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之无限进化 第81章 因势利导

待木辰与墨寒的身影消失在穹霄殿外，殿内那威严凝重的气氛倏然一变。玄穹至尊缓缓从玉座上起身，脸上那讳莫如深的笑容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恭敬的无奈。

他整了整衣冠，对着殿内一侧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躬身稽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祖师，弟子已按您的吩咐行事，只是……这般‘帮忙’，怕是让小师叔他……有些措手不及，心中憋闷了。”

虚空之中，如同水波荡漾，一位身着朴素灰袍、面容清癯、眼神仿佛蕴藏着无尽星河流转的老者，悄然浮现。正是空衍老人。他捋着长须，呵呵一笑，眼神中充满了洞察世事的睿智与一丝对晚辈的促狭。

“玄穹啊，你做得不错。”空衍老人声音平和，却直指大道，“憋闷？些许憋闷，对他而言，是好事。玉不琢，不成器。”

他踱步至殿前，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殿宇，看到了那正走在天元城街道上、一脸哭笑不得的林穆凡。

“穆凡这孩子，天赋、心性、机缘皆是上上之选。于碎星海建立凤鸣阁，看似一帆风顺，实则更多是倚仗了几分运气，以及他那些得力属下的辅佐。他自身，尚未真正经历过人心鬼蜮、世事复杂的磨砺，尤其是……这种软刀子割肉般的‘名望’之困。”

空衍老人转身，看向玄穹至尊：“你以为，我提前暗示他来天元大陆，仅仅是为了游历或寻找某种资源吗？”

玄穹至尊恭敬道：“弟子愚钝，请祖师明示。”

“此乃一场‘炼心’之考。”空衍老人目光深邃，“我故意隐去他与我的关系，只让你暗中关注，并在他寻求‘正名’时，给出这样一个看似帮忙、实则添乱，甚至隐隐有‘收编’意味的方案。目的有三：”

“其一，破其‘力’之依赖。 他习惯了以绝对实力或麾下势力碾压解决问题。如今，我就让他只能以金丹中期修为行事，面对的不是可以一拳打爆的敌人，而是盘根错节的人心、借势而起的谎言、以及来自‘官方’的看似合理实则掣肘的规则。他必须学会，在力量的枷锁下，运用智慧、格局和手段来破局。”

“其二，验其‘势’之运用。 名望，亦是一种‘势’。冒牌货借用他的名，是污名，亦是‘势’之萌芽。是愤怒地将其彻底清除，还是能洞察其背后的需求与漏洞，巧妙引导，甚至化污名为助力，将这股自发形成的、混乱的‘势’，梳理、转化，最终为己所用？这考验的是他对‘大势’的理解和掌控能力。”

“其三，观其‘道’之坚定。 当他发现，连玄穹至尊这等人物，似乎也在算计他，给他出难题时，他是会心生怨怼，怀疑自身，还是会坚守本心，于困境中另辟蹊径，坚持走自己的路？这关乎他道心的稳固与韧性。”

空衍老人轻轻一叹：“温室之花，经不起风雨。他未来的路还很长，将要面对的，远比这些冒牌货和官样文章要复杂、凶险得多。若连这一关都过不了，又如何承载更大的因果？”

玄穹至尊闻言，肃然起敬，同时也为自己那位素未谋面、却已然被师祖如此看重的小师叔捏了把汗。这考验，看似儿戏，实则步步机锋，直指道心。

“祖师深意，弟子明白了。只是……小师叔如今仅有金丹中期修为，又要面对这无形之网，恐怕举步维艰。”

空衍老人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期待：“艰难才好。我相信，我这徒弟，不会让我失望的。你且看着便是，必要时，在他真正生死攸关之际，可暗中略施援手，但绝不可干涉其抉择。”

“弟子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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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离开了天元城主城的木辰（林穆凡）和墨寒，在城中寻了一处僻静的客栈住下。

房间内，布下了隔音禁制。墨寒看着自家阁主那阴晴不定的脸色，沉声道：“阁主，那玄穹至尊，似乎……意有所指，并非真心帮忙。”

木辰坐在桌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脸上最初的郁闷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的分析。

“不错。他看似给出了解决方案，实则将我们凤鸣阁架在了火上。那份《规范》一旦流传开来，我们便从暗处走到了明处。所有对我们感兴趣的势力，都会拿着这份《规范》来研究我们，模仿我们，甚至针对我们。”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而且，我总觉得，这件事背后，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动。从我们踏入东荒遇到冒牌货，到寻求鉴天叟帮助，再到面见玄穹至尊……一切都太‘顺理成章’了。尤其是玄穹至尊那讳莫如深的态度……不像是一方至尊对待一个陌生海外宗门应有的态度。”

墨寒眼神一凛：“阁主的意思是……我们被算计了？”

“未必是恶意。”木辰摇了摇头，脑海中浮现出自己那位神秘师尊空衍老人的身影，“或许，这是一种……考验。”他想起了师尊暗示他来天元大陆历练的嘱托，心中渐渐有了猜测。能驱动玄穹至尊配合演戏的，除了那位师尊，还能有谁？

想通了这一点，木辰非但没有愤怒，反而激起了心中的傲气与斗志。

“既然是考验，那便接着！”他站起身，目光锐利，“师尊想看看，没了绝对实力和凤鸣阁大军，我林穆凡能在这天元大陆走到哪一步。他想看我如何应对这‘名望’之困，如何在这规则枷锁下破局。”

他看向墨寒，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金丹中期又如何？有了官方认证的‘防伪标识’又如何？危机危机，危中有机。他们不是给了我们一个‘规范准则’吗？那我们就好好利用这个‘规范’！”

“墨寒，你立刻通过跨界传讯法阵，联系孟副阁主。”

片刻后，一道微弱的灵光在房间内亮起，连接了远在碎星海凤鸣阁的孟知白。

“阁主？您在天元大陆一切可好？”孟知白沉稳的声音传来。

“尚可，遇到些有趣的事情。”林穆凡语气轻松，将来到天元大陆后遭遇冒牌货，以及面见玄穹至尊，得到“官方认证”并被迫制定《凤鸣阁正统标识及弟子行为规范》的经过，简要叙述了一遍。

即便是以孟知白的沉稳，听完后也沉默了数息，才语气古怪地说道：“……竟有此事？玄穹至尊……此举，当真别出心裁。”

林穆凡笑道：“知白，你觉得，这份《规范》，是枷锁，还是工具？”

孟知白何等人物，立刻明白了林穆凡的意图，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睿智：“属下明白了。阁主是想……将计就计，借此机会，不仅在天元大陆，甚至在碎星海及我们影响力所及之处，统一并强化我凤鸣阁的标识与规范，将此次事件，转化为一次正面的宗门形象塑造与凝聚力提升的契机。”

“不错！”林穆凡赞道，“你立刻着手，以此份《规范》为蓝本，进行完善和细化，形成一套完整的《凤鸣阁弟子规仪与标识规范》，在阁内全面推行。不仅要让所有弟子熟知恪守，更要让所有与我们合作的势力、甚至敌人都清楚，何为真正的凤鸣阁风范！”

他顿了顿，补充道：“尤其要强调，我凤鸣阁弟子，当以‘庇护弱小，坚守本心，求真务实，锐意进取’为核心精神。将那些冒牌货的恶劣行径，作为反面教材，警示弟子。我们要让世人知道，真正的凤鸣阁，与那些欺压良善的蛀虫，有着云泥之别！”

“属下领命！”孟知白的声音带着一丝振奋，“此事交由属下，定会办妥。如此一来，那些冒牌货的存在，反而成了衬托我阁清誉的垫脚石。只是……阁主您在天元大陆，仅以金丹中期修为，又要应对此番局面，是否需要阁内支援？”

“不必。”林穆凡断然拒绝，“师尊既然设下此考，我便要凭自身能力应对。你们在碎星海将根基打牢，便是对我最大的支持。记住，规范要推行，但宗门发展不可懈怠。”

“是！阁主保重！”

结束通讯，林穆凡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解决了“后方”的统一认知问题，接下来，就是他在天元大陆的破局之路了。

“墨寒，你说，现在全天下都知道有一个‘正版’凤鸣阁，而且弟子需要遵守行为规范，那些原本靠着我们名头作恶的冒牌货，会怎么做？”

墨寒思考片刻，道：“一部分可能会收敛或改换门庭，但必然有更狡猾的，会试图模仿我们公布的‘正统标识’，甚至伪装成正派形象，继续行恶，届时，黑锅依旧会扣在我们头上。”

“没错。”林穆凡点头，“所以，我们不能只是被动地等着别人来甄别。我们要主动出击，亲手……树立起‘正统’的标杆！”

一个计划在他心中逐渐成型。

“天元大陆，宗门林立，竞争激烈。一个新兴势力想要立足，无非几点：实力、资源、声望，以及……不可替代。”林穆凡缓缓道，“我们如今实力受限，资源匮乏，声望嘛……算是‘黑红’状态。那么，就要在‘不可替代’上做文章。”

“您是指？”

“炼丹、炼器、阵法、符箓……这些修真百艺，是任何一个势力都不可或缺的。而我的炼丹术，你的水系本源之力对灵草培育、炼器淬火的辅助，即便将修为压制在金丹期，也远非此界寻常金丹可比。”林穆凡眼中精光一闪，“我们不去争抢地盘，也不去参与那些纷争。我们就在这天元城，或者找一个合适的城池，开一家店！”

“开店？”墨寒微微一怔。

“对！一家只出售精品丹药、法器，或者提供特殊符箓定制、阵法布置的店铺。”林穆凡越说思路越清晰，“店铺的名字，就叫——‘凤鸣阁·天南分会’或者直接叫‘凤鸣阁珍品阁’！我们要用无可挑剔的质量和独特的技艺，让所有修士亲眼看到，什么是真正的凤鸣阁！我们要让‘凤鸣阁出品，必属精品’这句话，深入人心！”

“届时，那些还在用低级手段收保护费的冒牌货，与我们这代表着高端、正品与信誉的‘珍品阁’相比，自然会显得滑稽而可笑。民众和修士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会用脚投票。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清理门户’和‘正名’！”

墨寒闻言，冷峻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认同的笑容：“阁主此计甚妙。以堂堂正正之师，行阳谋破局之事。即便背后那双眼睛在看，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而且，”林穆凡笑道，“开店还能为我们积累资源，打探消息，结交人脉，甚至……吸引一些真正心向正道、有潜力的散修或小势力。这比我们盲目闯荡要高效得多。”

计划定下，两人顿时觉得前方的迷雾散开了许多。虽然修为被限制，虽然开局充满戏剧性，但路，终究是人走出来的。

林穆凡将那份由他“亲手”参与制定的《凤鸣阁正统标识及弟子行为规范》副本收起，如今再看，这份东西不再是枷锁，而是他接下来行动的“剧本”和“道具”。

“走吧，墨寒。”林穆凡推开房门，阳光洒落在他身上，那身月白凤鸣阁服饰在阳光下流转着淡淡的、正版的灵光，“我们去为咱们‘凤鸣阁’，在这天元大陆，开第一家‘珍品店’！”

他的眼中，充满了挑战既定规则的兴奋，以及对自己能力的绝对自信。空衍老人的考验，玄穹至尊的“添乱”，反而激起了他无穷的斗志。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即便缚住双手，他林穆凡，依旧是那个能搅动风云的凤鸣阁阁主！

而遥远的穹霄殿内，通过水镜术看到林穆凡并未沉溺于郁闷，反而迅速调整心态，并制定出如此巧妙应对策略的空衍老人，抚须微笑，眼中满意之色更浓。

“化被动为主动，借力打力，以阳谋破局……不错，不错。玄穹，你看，你这小师叔，可非池中之物啊。”

玄穹至尊亦是心悦诚服：“师祖慧眼。小师叔之心性智慧，弟子佩服。”

一场围绕“名望”与“规则”的无声较量，在这对师徒之间，悄然展开。