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日纪元2059 第103章 绝境？

正午十二点，白日时的光线近乎垂直地洒落，将通往灯塔镇的最后五百米开阔地带照得一片惨白，毫无遮蔽。南云寒与“云忆”一前一后，步伐稳健地走向那座沉默的聚合物堡垒，冰冷的城墙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暴风雨前的死寂。

就在她们踏入这片最危险的开阔地不久，一阵极其尖锐、撕裂空气的呼啸声，毫无征兆地从远方天际传来！那不是子弹的声音，而是更大、更致命的物体高速破空时发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

薇奥菈附身的云忆，那双竖瞳在瞬间剧烈收缩，远超常人的感知让她比南云寒更早零点几秒捕捉到了死亡的轨迹。“趴下！”她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厉喝，几乎是凭借着龙裔的本能反应，猛地侧身，用尽全力将身旁尚未完全反应过来的南云寒向侧面推开！

两人几乎是狼狈地、毫无形象地扑倒在布满粗粝碎石和尘土的地面上。就在她们身体接触地面的瞬间——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在她们身后不远处猛然炸响！灼热的气浪夹杂着碎石和金属碎片从头顶呼啸掠过，狠狠砸在她们周围的空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后方一栋本就摇摇欲坠的废弃大楼被直接命中，上半部分在浓烟和火光中轰然坍塌，激起漫天烟尘，如同升起一朵死亡的蘑菇云。

“混沌教！”南云寒在爆炸的余波中迅速翻身，顾不得擦去脸上的灰土，立刻拔出了腰间的手枪，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炮弹可能袭来的方向，试图锁定敌人的位置。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被伏击的愤怒。

而薇奥菈控制的云忆，此刻脸上那属于龙裔的、一贯的从容与傲慢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冰冷的怒火。她瞬间明白了！明白了之前在那个废弃大楼顶端看到的、那个被她误判为“素质不错”的觉醒者哨兵！那根本不是什么流浪的觉醒者，那是混沌教精心布置的观察哨！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她们，或者说，是她——薇奥菈！他们一直在暗中潜伏，耐心等待她们离开相对安全的黎明议会势力范围，踏入这片毫无掩护的开阔地带，这个最佳的攻击时机！

她犯了一个错误，一个致命的错误。她过于关注灯塔镇内部的博弈，过于自信于自己的力量和对人类心理的掌控，却低估了混沌教这些狂热分子的疯狂、狡猾与决绝！他们竟然敢在距离灯塔镇如此之近的地方，在对方防御系统的眼皮底下，发动如此明目张胆的炮击！

还没等两人从第一发炮弹的震撼中完全恢复，第二发致命的呼啸已然临近！这一次，炮弹的落点更加精准，就砸在她们前方不足二十米的地方！

“轰——！！！”

更加猛烈的爆炸声响起，地面剧烈震颤，仿佛发生了小型地震。狂暴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地将刚刚半蹲起身的两人再次掀翻在地！南云寒只觉得双耳瞬间被巨大的轰鸣声灌满，只剩下持续不断的尖锐耳鸣，整个世界的声音都仿佛离她远去。她的左臂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一块灼热的、边缘锋利的炮弹破片擦着她的手臂飞过，划开作战服，留下了一道不断渗血的伤口。

薇奥菈在爆炸的瞬间，几乎是本能地用云忆这具相对脆弱的身体，强行将南云寒护在了更靠下的位置，用自己的后背承受了大部分冲击波和飞溅的碎石。她的大脑在保护躯壳的同时，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推演着所有可能的生路。

拖延，等待本体降临？不行！她的本体距离太远，即便不惜代价赶来，也需要时间，而这几发炮弹的间隔，根本不会给她们那个时间！

动用梦境力量进行反击？距离太远！她此刻并非本体，仅仅是依附在云忆身上的一缕意识和部分力量，在这个距离上，她的梦境干涉范围极其有限，根本无法精准锁定并影响到远处操纵火炮的敌人！

所有她惯用的、凌驾于凡人之上的手段，在此刻这具躯壳和绝地的限制下，都变得苍白无力！

棋盘，在瞬间被一只来自意料之外的、疯狂的手彻底掀翻！她，梦境龙裔薇奥菈，第一次陷入了真正的、无子可动、无处可逃的绝境！一种久违的、名为“死亡”的阴影，冰冷地笼罩了她附身的这具躯体。

“南云寒！掩护我！”薇奥菈压下心中翻涌的冰冷怒意和一丝罕见的焦躁，用云忆的声带发出一声低沉而决绝的命令，不容任何质疑。

不能再犹豫了！她猛地从怀中掏出那个一直紧握的金属盒，甚至没有时间去打开它，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将其猛地向着斜上方的空中抛去！

金属盒在空中翻滚，盒盖在离心力的作用下弹开。那片巴掌大小、流淌着银色微光的龙鳞，终于脱离了所有束缚，暴露在正午炽烈的阳光下！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龙鳞并未坠落。它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托举，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之中。下一刻，璀璨而冰冷的银色光芒从鳞片上爆发出来！那光芒并非简单的反射，而是源自鳞片本身，如同一个被点燃的小型星辰！一道肉眼可见的、带着细微能量涟漪的无形脉冲，以悬浮的龙鳞为中心，呈球形瞬间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空气在这股能量的冲击下发出了低沉的嗡鸣，产生了轻微的扭曲，甚至连地面细微的尘土都被推开了一圈。

这是她最后的手段，不是攻击，而是信号，一个最强力、最无法伪造的求救信号！她在向近在咫尺的灯塔镇，展示她无法被伪造的价值，以及……她此刻面临的、足以摧毁这价值的致命危机！

几乎在龙鳞能量爆发的同一时刻，灯塔镇防御指挥室内，刺耳的、代表最高等级能量异常的警报声撕裂了平时的宁静！

一名紧盯着复杂监测屏幕的操作员猛地从座位上弹起，脸上写满了惊恐，指着屏幕上那个骤然飙升、几乎冲破量程的能量读数，声音颤抖：“报告！侦测到高强度未知能量爆发！源点……就在我们东部外墙外，不足五百米！”

负责今日防御值班的一名议员一个箭步冲到巨大的单向观测窗前，一把抓起旁边的高倍电子望远镜，对准了警报传来的方向。他清晰地看到了那片悬浮在空中、散发着非人光芒的银色鳞片，也看到了远处尚未散尽的硝烟，以及那两个在炮火掀起的尘土中，显得无比渺小和狼狈的身影。

恰好在指挥室内参与防御会议，提供咨询的幽和玄，也看到了这一幕。幽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几乎立刻就认出了那光芒的本质，那种独特的、超越现有能量体系的波动，与他之前在梦境中感受过的、以及“意识锚定器”崩溃时捕捉到的残响如出一辙！

“是龙裔的力量……”幽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与震惊，“她在……求援！”

“支援？我们凭什么要去支援她们？！”一名属于强硬派的议员立刻高声反对，脸上充满了不信任，“这很可能就是她们自导自演的苦肉计！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目的就是引诱我们打开防御闸门！”

“陷阱？！”一向温和的玄此刻却激动得脸色发红，他猛地转身，几乎是指着那名议员的鼻子反驳，“用货真价实的炮弹攻击自己人来制造陷阱？你疯了吗？！看看那能量读数！那是我们能模拟出来的吗？！那是真实的，远超我们理解范畴的力量！如果我们现在袖手旁观，让她们死在我们门外，你觉得下一个目标会是谁？是能够轻易消灭她们的存在，还是我们这座在他们眼中或许同样不堪一击的‘堡垒’？！”

指挥室内瞬间炸开了锅，支持支援和反对冒险的双方激烈地争吵起来，理性的分析与情绪的对抗交织在一起，乱成一团。幽没有参与争吵，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观测窗外的屏幕，盯着那两个在炮火间歇中艰难移动的身影，以及那片如同灯塔般闪耀的龙鳞。他知道，这不仅仅是救不救两个人的问题，这是灯塔镇面临的选择时刻——是继续固守那在绝对力量面前可能毫无意义的“理性”与“独立”，还是承认自身的无力与局限，向一个他们无法理解、却可能掌握着生存钥匙的更强大存在，低下高傲的头颅？

“够了！”

就在争论达到白热化，几乎要演变成肢体冲突的时候，一个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如同洪钟般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灯塔镇的最高议长，那位白发苍苍、脸上布满岁月沟壑的老者，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指挥台前。他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幽的脸上。

他猛地一拍坚硬的合金桌面，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静。

“开启东部三号小型应急防御闸门！”议长声音沙哑，却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坚定，“立刻！”他看向幽，眼神复杂，“幽，你说得对，面对我们无法理解的力量和显而易见的共同威胁，我们……别无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命令道：“派出一支快速反应小队，乘坐装甲车，把她们……‘请’进来。”他特意加重了“请”这个字，其中的意味，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命令通过加密频道迅速下达。片刻之后，一阵沉重而古老的机括运转声，从灯塔镇东部城墙的底部传来。那面仿佛永恒封闭、坚不可摧的聚合物墙壁上，一扇平日里绝不会开启、仅能容纳一辆装甲车通过的小型闸门，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缓缓地、极其不情愿地，向内开启了一道缝隙。

门后阴影中，引擎早已启动的装甲车发出了低沉的咆哮，车顶上，重机枪的枪口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冷冽的幽光。这引擎的轰鸣，以及那扇缓缓洞开的、代表着妥协与求生欲的门户，成为了这片死亡绝地中，唯一的、微弱却真实的希望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