他心意已决,且安排井井有条,只得领命而去,分头行动。
庭院中,很快只剩下柳彦舟一人。
他独立于萧瑟风中,背影孤寂而决绝。
他缓步走回自己的药房小院,那里,几个沉重的黑檀木箱已被放置妥当,箱盖上贴着的朱砂符箓,鲜红得刺眼。
他挥手屏退所有仆役,关上院门。
指尖划过冰冷的箱盖,最终停留在其中一个雕刻着狰狞鬼首的箱子上。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撕开了符咒,打开了箱盖。
箱内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一卷卷色泽暗沉、散发着腐朽与异香的古老皮卷,以及一堆奇形怪状、闪烁着不祥光芒的矿石和干枯植物。
这些都是他母亲手札中严令禁止、甚至标注了“天谴”符号的禁忌知识——关于世间至毒之物的炼制与运用,是“药王脉”最黑暗、最不愿触碰的传承。
“阿璃……”他抚摸着那些冰冷邪恶的物件,眼中泪光与疯狂交织,“若你真的不在了……这人间,便再无值得我悬壶济世的理由。我会让所有参与者……体会比死亡更痛苦的滋味。”
他开始了危险的准备工作。不再是救人活命的灵丹,而是炼制足以让江河断流、让城池化为鬼蜮的恐怖毒物。
医者仁心,已化为阎罗催命帖。
就在柳彦舟于西京准备踏上毁灭之路的同时,快马加鞭的张文渊,已日夜兼程赶回了长安城。
他没有回家,没有去御史台,而是直接求见皇帝周显。
紫宸殿书房内,周显看完了张文渊呈上的、字字血泪的详细奏章,听完了他对西京危局、阿璃失踪、柳彦舟被逼欲狂的沉痛陈述,脸色铁青,一拳狠狠砸在御案上!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周显怒发冲冠,眼中杀意沸腾,“前线将士浴血奋战,忠良蒙冤濒死,朝中竟还有人为一己私利,勾结外敌,构陷忠良!真当联的刀不利吗?!”
他立刻下令:“高潜!”
“奴婢在!”
“即刻传秦岳、孙锐入宫!封锁所有消息!”
“是!”
很快,禁军统领秦岳和京营副统帅孙锐奉密诏入宫。周显将西京情况简要说了一遍,两人闻言亦是怒不可遏。
“孙锐!”
“末将在!”
“孤予你密旨,调动你的京吾卫,给联严密监控所有与崔琰过从甚密、以及近日弹劾西京最起劲的官员府邸!搜集他们与河西、吐蕃往来的一切证据!记住,要隐秘,不要打草惊蛇!”
“末将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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