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日纪元2059 第138章 破碎 锋锐

武器库内冰冷而理性的分组会议结束后，幽没有给予任何缓冲的时间，直接宣布“石斑鱼”小队即刻进入与新成员的适应性训练阶段。南云寒作为经验丰富、深谙协同作战之道的职业军人，对于曲发出的、邀请她即刻加入“箱水母”小队进行夜间协同巡逻和潜在狙击点勘探的提议，没有任何异议。她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目光与虞薇短暂交汇，传递出一个“各自珍重”的眼神，便跟随着那四道如同幽影般无声无息的身影，消失在了武器库门外。

而虞薇，则几乎是被振用一股不容抗拒的热情拉着手臂，带离了充斥着金属与机油味道的武器库，穿过几条灯火通明却异常安静的通道，乘坐升降平台向下深入，最终抵达了位于灯塔镇地下深处的一处巨大环形训练场。

这里的空间异常开阔，穹顶高耸，强光灯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亮如白昼，空气里弥漫着尘土与金属摩擦后特有的淡淡气味。场地中央，孤零零地矗立着几个用于承受攻击测试的、由高强度合金铸造的假人靶标，它们沉默地站立着，身上布满了新旧不一的划痕与凹坑。整个训练场此刻空旷得有些过分，安静得只能听到她们两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振解释说，其他几名“石斑鱼”队员此刻正在防御墙外围执行常规巡逻任务，这里暂时成为了她们两人专属的“游乐场”。

“好了，这里就是我们专属的游乐场啦！”振用力拍了拍手，清脆的掌声在空旷的场地内激起一阵短暂的回音，试图驱散这片过于严肃的氛围。然而，虞薇还未来得及仔细打量和适应这个新环境，振那如同疾风骤雨般的“语言攻势”便已经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虞薇姐，你以前是老师啊？哇！是真的吗？教什么的？心理课？我的天，那一定超级厉害！是不是能看穿别人在想什么啊？那你肯定很会安慰人吧？我以前上学的时候最怕心理老师了，总觉得他坐在那里，笑眯眯的，就能把我所有藏在心底的小秘密，连我自己都快忘了的那些，全都给挖出来……”振就像一只不知疲倦、精力旺盛的百灵鸟，语速极快，问题一个紧接一个，逻辑跳跃，根本不给虞薇任何插话或思考的间隙，仿佛要将她过去二十几年的人生在几分钟内全部挖掘出来。

虞薇被这密集的、充满活力的“噪音”问得有些发懵，她本就不是善于言辞和交际的人，此刻只能有些窘迫地、干巴巴地简单回答：“不……我只是个普通的老师。”她下意识地更加用力地握紧了手中那柄旧长钺，那粗糙而熟悉的木质握柄传来的冰冷而坚实的触感，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让她感到安心的锚点。

振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敏锐地捕捉到了虞薇细微的不自在和那下意识保护武器的动作。她立刻话锋一转，如同跳跃的火焰改变了方向，将好奇心投向了另一个领域：“那你的能力呢？我听说了哦，能让东西变锋利！哇，这个好酷！是黑日降临后觉醒就有的吗？第一次用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有没有不小心……比如吃饭的时候，一不小心把勺子或者叉子给切断了？”她一边连珠炮似的发问，一边毫无顾忌地好奇凑近，歪着头，试图更仔细地观察那柄看起来其貌不扬、甚至有些简陋的长钺，仿佛想从上面找出能力运作的痕迹。

虞薇几乎是本能地将长钺往后稍稍一收，避开了振过于直接的审视，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它……它不是普通的武器。”那些在绝望中逝去的面孔，那些融合在这把武器中的努力与牺牲，如同沉重的潮水瞬间漫上心头。她想起了幽在武器库中那番诛心之言，想起了自己肩负的责任。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手中的长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痛楚与决绝，最终，她郑重地、几乎是带着某种仪式感地，将它轻轻放在了训练场边缘的武器架上。

然后，她转身，从旁边灯塔镇标配的武器架上，取下了一柄造型更加符合人体工学、刃口闪烁着寒光的重型战斧。冰冷的合金握柄入手，带来的是与长钺截然不同的、纯粹为了杀戮而设计的陌生感。

振见状，立刻识趣地后退了一小步，吐了吐舌头，做了个俏皮的鬼脸：“好啦好啦，不问你的伤心事了。我懂我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基地嘛！”她巧妙地用比喻化解了可能的尴尬，随即再次活力四射地拍了拍手，“那我们来聊聊怎么打架吧！这才是正经事！”她像只灵活的兔子般跑到场地中央一个完好的合金假人面前，用力拍了拍假人坚硬的胸膛，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虞薇姐，你的能力是强化，对吧？能让你的武器变得超级锋利，无坚不摧！”振挥舞着小拳头，语气夸张，“但光有锋利还不够哦！就像你用再快的刀去砍一块特别硬的石头，可能刀口会卷，或者只能砍进去一点点，效率太低了！”

“你看我的！”不等虞薇回应，振已经开始了她的演示。她深吸一口气，原本活泼的表情瞬间变得专注，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而持续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紧接着，她猛地一跺右脚！一道无形的、却仿佛能扭曲光线的振动波纹，以她的脚底为中心，如同水面的涟漪般急速扩散开来，悄无声息地扫过整个训练场的地面。

当那道无形的波纹扫过远处另一个孤立的合金假人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假人并没有像之前演示那样轰然炸裂，它依旧完好地站立在原地。但是，在强光灯的照射下，可以清晰地看到，假人那光滑的金属表面，从内部开始，迅速浮现出无数道细密如蛛网、并且还在不断蔓延加深的裂纹！仿佛这坚硬的合金内部的结构，在刚才那一瞬间，已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彻底震松、瓦解，只是勉强维持着外形的完整。

“‘振动破碎’可不光能用来炸东西哦，那太粗暴了，而且消耗大。”振结束了嗡鸣，脸色再次微微白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她得意地扬起下巴，向虞薇解释道，“它的本质是‘共振’！只要我能找到目标物体内部结构最脆弱、最容易引发连锁反应的‘正确频率’，我就能让任何东西，不管是铁疙瘩还是夜魇那坚硬的骨头，从内部开始，自己把自己震碎、瓦解！”

虞薇静静地听着，目光却牢牢锁定在那个布满裂纹却依然屹立不倒的假人身上，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她迈步走到那个假人面前，伸出带着战术手套的手指，轻轻地、试探性地敲了敲假人胸口裂纹最密集的区域。

“叩、叩。”

传来的不再是金属应有的沉闷坚实声，而是一种松散、脆弱，仿佛内部已经沙化的“沙沙”声。虞薇的心中豁然开朗。她明白了。振的能力，本质是制造“内伤”，是从最微观的层面破坏目标的整体结构稳定性，使其防御力急剧下降，变得脆弱不堪。而自己的能力“武器强化”，则是极致的“外伤”，追求的是无与伦比的穿透力与切割效率，从外部进行毁灭性打击。

一个从内部瓦解，一个从外部突进。这两种能力，如果能够在战斗中完美地结合、衔接……

“我明白了。”虞薇抬起头，看向不远处一脸期待望着她的振。她的眼中，第一次在这个陌生的训练场里，燃起了清晰而灼热的、名为“战意”和“探究”的光芒。“你的能力，可以为我的攻击创造最关键的突破口。”她举起手中那柄沉重的、尚未经过她能力强化的战斧，将锋利的斧刃精准地对准了假人身上那片裂纹最密集、结构最脆弱的区域，“而我的能力，则可以穿透并放大你制造的结构损伤，将这种内部的瓦解，转化为外部的、致命的毁灭，直击核心。”

振看着虞薇几乎是瞬间就理解了战术核心，并且眼神气质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更加灿烂夺目，仿佛得到了最棒的认可。“没错！就是这样！简直太对了！”她兴奋地原地跳了一下，然后伸出食指，指向虞薇，又指向自己，故意拖长了音调，俏皮地说道：“所以，我们接下来的训练目标就是——”

虞薇凝视着假人胸口那片象征着内部崩坏的裂纹，感受着手中战斧的重量，几乎是下意识地，与振异口同声地说出了那个答案：

“——找到最完美的共鸣点！”

两个声音，一个清脆活泼，一个低沉坚定，在这空旷的地下训练场内交汇，仿佛预示着一种全新的、融合了“破碎”与“锋锐”的毁灭性力量，即将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