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的烛火已燃至夜半,烛泪堆积如小山,映得殿内众人的脸色忽明忽暗。
阿璃攥着柳彦舟发来的急信,指腹反复摩挲信纸边缘。
那信上字迹潦草,可见写信时的仓促,“达玛破西城门,李崇将军和张文清先生等死守云州都护府”“赵烈醒后狂性发,持剑欲寻少主”的字样,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发紧。
“大都护,”冯异大步流星进殿,玄甲上还沾着夜巡的霜气,“京畿大营已接管四门,曹正淳的东厂余孽抓了大半,靖王被软禁在东宫偏殿,有孙锐的人看着,暂时翻不起浪。只是……代州急报,左贤王的突厥兵已攻到代州城下,李崇节度使的武宁军被达玛的吐蕃兵拖在云州西境,抽不开身。”
阿璃抬头,目光扫过殿内的苏学士与苏墨白,沉声道:“京师不能没有主事之人。外公,您留在此地,继续审讯曹正淳,务必问出姚知福的老巢。”
苏学士点头,花白的胡须随着动作轻颤:“你放心去,京师有老夫在。只是你孤身北上,需多带人手。冯异的金吾卫精锐,调五百给你?”
“不必。”阿璃抬手拒绝,指尖触到怀中的龙凤佩,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金吾卫要守京师,不能动。我带红妆姨和五名燕云骑即可,轻装简行,才能尽快赶到北境。”
她转身看向红妆,目光坚定:“红妆姨,备好马,半个时辰后出发。”
红妆应声而去,脚步轻快却带着决然。
自归队起,她便跟着护在阿璃左右,如今少主身陷险境,她便是拼了性命,也要护她周全。
苏墨白看着阿璃决绝的背影,上前一步:“表妹,我跟你一起去!我虽不善武,却能帮你传递消息,联络北境的夜枭成员。”
阿璃沉吟片刻,想起苏砚曾说过苏墨白熟悉京师至北境的驿道,便点头应允:“好,你跟我走。路上需听我号令,不可擅自行动。”
半个时辰后,八骑快马从京师北门疾驰而出。
阿璃一身玄色劲装,外罩防风斗篷,鎏金长刀斜挎在背,镇国剑悬于腰间,怀中的龙凤佩与狼符硌着心口,提醒着她肩上的重担。
马蹄踏过积雪,溅起的雪粒打在马腹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红妆策马走在最前,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五名燕云骑呈扇形散开,将阿璃与苏墨白护在中间;苏墨白紧随阿璃身侧,手中握着一张北境舆图,不时提醒她前方的岔路。
“前面就是雁门关废墟了。”苏墨白指着远方的黑影,声音带着几分凝重,“左贤王攻破雁门关后,一把火烧了关楼,现在只剩断壁残垣。我们得绕路走,避免撞上突厥的巡逻兵。”
阿璃勒住马,望向那片废墟,眼中闪过一丝痛惜。
雁门关是北境的门户,当年父亲萧策曾在此挡住十万突厥兵,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情绪:“按你说的走,天黑前必须赶到狼嚎谷。”
狼嚎谷藏在阴山深处,是母亲苏凝当年逃离突厥时的藏身地。
据陈忠在密信中所述,当年突厥爆发内乱,左贤王部虽成功击溃右贤王大部、斩杀其主要力量,但因右贤王部素来深得族人心附,反观左贤王部阿史那咄苾之父性情暴虐、不得人心,故仍有不少突厥族人宁可背离左贤王部,选择追随右贤王的残余势力。
而在这些残余势力中,右贤王部的一支旧部得到了苏博学士(时任北境巡按)的暗中庇护,最终隐居于山谷之内。
阿璃此行,便是要借母亲的名义,联合这些旧部,共同对抗突厥左贤王。
快马疾驰,终于在暮色四合时抵达狼嚎谷。
谷口两侧的山崖陡峭,崖壁上刻着突厥文的“狼嚎谷”字样,虽历经风雨,却依旧清晰。
阿璃翻身下马,从怀中掏出那枚完整的突厥右贤王狼符。
那是从太庙密道的潜龙匣中找到的,狼首狰狞,狼眼镶嵌的红宝石在暮色中泛着红光。
她举起狼符,对着谷内高声喊道:“阿史那凝之女萧阿璃,求见右贤王旧部首领!”
喊声在谷中回荡,许久后,谷内传来一阵马蹄声。数十名身着突厥服饰的骑兵疾驰而出,为首的是一名年约五十的男子,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
正是右贤王旧部首领,阿史那默。
“你说你是阿史那凝的女儿?”阿史那默勒住马,目光审视着阿璃,语气带着怀疑,“当年右贤王部被左贤王剿灭,凝公主下落不明,你凭什么证明身份?”
阿璃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枚银镯,这是母亲苏凝的旧物,刻着“燕云”二字,是当年萧策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她将银镯递到阿史那默面前:“这是我母亲的银镯,当年她救赵烈将军时,曾用这枚镯子刮伤过手臂。你若不信,可派人去云州问赵烈,他定记得这枚镯子的样式。另外,苏博学士和右贤王阿史那拔灼都是我亲外公!”
阿史那默接过银镯,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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