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璃回想起,三个月前,鹰巢堡的血腥气尚未在北境寒风中散尽,云州城头的焦痕仍触目惊心。
都护府内,烛火摇曳,映照着阿璃略显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脸庞。她指尖划过北境舆图,最终重重落在云州侧后方的武宁镇。
“魏强虽诛,黑手未断。朝廷波谲云诡,北境强敌环伺。父亲留下的燕云骑,是我们最锋利的刃,却也伤得最深。”她抬眸,看向肃立面前的苏文清与李崇,“旧部零落,复刻骑混沌未明。此刃必须重铸,且要更快、更利、更坚韧!”
“文清叔,”她目光落在青衣谋士身上,“你心思缜密,熟知旧事,更通人心。武宁整合,甄别心魔,疏导郁结,唤醒忠魂,此‘凝心’之责,非你莫属。”
“李将军,”她转向铠甲未卸的节度使,“你精通军阵,威望素着,令行禁止。捶打筋骨,磨砺战技,重整纪律,塑其形魄,此‘炼体’之任,交由你手。”
“我要的不是一群只知杀戮的旧影,也不是一盘散沙的悍卒。我要的是一支既能如幽影般无声破敌,亦能如磐石般死守国门的‘北府新燕云’!一支真正属于北境,忠于信念的新燕云!”
苏文清与李崇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与决然,齐齐抱拳:“末将领命!”
武宁镇,废弃的军垒在冬日灰蒙天空下更显肃杀。当苏文清与李崇带着少量亲随抵达时,感受到的并非重逢的喜悦,而是几乎凝成实质的紧绷与隔阂。
残存的燕云旧部以三人为首:李狂(疯子李)扛着他那柄骇人断斧,眼神凶戾如受伤的孤狼,毫不掩饰对一旁被看管着的、眼神空洞或偶尔嘶吼的复刻骑的厌恶;鹞子张锐身形精干,沉默地立于阴影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新来的每一个人,包括李崇带来的雨燕卫;周达(守仓)则眉头紧锁,已习惯性地在检查武宁仓库的锁具和物资堆放,仿佛在评估这座堡垒能否守住。
李崇的第一步,便是雷霆手段整肃军纪。当一名自持功勋的旧部老卒训练懈怠,被李崇当众依军法鞭笞时,整个校场鸦雀无声。
“此地,无旧勋!唯有新兵!”李崇声如洪钟,目光扫过所有旧部、雨燕卫,最终落在那群复刻骑身上,“欲重佩燕云徽记,先问过李某手中的军法!欲得同袍信任,先拿出同袍的样子!”
李狂啐了一口,却没反驳。张锐眼神闪烁。周达默默点头。
冲突很快爆发。一名复刻骑突然毒发失控,嘶吼着抓伤了一名靠近的雨燕卫士兵。
“老子早就说过!这些怪物就不该救!宰了干净!”李狂瞬间暴怒,断斧嗡鸣。
“疯子李!闭嘴!”周达厉喝,同时快步上前查看伤员,“按住伤口!郎中!”
张锐则已悄无声息地挡在了那名失控复刻骑与其他士兵之间,手按腰后短刃。
苏文清快步上前,无视危险,仔细观察那复刻骑瞳孔、脉搏,继而从怀中取出一枚药香清冽的香囊置于其鼻下,同时以一种奇特韵律低声哼唱起一段苍凉古老的北境牧歌小调。
奇迹般,那复刻骑的狂躁渐渐平息,眼中血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更深的茫然与痛苦。
“他们非是怪物,”苏文清转身,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他们曾是与你我同锅吃饭、同帐而眠的同袍。是被毒药与蛊虫折磨、夺去神智的可怜人。我等在此,非是施舍,而是要将被夺走的东西,替他们,也替我们自己,夺回来!”
训练随之展开。李崇制定的章程近乎残酷。负重越野、刀斧劈砍、阵型变换、小队协同…日复一日,风雪无阻。
雨燕卫精锐与旧部一同摸爬滚打,复刻骑在药老弟子和苏文清的看护下,也逐渐加入。
李狂在训练中找到了发泄口,每每冲在最前,状若疯魔;鹞子张锐在攀援、潜行、侦察科目中一骑绝尘;周达则展现出惊人的耐力与对地形利用的天赋,防御布置得滴水不漏。
苏文清的工作更为艰难。他逐一找每个人谈话。与李狂,他激其血勇,导其怒焰向真正的仇敌;与张锐,他论及信念与守护,软化其冰冷的警惕;与周达,他肯定其沉稳的价值,赋予其更重的责任。
对复刻骑,他更有无尽耐心,通过旧物、残曲、名字碎片,试图唤醒深埋的记忆。
夜晚的篝火旁,苏文清引导众人讲述“记忆最深的一战”、“最怀念的家乡味”。
起初无人响应,渐渐,李狂骂咧咧说起当年跟着萧策王爷冲锋的悍勇;张锐简短分享了一次绝境求生的侦察;周达则说起死守粮仓直至援军到来的经历…复刻骑们大多沉默听着,但眼中偶尔会闪过微弱的光。
转折发生在一个雪夜。外围警戒的张锐率先发现敌踪——一伙身份不明、手段狠辣的窥探者。
“敌袭!”警讯传开。
不等李崇下令,旧部与复刻骑竟下意识地依数日训练形成的本能反应动了起来!
张锐如鬼魅般潜行狙杀对方哨探;李狂咆哮着率一队人正面迎击;周达则迅速组织人手守住仓库、药棚等要害;甚至几名状态稍好的复刻骑也本能地拿起武器,加入了防御序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